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说文解字》里的释义：病，疾加也。《辞海》里的意思是有五：1、生物体发生不健康的现象，2、缺点，错误，3、损害，祸害，4、不满，责备，5、烦躁，担忧。

写出这个字的释义，不是为了给你普及基本知识，你也不用急眼。但是实话说，这个字的含义你可能还真不懂，当然，二狗子和美萍更不懂。

二狗子连着几天，没有去过地里。

六七月的天气，人能等，熟透了的麦子可等不了，眼看着10垧小麦还有6垧在地里端端地扎着，二狗子的媳妇美萍气就不打一处来。一叫他上麦茬，他就说自己懒病犯了，懒到底是不是个病，美萍还真不清楚，但是每天看到二狗子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美萍气得牙疼。

二狗子每天扛着一把铁锨，在宅基地周围转悠。有时候坐在打麦场里的一棵杏树下，一坐就是一上午，朝山前看看，然后再朝山后看看，最多的时候盯着树上的杏子看。他连家里的两头驴都不管，不去喂草料，每天驴的叫声整个村庄的人都听见，整个村庄的人也都知道是谁家的驴叫了，就他听不见。其实，有时候也能听见，比方说当驴比较急促的叫唤的时候，似乎被什么噎住的时候，他就要拍拍屁股上的尘土，起身回家了，因为，往往这时候，已经中午了，下地的美萍已经回家了，因为只有给驴填料的时候，驴子的叫声才比较含蓄，似有似无。

但是如果这时候正好放学回家的小学生们经过打麦场，就会有人朝他喊，二狗子叔，杏子黄了没？他的速度比猴子还快，几秒钟之内能够爬到树上去，然后从上面扔下一颗颗半黄还生的杏子，同时要附上几句，黄了黄了，杏子先从里面黄。

你说二狗子傻？你要这样说，美萍能和你理论一下午，杨家岔的人可不敢这么说。

二狗子是家里的老二，老大成家后分家了，父母分给了他，当然，还带着父母的几垧地。二狗子长得憨厚，言语不多，为人谦虚，从来不和人计较。别人家的地和他家的地连在一起，别人为了方便从他家地里开辟出一条路来，占去了五分之一垧地，他也不介意：这样我们也好走了，挺好。

曾经一度，因为二狗子的言语少，被村里的很多人传言为傻子。这些话当然最后也都传到二狗子老母亲的耳朵里，虽然表面上没啥反应，但是内心里也有了很多波澜。她会时常注意二狗子的一举一动，然后汇报给老头子，两个人晚上的时候分析，最后得出结论，二狗子没傻，就是有点木讷。

虽然如此，但是远近的村人，大都听到了这样的风声。眼看着二狗子就18了，老母亲开始琢磨他的婚事了，虽然他家并不富有，但是衣食无忧，属于中等水平。可就是没有一个媒人愿意给他说亲，我儿没病没傻，不缺胳膊不缺腿，为啥就没有媒婆给说媒？事情就是这样蹊跷。

老母亲最后想到了村里人说的闲话，气不过但是又无可奈何，她决定自己亲自去给二狗子说亲。她不信这个邪。最后他通过二狗子姑姑的小叔子，联系到小叔子的同学的姨妹家的一个姑娘，人长得笨拙，但干活是一把好手，因为家庭条件比较差，作为家里的老大，从小受了不少苦。

婚事很快就定下来了，彩礼是一架子车包谷，一架子车小麦，本来准备割让几垧地给亲家，最后因为路途过于遥远作罢。这个娶回来的新娘就是美萍，被村里人暗地里叫做两架子车。其实在杨家岔，用麦子换媳妇的，也是比较少见的，据说当时是美萍娘家提出来要粮食的，当然，这些是村里人不知道的。

美萍虽然长得笨拙，但是脑子好使。新婚的第一天晚上，二狗子被村里的几个同龄人灌醉了，竟然在上厕所的时候，躺倒在猪圈门口睡了半晚上，最后美萍实在等不到人了，隔着新房喊了几句，上房的公公婆婆听见了，这才出去把烂醉如泥的二狗子拖进来了。

别看二狗子话少木讷，但是在床上却是惊天动地的。酒醒后的第二天晚上，他才和美萍正式合床。当时让上房的老两口奇怪的是，喊得鬼哭狼嚎的，不是美萍，却是二狗子，美萍也吓得够呛，大气不敢出。

老母亲蹑手蹑脚来到新房的窗户边，静静地听了一会，一直听到他们折腾完，二狗子响起重重的鼾声才又蹑手蹑脚地离去。她也心里纳闷，这孩子莫不是真有问题？

二狗子孝顺父母，可是美萍没有想到，二狗子会因为他先给二狗子盛饭而被其暴打一顿。

那是美萍刚进杨家的门不到一年，正是秋天挖洋芋的季节，那一天家里煮了新洋芋，二狗子喜欢把洋芋捣碎成泥，然后撒上盐，滴上几滴熟胡麻油，搅匀了就着咸菜吃。美萍从二家（甘肃中南部地区已婚女子称丈夫的母亲为二家，父亲为二公）口中了解到二狗子喜欢洋芋捣碎了吃，但是不知道二公也喜欢洋芋捣碎了吃。美萍把捣碎拌好的一碗洋芋递给二狗子，二公看了看没说话，二狗子当即把碗递给了父亲，美萍不知情，加了一句：那是给你的。

二狗子气得脸都绿了，但是硬是憋住没说话。美萍也觉察到了不对，但是没想到二狗子的反应那么激烈。当天晚上美萍刚上床，二狗子跳上来就打：你不知道咱爹也喜欢吃洋芋泥泥，你瞎着吗？美萍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揪住头发一顿打，等到上房的父母听见后干古来劝阻的时候，美萍已经被打得不出声了。

老两口也没有想到二狗子下手这么重。小夫妻俩结婚近一年，有争吵，但是还从来没有厮打过，刚过门一年的新媳妇，就被打成这样，说出去叫人笑话。好在美萍只是头部被二狗子的膝盖撞到，暂时晕了过去，一会儿就缓过劲来，随即开始放声大哭，深夜的村庄传出一声尖锐的哭叫，立即惹得全村的狗叫声此起彼伏，隔壁顺来家的灯也亮起来了，一会儿顺来媳妇便来叩门了：二狗子他娘，没事哇，你开一下门。

没事，没事，小两口吵嘴呢，顺来家的，你回去吧。

第二天天还没亮，二狗子家的大门响了一声，折腾了一晚上，二狗子在新房里谁的鼾声连天，老两口也在上房沉沉地睡去了。大门响了一声，老母亲似乎听见了，但是也没去注意，过了好长一段时间，这才反应过来。一个机灵，小脚噔噔噔从上房跑到新房，只有二狗子一个人，我的祖宗呀，不要寻了短见了。老母亲心里这样想着，立即喊上老头子去房基地四周找了，但是当时天还没有大亮，擦黑找了一圈，也没有见着人，怕被村里人听见，也不敢大声呼喊。

天完全亮起来的时候，村里人已经都知道了二狗子媳妇不见了的消息了。老两口在寻找儿戏的过程中，遇到了早起去扫树叶的王寡妇，王寡妇又告诉了早起去挑水的刘老汉，这样一传十十传百，大家都知道了。

大家动员起来兵分几路为二狗子找媳妇。美萍姑姑家，姨姨家，舅舅家，都分别派人去，说软话，目的就是找回美萍。毕竟，她现在已经是杨家岔的人了。起先二狗子睡在床上不动，最后老父亲气得拿上木杖要打他，二狗子才懒洋洋起床。

二狗子最终去了美萍的娘家。走在去老丈人家的路上时，二狗子才感觉心里有点不太对劲，美萍那么能干，能吃苦，怎么就把人家给打了？他气得闪了自己几个耳光。其实他考虑更多的是，怎么和老丈人开口，怎么说这个话。

最后他决定什么也不说，就去老丈人家先探探虚实。

去的时候，老丈人不在家，丈母娘正在蒸馒头，急忙招呼他坐下喝茶，然后端上来刚蒸好的馒头。二狗子吃了一口馒头，突然间想起自己此行来的目的，又没有胃口了。他用偷偷用眼睛瞅了瞅里屋，没人，然后又借上厕所的名义，去各个屋看了，也没人。二狗子纳闷了。

美萍当天晚上莫名其妙被一顿暴打，心里难受得不行。当天上午悄悄出门，原先她准备去外地，搭车去新疆摘棉花，想到人生地不熟，没人带不安全，最后她决定回娘家。正是挖洋芋的关键时刻，她心里想，既然你有这么多力气打我，那几垧洋芋你一个人挖去。反正我是不管了，让霜打了也于我没关系。

美萍到娘家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父亲擦黑送二弟去城里上学了，母亲一个人在家揉面，准备做馒头。看到大清早登门的女儿，母亲也吓了一大跳：正是挖洋芋的时候，这么忙，你怎么跑来了？给人家把活耽搁了怎么办呢？

美萍却啥话也不说，只是哭。母亲大概也就猜出了几分：是不是和二狗子闹别扭了？哟，这脸咋还青着，你这头发乱蓬蓬的，是不是他打你了？美萍只是不说话。这更让她母亲放心不下。美萍不理母亲的安慰和询问，兀自到偏房去了，蒙上被子还在哭。母亲在旁边也跟着伤心了一会儿后，回厨房去蒸自己的馒头了，一笼馒头刚出笼，二狗子就进来了，她真想拿着擀面杖出去一顿打出去呢，但是转念一想，美萍以后还要和他过日子，不能断绝了女儿的后路，她强压着心中的怒气，笑脸迎向这个“上门”女婿。

美萍母亲故意扯着嗓子，就是为了让偏房的女儿听见，赶紧藏身，吓吓这个新女婿。美萍听出了母亲的用意，紧急还没个躲处，最后爬到床上立着的一个长方形的柜子上头，这是老式的榆木柜，下面有抽屉也有双开门，农村人常在抽屉里放杂物，双开门里放一些贵重的物品，比方说地契，比方说结婚证之类的。柜子上方，农村人喜欢将叠得齐整的新被子和床单被套等码放在上面，然后再盖上红色的绸缎，陌生人进门见了，就会艳羡。

美萍家穷，自然没有多少新棉被、红绸缎，但是为了撑起门面，也像其他人家一样，在柜子上头码放了一叠看起来很像棉被的物什。上面盖着一床较破旧的床单。你也知道，美萍没地方藏。最终她爬上柜子，柜子的长度一般与土炕等长，所以比她还要长一点，躺上去盖上床单根本看不见。

二狗子在借口上厕所的时候，进了美萍所在的这个偏房，看到了床上摊开的被子，但是没看到地上的鞋，最终当然也没有看到藏在木柜上头的美萍。

二狗子觉得美萍可能躲到其他村里人家去了，他就一一去找。最后还是没有找见。美萍村里人还热情地招呼二狗子吃了饭。人没音信，家里人还在等。二狗子吃完饭立即往家赶。农村的天早已经黑下去，正值月初，前半夜异常黑，用农村人的话说，天黑得像瞎子的眼。二狗子从美萍的村里走出来的时候，这是凭着记忆往前走，一条蚰蜒小路通向远远近近的其他村落和麦田、苞谷田。

在黑暗中走路，难免一脚踩实了，一脚踩虚了。走着走着，二狗子心里开始打鼓了，虽然说长这么大从来不相信什么妖魔鬼怪的东西，那是这样黑的夜，难免让人心里不安。二狗子觉得心里好像有几只猫，正用爪子挠着他的心，他的肝，甚至揪着他的头发，让他喘不过气来。他回身望去，身后的村子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点点的灯火也越来越暗。再次转过头来面对漆黑的时候，他心里蓦得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二狗子听着自己的心跳，小心翼翼地往杨家岔方向走去。他也不知道走了多长时间，摸了一下后背，满是汗，连外面的外套都湿透了。这时他突然看见前面莫名其妙地亮了，一个人朝他走过来，大晚上碰见一个人，这让二狗子心里没底。这个人手里拿着一把谷穗，满面笑容地交给他，他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却已经伸手去接了，接上麦穗后直勾勾往回家的方向走。

天快亮的时候，二狗子回家了。父母亲的上房里还亮着灯，显然，他们一夜没有睡觉。二狗子推门的声音，引起了母亲的警觉，母亲咳嗽了几声，赶紧擦去脸上的眼泪，出门去看，果然是二狗子回来了。但是让他惊奇的是，二狗子却没和他说话，手里拿着一把谷穗，径直去了他的西厢房。

大晚上的，手里怎么拿着一把谷穗？老母亲看见这一幕，心里咯噔一下。但是她没有把自己的担心告诉老伴，回去后老两口才在忐忑中睡下，这时候公鸡已经开始打鸣了。

第二天日上三竿的时候，二狗子家的院门被人扣响了，村里人前来打问美萍的下落，老两口把乡亲一一让进上房。老母亲赶去叫二狗子。不到一分钟时间，上房的一干人突然听到了西厢房传来二狗子母亲的喊叫声，大家纷纷朝西厢房跑去，谁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第一个冲进西厢房的是刘老汉，最后一个进去的是二狗子他爹。二狗子母亲吓得瘫倒在炕沿边的地上，口里话也说不清楚了，众人冲到炕边，这才看到一把金灿灿的谷穗塞在二狗子的嘴里，二狗子被憋得两眼通红，鼻子里也血流不止。经见过世面的刘老汉见状，立即扑上去，一把扯出谷穗，顺手拾起炕边的一条红裤子，连唾带打，又有人接了半碗水过来，给二狗子灌下去，不到一会儿，二狗子重重地咳了一声，突出一口黑色的血块，然后就晕了过去。

幸亏当时鸡叫了，不然麻达（方言，麻烦的意思）就大了。刘老汉在事后给二狗子他爹和村里人分析，二狗子肯定在行夜路的时候遇见不干净的东西了，这不干净的东西被带回了家，早上一声鸡叫，不在三界中的一切东西都会烟消云散，也幸亏当时大家及时赶到，才捡回了二狗子的一条命。

虽然这样，还是得请个专门的阴阳先生给看看。刘老汉在离开的时候建议。二狗子他爹当然不敢怠慢，立即央大儿子虎娃子去三里铺村找王阴阳。当天中午，虎娃子就赶回来了，但是没有请来王阴阳，只带回一些话来：根据生辰八字，二狗子的福神低，夜行长路会遇不洁之物。事情已经出了，也并不是没有补救，先要找一家中桑树的，截取两公分长大拇指粗的桑树木一段，桃木一段刮成人物形状，用红线包裹起来，分别挂在二狗子卧室里的房梁上。还要在黄昏的时候，去野外寻找空心红泥疙瘩一块，用红布包起来，放在二狗子的枕头下面，一月之后，万事大吉。

三天三夜后，二狗子终于醒过来了，一双眼睛却不像以前那样炯炯有神，看起来有些傻里傻气的，开口的第一句话，让家人吓了一跳：我的那把谷穗呢？祖宗，那把谷穗差点要了你的命，你还提那谷穗的事。二狗子母亲在心里直骂娘，她已经在当天中午做饭的时候，扔进灶下烧了，烧着的时候，还能听见吱吱叽叽的声音，让二狗子母亲不寒而栗。

一个礼拜以后，二狗子下床了，能出去外面晒太阳了，吃饭也只吃半碗，洋芋倒是能吃三个，但是再也不吃捣碎的洋芋泥了。

美萍在娘家待了三天，心急得再也呆不住，　不管母亲怎样劝阻，她还是在离家第四天的时候，回家了。美萍刚走上回家的那个土坡，就看到了二狗子定定地站在打麦场的那棵杏树下，双眼瞅着前山。美萍心里也不是滋味。她向前山望去，地里已经很少有庄稼了，只有洋芋和谷子，看上去都呈土黄色，山沟里的白杨树上的叶子也已经脱落得差不多了，天蓝的叫人心碎，远处不时能听见突突突的农运三轮车的马达声。

美萍在是不是应该上前主动和二狗子打招呼这件事上，思考了几分钟，她突然觉得心里的委屈，想苦水一样往外泛，但是她忍住了。母亲早就教导过她，女人这一辈子，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把牙打碎了，你自个儿咽到肚子里，忍着过，没有什么样的坎过不去。这是女人的命，你要认命。

最终美萍摘下头上的灰色毛巾，擦了擦眼泪，看看远处地里忙碌着挖洋芋的场景。这一把活又落下多少。美萍在走向二狗子的时候，心里想。

走到二狗子身后的时候，美萍故意把脚跺得很响，二狗子也听见了，回过头来，美萍立即低下了头。二狗子眼里却很陌生的样子，看了好一会儿，才觉得似乎认识这个人，他张开嘴笑了笑，美萍先一步回了家。二狗子也在后面跟上回家了。

你说二狗子傻了吧？其实你只说对了一半。美萍这时候连一半都不知道，直到当天晚上睡觉的时候。

平常二狗子话也不多，所以美萍回家后也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吃过晚饭后上床睡觉，美萍发现枕头底下垫着什么东西，掏出来一看，是一个空心的红泥疙瘩，虽然是一个妇道人家，但是红泥疙瘩是干什么的，她还是从大人们的经常讲的鬼故事里听到过。一些入不了三界的魂灵，通常在天黑的晚上烧火取暖，用的就是红泥疙瘩，所以有时候走夜路的人，能看见一个个山窝窝里，突然就有星星点点的火光。所以红泥疙瘩在民间有一个类似降妖宝瓶的作用，时长配上桃木和桑树木，就能够避邪除害。美萍这时候抬头看到房顶的松椽上，果然挂着两截裹着红线的木偶。美萍瞬间倒抽一口凉气，她离开才几天，家里这是怎么了。

美萍想问二狗子，二狗子却不说一句话，一头倒在炕上，没几分钟就已经鼾声如雷。美萍隐隐觉得，这中间肯定有一些他不知道的险情。但是没人告诉她。

美萍知道这件事情始末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年之后了。那时候她后悔得恨不得嚼烂自己的舌头。好在，二狗子在一个月后，恢复了正常，行为语言劳动能力都没有受到影响，俩口子再也没有闹过矛盾。

从第二年开始，每年的七月份，二狗子精神就开始出现问题。没有办法下地劳动了，人也很恍惚，别人问他为啥不干活去，他就会回答，懒病犯了！懒也是病？旁人听了也就当笑话。二狗子的父亲又央虎娃子去三里铺村找王阴阳占卜，照例是带回一句话来：一年之中，七月是鬼节，二狗子元气已经大伤，福神比以前更低了，很容易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只要被脏东西缠上，就会再次发病，无法可治。过了七月，人自然就能恢复正常。

美萍老记不住时间，每年七月份的到来很仓促，而她经常会忘记，尤其是最忙的割麦子的时候，总是会在心里怨恨二狗子，看见他心里总有生不完的气。但是又往前一想想，却心里憋屈得慌，有时候面对着一垧比人高的麦子，她先哭一场，然后使劲干一上午或一下午，村里人都说美萍能干，但是也有人私下里说，美萍每天在地里哭男人，二狗子肯定活不长。

你现在说，病是什么意思？《说文解字》上说，病就是小疾加重，也就是身体上的小毛病，最终成了大毛病，就叫做病。你说这懒是不是个病呢？美萍每天睡在二狗子旁边都不知道，你估计也不知道。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