我今天乃是来“欺骗”读者的。因为我本也不是专写杂文的“大家”,亦不是某些“自比鲁迅的人”,我根本就没有资格来给杂文写手提出所谓的“建议”。写到这里,或许有一些读者会问:那你写这些没用的东西干嘛?
是的,我的确没有资格提所谓的“建议”。
但是,我还是有话要说。
记得鲁迅在谈论杂文时曾说过:“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南腔北调集·小品 文的危机》)他还说:“现在是多么迫切的时候,作者的任务,是在对于有害的事物,立刻给以反响和抗争,是感应的神经,是攻守的手足。潜心于他的鸿篇巨制,为未来的文化设想,固然是好的,但为现在抗争,却也正是为现在和未来战斗的作者,因为失了现在,也就没有将来。”(《且介亭杂文·序言》)
由此可见,鲁迅一向是把杂文做为现时的战斗的武器来使用的,他的杂文上一种极富于战斗性的文艺政论。在现代文学史上,杂文是随着五四、新文化运动的发生而诞生的新文体。鲁迅是现代杂文最卓越的缔造者,是他赋予了杂文以空前的战斗力和艺术价值。早在五四运动前夕,鲁迅就在《新青年》上以“随感录”的形式连续发表了极富于战斗性的杂文,参加了当时反对旧道德提倡新道德,反对旧文学提倡新文学的新文化运动。
自然,我们没有鲁迅的睿智,我们的成就或许也不如鲁迅之伟大,但是我们还需记着:“ 生存的小品文,必须是匕首,是投枪,能和读者一同杀出一条生存的血路的东西。”我们还需谨记,我们现在所要做的便是:
将杂文当做针砭实事的战斗的武器!
杂文的灵魂便是战斗性。杂文并非鲁迅独创。自清朝李贽《藏书》《焚书》以来,已有数百年矣。但是为什么鲁迅的杂文就那么有名呢?鲁迅凭什么因为杂文而成为世界文豪的呢?
是战斗性!是战斗性给了杂文的新生!杂文,作为新时代诞生的富有战斗性的文体,它凭什么在中国文坛上占据一席之地,蓬勃发展,延续至今呢?是什么将当初不成熟的杂文一步步推向成熟的呢?
正是那些和大家一样默默耕耘的杂文作者!建国以后,正是因为邓拓、吴晗、廖沫沙等杂文作家以短小精悍的杂文,以纯熟的文笔,针砭时弊,求索真理,探索出一条新的杂文创作的道路;正是因为唐弢等作家的辛勤创作,以短小精悍的杂文,以幽默讽刺的文笔,鞭挞丑恶,剖析人生,探索出一条新的杂文创作道路。正是因为这些杂文作家,以其特有的“斗士风格”,直接而迅速地反映社会变化或社会倾向,披露社会时弊,抒发自己的观点,才是中国的杂文一步步走向成熟的呀!
但是现在有些人却要我们“研究外国历史”,还说我们“停留在发达家三四十年代的评论家的思维里,更有人甚至自比鲁迅。”
不错,我们的确是要“研究历史”的!并且,我们还要不断地、反复地研究,因为历史所给我们带来的宝贵的经验教训,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比拟的!但是我们绝不能沉浸在历史中,我们要以史为鉴,不断地反思,这样才能对我们的杂文创作有益!
至于“落后的评论”,呵呵,是的,很多人的确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但是,在杂文创作上,前辈们总结出的好的经验,难道也是落后的,也必须全部抛掉吗?
不!对于前辈们创作总结出来的经验、乃至于外国优秀的杂文作家总结出来的经验,我们也要“礼尚往来”,我们也要和鲁迅一样,说道:拿来!
蔡元培任北大校长时所提出的办学宗旨,不也说“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吗?蔡元培认为大学的性质在于研究高深学问。大学是“囊括大典,网罗众家”的学府,应该广集人才,容纳各种学术和思想流派,让其互相争鸣,自由发展。墨守成规,抱残守阙,持一孔之见,守一 家之言,实行思想专制,是不可能使学术得到发展的。他说:“对于 学说,仿世界各大学通例,循‘思想自由’原则,取兼容并包主义。无论何种学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达自然淘汰之命运者,虽彼此相反,而悉听其自由发展。对于教员,以学诣为主”。他要求学生要以“研究学术为天职,砥砺德行。”并鼓励学生兼听不同学派的课,进行独立评判,并大力支持学生成立各 种学会和研究会,培养学生自由思考和独立研究学术的能力。
这虽然是教育事业上“拿来主义”的最典型的例子,但是,它对于我们的杂文创作仍是十分有益的。
有些人说:“去研究资本主义国家的历史吧!”研究是必要的,但是研究过多了不免也会失去杂文的战斗性,使杂文作者丧失“斗士风格”。我们研究历史,当然要为杂文创作服务。否则,“分析评论一些更深层次的问题”只会改变我们的初衷,令我们的杂文充斥着迂腐气。
杂文若无战斗性,纯粹“讲道理”,那便变成了古人的“论说文”,这种拾人牙慧的杂文,读来又有什么意思?某些杂文作者抓到了一面“旗帜”,就以为“绝处逢生”,抓住了根救命稻草,自以为出入头地啦!摆出奴隶总管的架子,以鸣鞭为唯一的业绩——这是是无药可医,于我们也不但毫无用处,而且还有极大害处的。
-全文完-
▷ 进入田青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