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熟蒂落

夏雨荷和高占魁不约而同地想到给对方打电话，理由也不约而同的一致，去看班主任老师。

高考后，等待分数的日子是漫长的，一是因为空虚，空虚的日子就像早晚的树影，老长老长，剪不断赶不跑；一是因为着急，着急分数什么时候才能下来，考生数着白天过，数着黑天过，就像打埋伏，希望等待不会落空，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地打赢伏击。紧张的学习结束了，一下子没事干很不适应；朝夕相处的同学，现在各自回到自己的家，好像一个大家庭，突然各奔东西，着实想念。夏雨荷和高占魁更是食不甘味寝不安枕，相互思念的的情愫与日俱增。

夏雨荷和高占魁几乎同时进入校门，相视一笑，就算打过招呼。心照不宣，难道彼此知根知底？

学校空荡荡的，没有了往日的喧闹，更没有迎考的紧张，即使赤日炎炎即使蝉噪声声也都被淹没在浓密的树荫深处。夏雨荷想，这时若手捧书卷，或端坐或半躺，单这意境绝可入禅入哲，学校还有这样的背面，今天不来，还真缺少这美丽的一页。夏雨荷放慢的脚步，她的沉思，让高占魁也保持同样的速度。夏雨荷短发拢在耳后，她的耳廓就是一个新奇，就像墨绿丛林中生出的蘑菇，鲜嫩水灵；她的粉面桃腮充满朝气，像花的海，让人流连让人澎湃；她的沉思，更是一潭碧水，深不见底。夏雨荷怕冷落了高占魁，抬头想和高占魁说句话，一看，高占魁傻傻地盯着她，一捶打在他身上，看啥哪，不好好走路？高占魁一激灵，不好意思地笑笑，加快了步伐。

老师在家，热情地接待了他们。老师又是倒茶，又是拿糖，还端上了两个香瓜。坐下来，老师问了他们考的情况，他们问了其他同学考的情况，老师问了他们今后的打算。听说两人考得还算满意，老师说满意就好，老师悬着的心可以放下了，只是老师现在请求你们原谅。他们两都感到惊愕，异口同声地说老师有什么需要我们原谅的，妈妈一样的老师，我们感激还来不及呢。老师掰开香瓜，一人一瓣，说吃了这瓜，你们就理解老师了。老师是个语文教师，分析课文条清缕析，可今天的话真够绕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凭着他们俩的聪明也不解其意。

中午老师有事，没有留他们在家吃饭，说了抱歉，下次再来一定补上。

夏雨荷和高占魁身上带的钱都不多，他们两个凑吧凑吧，在一个小饭店坐下来，他们要的菜比平日好了许多倍，但是他们的心思都不在饭菜上，都在老师最后的话语上。

老师请求我们原谅，老师没有什么对不起我们，说吃了甜瓜就理解了，甜瓜里没有什么秘密，就是甜。

于是他们那天中午一顿饭吃了好长时间，对他们三年的生活进行了一次梳理，希望找到老师哑谜的谜底。

高一军训过后，他们就坐在了一起，学习成绩都很好，而且又彼此互补，高占魁长于逻辑思维，数学、物理、地理成绩不错；夏雨荷善于形象思维，语言能力更胜一筹，语文、外语成绩尤其好，外语听力，语文的写作，更是高占魁望尘莫及。彼此愿意相互帮助，更是如虎添翼，他们学习轻松高效。每次作业或考试，老师没有批改，他们就讨论上了，对错也就八九不离十，这样他们彼此都是一面镜子，照见彼此长处短处，以便加以改进提高。他们两在学校凉亭里讨论，总有学生打扰，他们就挪到花园深处讨论，在那花园深处仍然有同学鬼鬼祟祟地捣乱，他们还和同学闹翻过。其实，他们不知道，那是好事的同学以为他们谈恋爱，想听听他们都说些什么，他们挪到花园深处，更刺激同学们的好奇，于是就跟踪捣乱。班主任知道这件事，半信半疑，这可是影响学习的一件大事，老师特别是班主任，宁愿信其有不愿信其无，于是就把他们两个分开坐了，企图把他们的朦胧感情消灭在萌芽状态。夏雨荷为此还找过老师，希望能和高占魁继续坐在一起，老师问她理由，她理直气壮地说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老师没法驳回她的理由，就说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就是看你们俩成绩好，老师想通过你们带动更多的同学，实现整个班级的突飞猛进。老师是从整个班级考虑问题，夏雨荷还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害羞过，就没有再提这件事。

接下来的日子，夏雨荷高占魁还是望一起凑，还被教导主任描述成头对头窃窃私语，有说有笑不避眼耳，种种迹象，不是早恋是什么，不找他们谈谈，打消早恋的念头会耽误两个好学生。班主任既驳不回教导主任的判断，又不敢打包票，着急了一阵子，几次考试下来，他们成绩更是遥遥领先，班级对他们的议论也告一段落。群众的眼光是亮的。她就给教导主任一肯定的回答，并用事实做了有力的佐证。

同学、老师、教导主任、包括校长都知道，他们两不是在谈恋爱。尽人皆知的事情，他们还蒙在鼓里，没有人告诉他们这种交往很难得，总有人担心他们这种交往很危险。学不来，不鼓励。

高三了，夏雨荷也感觉到她和高占魁之间缺少些什么，于是她开始有意捉弄他。一次考试，考完了，她不给他面见，等到试卷发下来，选择题十五题她错了五题，都是不可原谅的错误。他嗔怪了她，她满脸的委屈，就快眼泪流下来。他这时才于心不忍，耐心给她讲解。越是容易的，越是不好讲，更何况有人存心不懂，那就更难讲明白了。高占魁真的急出了一头汗，夏雨荷心里好笑，他真是一个书呆子。

夏雨荷动过爱他的念头，所以更容易理解老师的意思，但就是不说透，女孩应该矜持；高占魁想到了老师意思，还怕猜错了，破坏他们友谊，不敢说出来。那顿饭局，没有答案，夏雨荷说我笨你也笨，看来就得求救宋春兰了。宋春兰是他们的好友，成绩也不错。不久宋春兰给高占魁打来电话：“亏你还是我们班的第一名呢，亏你还是男子汉，老师那么明白的话你都不懂，还让我告诉你吗？我现在就告诉你，让我笑话你一辈子吧！老师请求你们原谅她曾怀疑你们的交往、干涉了你们美好感情。老师给你们香瓜吃，就是告诉你们：瓜熟蒂落，香甜可口，老师祝福你们呢，笨瓜！”

久久，宋春兰才听到高占魁一句话：“你告诉夏雨荷，我知道我不言。”

电话那头一阵笑……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