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狐

寒冬腊月，大雪封山。林海雪原，鸟鸣荡山野，狼嚎撼雪峰，静白得有些怕人。

猎人和飞禽走兽一样是属于山野的，大山扛着猎枪，带着干粮和火种就进了深山。

进山不久，大山就发现了一串野兽的蹄印，那蹄印烙在雪地上，新鲜而又有血迹，他凭着猎人的经验，断定这是一只受伤的孤兽，不是野狼就是狐狸，从蹄印深浅来看，很可能是一只狐狸。狐狸是一种狡猾的动物，生性聪明胆小，很难捕获它，传说中的火狐更是传说多于现实。大山希望今冬能捕捉到火狐，哪怕见到它的踪迹也十分荣幸。

大山加快了追踪的步伐，凭着猎人的矫健，和对猎物的渴求，他早已翻过几道山几道梁，前边猛现一片开阔地，雪白的莽原，一团火球在蠕动。大山难掩心中的激动，低声大叫：“火狐！”他端起枪，瞄了瞄，手指就要触动扳机，火狐的跌跌撞撞还是触动了他的恻隐之心，他放下枪口，箭步追了上去。眼看就要抓到火狐，火狐回头龇牙咧嘴，转瞬间又表现的可怜兮兮。猎人是吃软不吃硬的，大山被它的可怜狼狈软化了，他把枪放在雪地里，掏出自己的干粮，抛向火狐，火狐怯生生地嗅着食物，突然把它衔走。大山不去追赶，看着火狐把食物吃完。他又抛下食物，火狐还是一如刚才，只不过逃离得不是那么远了。慢慢的，大山可以靠近它，甚至可以触摸它的头颅，它的头颅毛茸茸的，大山越摸越想摸，火狐几乎趴到大山的裆下。大山轻轻地把它抱起，朝着山外的狩猎房走去。夕阳照在雪地上，雪地的反光有些刺眼，大山把头压低，看着两腿交替着一步步踩向雪地，沙沙的声响清脆而又单纯。到达狩猎房，大山顾不得吃饭，来不及休息，就查看火狐的伤口，那伤口就在右后腿，是枪伤，虽然不致命，但它很容易受到第二次伤害，第二次伤害一定是毙命的。他太喜欢火狐了，这也是他作为猎人的骄傲，今冬即使打不到一只猎物，他也足可以心满意足了。他把它留在了他的狩猎房，悉心照顾它，一连几天也不出去打猎，把火狐伺候得服服帖帖。

火狐伤势一天天好转，他犹豫着是不是该放走它了，尽管他不忍心，还是在火狐彻底好清了以后，放走了火狐。火狐摇着尾巴，一步一回头走了，最后发出一声长鸣，消失在密林深处。

大山又出去打猎了，而每次打猎总有神助一般，弹无虚发，每次出猎总是斩获颇丰，不虚此行。更为神奇的，他这次出猎归来，窄绌狩猎房打扫得干干净净，整理得井井有条，锅里还有热腾腾的美味佳肴，可口可心的香甜。这是谁呢？他屋前屋后找了个遍，不见蛛丝马迹，他好生奇怪，莫非神仙下凡？第二天，他又得到如此照顾如此享受。第三天，他装作出去打猎的样子，走到后山，就悄悄地潜回，趴在屋后柴垛下，他像一个猎人等待了猎物的出现，平静了呼吸和声响，却平静不了心跳，因为这次守候的可是一个天大的谜底，也许是一个美女，也许是一个神仙。天傍晚，他听到窸窣的声响，接着看到了炊烟。他就像狩猎的鹰犬，一跃出现在门前。他看到一个神仙一样的美女，贤妻良母的作派，正在灶台上忙上忙下。他的突然出现，使她惊吓不小，她几乎就要夺门而逃，他伸手拦着她。

他说：“你是谁？说出来我不伤害你。”

她脸红得如秋后的苹果，由于刚才的惊吓，白白脸蛋有微汗渗出，手脚无措，煞是可人。

解下围裙，手拂胸口，娇口微启，生香吐兰：“我是山下的女子，为因不堪丈夫虐待，逃避山林，只期望他能来找，谁知一个冬天不见他的人影。那天，我在山下，发现这里有炊烟，饥饿驱使我来探寻，发现你的存在。趁你狩猎，我偷吃你的干粮，无以回报，就为你做了每日饭菜，我也囫囵吃上几口，想以此挨过严冬。大哥，你就行行好，施舍我一点饭菜，我每天愿为你准备热饭热水伺候。”

大山看看她美如天仙的容貌，又看看她怜如火狐的哭诉，他早已神飞天外了。他被她的抽泣惊醒：“我一日三餐还是可以提供给你的，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挨一天是一天吧，那就看我的造化了。”

晚上，他和那个女人吃了一顿丰盛的晚宴，这还是平生第一遭，他想看那女的，可是又不敢抬眼。他唯恐她是棉花糖，甜得把他粘去，美女总叫他浑身不舒服，他想逃跑到山林中去，放松一下紧张的呼吸，和尴尬距离。

这沉默得打破，不然人家女子该以为存心不良，没有安全感。

“你那男人为什么虐待你呢？”

“唉，我那男的，只爱我的美貌，从来没有用心爱过我。他夸我的话，总是马屁精，马屁拍到马腿上，隔鞋挠痒，挠不到我的痒处。帮我做事，也总看不到我最想要的，要么强人所难，要么帮倒忙。他说的话，总隔着肚皮，一点温暖都没有。这些我都能忍，可不能忍的，他还有了外心，我每每劝他回心转意，他轻则甩手就走，重则拳打脚踢，他视我如草芥。这次，把我打得遍体鳞伤，我不堪忍受非人生活，就逃了出来。逃出来又望哪里去呢？我就逃到深山里来了。”

大山说：“我没有结过婚，我也不懂得女人。我看书了解一点。说，远古时期，男欢女爱，就是为了传宗接代，完了，各走各的。女人有发情期，男人只在那阵子追逐女的，明了得很。后来女人，不想把男欢女爱搞得那么直接，说一点情调都没有。于是她们，不再有发情期，在性爱的道路上，设计了许多弯弯绕，男人要靠自己的智慧去判断，所以只有聪明的男人才能得到女人的芳心。随着社会的发展，女人的审美情趣也有了大大的提高，而男人千百年来男欢女爱的情调一直没有提高，直奔主题，偏爱体交不及其余。所以两性差别越来越远，男人走不进女人的心是十有八九的。”

“大哥这些观点很新鲜，也很有见地。男人不是绝顶聪明，十分用心，是真的走不进女人的心扉的，所以女人多是得不到爱的，女人的抱怨和不满，又会使男人越来越烦，天下不幸婚姻就多起来。大哥冒昧地问一句，你是不是惧怕，才至今未婚？”

“我是一个行走山林的人，心还没有定下来，等我定下心来，我会用心爱一个女子的。”

那晚说话说到很晚，他把她送出门，一股寒风袭来，他打了一个寒噤。茫茫雪原，寒星点点，人迹罕至，寂寞如深。他说：“你认得回去的路吗？”

“认得。”

“怕吗？”

“路不远，你站着看我一会就到。”

“明天如果还没有去处，来这里吃饭？”

“好的，谢谢大哥的好心。”

大山照常打猎，每次打猎回来，都享受着那女子的美味，甚至也在享受着女子的唠嗑。这样的日子，在大山深处，茫茫雪原，在人烟稀少情况下，太难得了，几乎就是大山的世外桃源。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大山被女子伺候的服服帖帖，几乎就想终老山林了。那女子曾拿语言试探过，他只是装聋作哑。那女子也曾佯作害怕，要求留宿过，他都退避三舍。

眼看冬尽春来，大山要下山了，那女子心事越来越重，分别日子终于来到了，那女子看着大山下山了，依依不舍，含泪相送，一程又一程，看看天晚，他也走不掉。当大山再次回头挥别时，他发现她的心就像一个灯笼，大大写着三个字，我爱你！那明灭的字体让人热血沸腾。

大山大步流星跑向那女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