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栋灯火通明的豪华别墅里,小椰子的妈妈正在守着她弹着钢琴,小椰子边谈钢琴边把眼睛望向厨房的方向,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妈妈几次三番提醒她,但还是提不起她的注意力,小椰子总是嘟着嘴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样子。这时张姐端着一盘精美的果盘走了进来,小椰子一见张姐来了便乐开了花,因为她知道这吃完水果之后,妈妈便不再让她练琴了。
“小椰子,去洗手吧,今天张姐削了你最爱吃的雪梨。”张姐边把果盘放在茶几上,边对小椰子使了个眼色。“嗯,我这就去洗手,你们别偷吃哦。”说完小椰子马上跳下琴櫈,一蹦一跳的朝洗手间跑去。
“这孩子越大越不听话了,下个月我就把她接到她姥姥那里去。”
“太太,孩子还小,等长大了再说吧。”
“姥姥想念孩子了,再说我们也为小椰子在那边找好了学校,这以后走了之后,还要拜托张姐你帮我们照料这里了。”
“嗯,嗯,太太你放心吧!”张姐感觉鼻子酸酸的,她舍不得小椰子走。
小椰子洗了手后,又蹦蹦跳跳的回到了大厅。她看到好吃的雪梨忍不住用手去抓了一块,这还没来得及放在嘴边便被妈妈喝斥住了:“放下,没规没矩!”小椰子被这喝斥声吓得一颤,赶紧朝张姐跑去。“小椰子,来,用这个吃。”张姐将一根银制的水果签拿给了她,抚着她的头轻轻的说着。小椰子憋着嘴都快哭了,她看了看张姐,又看了看妈妈,直到坐在沙发上的妈妈示意她可以这样吃水果,她才慢慢的用水果签将雪梨送进嘴里。
在小椰子的记忆中,父母总是很忙,忙得忘记了她的生日、忘记了她的欢乐、忘记了她的难过、忘记了她的害怕、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从2岁起就开始带她的张姐成了她的依靠,每次小椰子想父母的时候,张姐总是对她说:“他们会回来看你的。”
爸爸每次回来都给她带回一大堆玩具,但是当天就要走,小椰子连喊声爸爸的时间都没有。妈妈每次回来总是看她的琴练得怎么样?英语学得怎么样?舞蹈学得怎么样?似乎从来就没有问过她过得怎么样。他们每次走后,小椰子总会一个人躲在房间里伤心很久,看着窗外父母离去的方向,眼泪颗颗的往下掉。这个时候张姐便会来到她身边:“小椰子别哭了,张姐把豆豆叫来陪你玩儿。”
小椰子的童年是从认识了豆豆之后开始的,在这之前,泪水和孤独伴随着她度过了自己五岁的生日,是豆豆给了她短暂而欢乐的童年。豆豆第一次和小椰子见面是在她再次目送走了父母之后,自己躲在卧室里偷偷掉眼泪时。
“小椰子,我给你带来了个小伙伴。”张姐在门外轻轻的敲了下门。“能让我带他进来吗?”
“嗯。”
张姐打开了门,一个瘦小的男孩在她背后躲着,小男孩的手紧紧拽住张姐的衣服,生怕走丢了似的。当她看到这个比自己小一岁的孩子紧张害怕的样子,像是一只刚出生的小牛犊第一次面对大自然一样,扑哧一下破涕为笑。
“小椰子,他叫豆豆。”张姐边说边把躲在她身后的小男孩牵到小椰子面前。
“豆豆?真有趣的名字,我叫小椰子。”小椰子全然忘记了父母带给她的悲伤,开始做着自我介绍。
害羞的豆豆一转身伸手摸到了张姐的衣角:“我们要在这里吗?我想回家。”张姐蹲下身把豆豆拉到身边:“豆豆乖,以后你就和小椰子是好朋友了。你不是一直想有个姐姐吗?”小椰子就是你的姐姐了。”
“豆豆来,小椰子姐姐带你玩儿……。”
小椰子会牵着豆豆的手给他讲故事,这些故事都是张姐在她睡觉前讲给她听的,她记不住,就东拼西凑的给豆豆讲着,逗得豆豆笑得前仰后翻。但小椰子讲不全,总是讲一半停一半,惹得豆豆总是迫不及待的问:“还有呢?还有呢?”这时小椰子就像个大姐姐一样对豆豆说到:“你要把饭全部吃完了我才给你讲。”
小椰子常和豆豆坐在露天的花园里,在室外的一张小餐桌上铺上一张绣花餐桌布,然后将冰箱里所有的零食都拿出来全部倒在上面。这时她就像个“小妈妈”一样告诉豆豆,这个要在饭后吃才好、那个要少吃才好、这个不吃最好。豆豆总是边听边点头,时不时的用手指着嘴里的牙齿:“巧克力吃多了牙齿会长虫的。”
爸爸给她买了一屋子的洋娃娃玩具,她会给豆豆一个个念着它们的“名字”。在豆豆到来之前,这些洋娃娃全部是她的“小伙伴”,现在她将自己的 “小伙伴”们介绍给豆豆这个新朋友。
豆豆的眼睛看不见,经常问小椰子一些稀奇古怪的问题。小椰子总是拿出一张画纸和一盒蜡笔,她把豆豆想要知道的问题全部画在纸上,然后拿起画好的东西在豆豆眼前晃着。
“小椰子,大海是什么颜色?”
小椰子就用蓝色的蜡笔在画纸上弯弯曲曲的画着波浪的形状。
“蓝色的,大海是蓝色的。”
“小椰子,大树是什么颜色?”
小椰子就用绿色的蜡笔在画纸上歪歪斜斜的画着树叉的形状。
“绿色的,大树是绿色的。”
“那小花又是什么颜色呢?”
小椰子就用红色的蜡笔在画纸上小心翼翼的画着类似花瓣的形状。
“红色的,花儿是红色的。”
“那风儿又是什么颜色的呢?”
“风儿?”小椰子歪着头,在蜡笔盒里找了半天,终于选了白色的蜡笔。
“风儿是白色的,就像白纸一样什么都看不见,哈哈哈。”
“哦,原来风儿是白色的、花儿是红色的、大树是绿色的、大海是蓝色的、哈哈哈”
豆豆说完也跟着小椰子一起笑,两个小孩的笑声像银铃一样,穿透了整栋别墅、整片小区、整条街道和整座城市。
每天晚上6点钟,张姐将小椰子的晚饭做好之后,就牵着豆豆的手来到小区大门,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蹬着一辆三轮自行车在小区门口等着她们。张姐小心的将豆豆抱上自行车,然后轻轻的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最后目送自行车渐渐的消失在夜幕里。
“豆豆明天还来吗?”
“嗯,豆豆明天还来陪小椰子玩儿。”
“那我明天要把朵朵介绍给豆豆认识。”小椰子一翻身将身边的一个毛绒小熊抱了过来。“朵朵和我一样是个女孩儿。”说完小椰子朝张姐一笑。
“好啊,但是小椰子要早点睡觉,不然起来晚了就看不到豆豆了哦。”张姐拿过毛绒小熊后轻轻的摸着小椰子的脸蛋说着。
“嗯,那我早点睡了,张姐你也早点休息吧,晚安哦。”
“嗯,晚安。”
豆豆像是圣诞老人送给小椰子的礼物一样,每天早上小椰子一觉醒来便看见豆豆安静的坐在床边。然后小椰子又像昨天一样带着豆豆在家里到处玩儿,两个小孩从星星聊到小草、又从火车聊到大象,俩人一天有说不完的话。直到有一天,小椰子一觉醒来听见了妈妈的声音……
“张姐你帮小椰子收拾一下衣物吧,明天我们就要起程送她去姥姥那边了。”
“好的,太太。”
“哦,对了,家里的钥匙还是放在你身上吧,如果没事儿的话,你每天晚上都可以回家的。”
“嗯,我知道了,那我去帮小椰子收拾衣物去了,茶已经泡好放在茶几上了。”
张姐说完便走进小椰子的房间,她们刚刚的对话小椰子全部都听见了。只见她低着头默默的抽泣着。
“豆豆不来了吗?”
“嗯。”
“我是不是再也见不到豆豆了?
“嗯。”
“那我就不能带豆豆去看大树、去看花儿、去看大海了……。”说完小椰子终于哭出了声。
张姐鼻子一酸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把抱起小椰子也跟着哭了起来。“等小椰子长大了,你就会看见他了。”
张姐和小椰子的哭声引来了妈妈,妈妈不解的望着张姐。这时小椰子示意张姐将自己放下,然后哭着走到妈妈身边。“妈妈,我们后天去姥姥那里吧,我答应了豆豆要带他去看大海的,呜呜。”小椰子越哭越伤心,越伤心就越哭。
“太太,豆豆是我的儿子。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小椰子总是望着窗外哭,我把豆豆接到家中就是想让孩子有个伴儿。”
妈妈似乎懂了张姐的意思,她望着小椰子:“那你明天就带豆豆去玩儿吧,但明天之后我们一定要去姥姥家,明白吗?”这是妈妈第一次没有用严厉的语气对小椰子说话。
第二天,小椰子和张姐一大早就等在了小区大门。那辆老久的三轮自行车慢慢的出现在了她们面前,豆豆安安静静的坐在车上,他不知道这是和小椰子最后一次见面。
这天,小椰子、豆豆和张姐三人一起来到了公园。
“豆豆,这是大树。”说完小椰子将豆豆的手放在了树干上。
“大树是绿色的。”豆豆眼睛虽然看不见,但他把头一直朝着手的方向望着。
“豆豆,这是小花。”
“小花是红色的。”豆豆将花儿捧在鼻子上闻了又闻。
“豆豆,你能闻出花儿的颜色啊?”
“不能。”说完两个小孩又笑了起来。
“豆豆,这是大海。”小椰子将豆豆带到了公园的湖边。
“大海是蓝色的,爷爷说我们这里没有大海,小椰子这里是大海吗?”
小椰子望了望站在一旁的张姐,只见张姐捂着嘴,红着眼对她点头。
“这里是大海,是蓝色的大海。”小椰子轻轻的牵着豆豆的手,两人一起蹲了下去,小椰子把豆豆的手又轻轻的放在了水面上。
“妈妈,妈妈,我摸到大海了。”听完这话,张姐忍不住的一转身自己哭了起来。
“小椰子,我还看见风儿了。”
“嗯,我也看见了,好漂亮”小椰子说完看着豆豆,自己也哭了起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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