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烟雨人 ▷

丢失的葵花七月莞尔

发表于-2005年02月09日 下午4:29评论-2条

我想我的前世一定是生长在上海的一朵葵花,在那个冬天也不会下雪的城市沉默地经营着我的宿命。然而在经历了几世的迁徙,我孤独无依地背井离乡,在我现在的城市扎根。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当我们把自己连根拔起时,会有多痛。

我父母好象不太喜欢上海,他们总说上海太浮华太“资本主义”了,我妈一心想让我去北京,她说祖国首都是多么温暖。可我向往的是上海。我眷恋那些在夜晚里灼灼闪耀的霓虹,哪怕她们妖艳,但却风情万种。我喜欢南京路旁高大的法国梧桐,那些脉络分明的叶片葱郁了整片街道。落下来,缤纷了黑色的柏油马路。就象一个个脚印铺满了来路。我唯一一次去上海,当我踩在那些叶片上时,茫然四顾,不知道几千年前,我是否也裙角飞扬姗然而过。那么我能否顺着这些印记重回那个千年前的典故?上海的夜晚是喧嚣不定的,所有的灯光都暧昧不明,那些嘈杂的旁边偶尔明灭的一丝清晰,让人寂寞得措手不及。我就是在晚上去外滩的,灯影的妖异和水波在夜晚时的那种深情的蓝紫水乳交融,两种格格不入的气质在上海得到了完美的统一。当夜深人静,我蓦然回首,耀眼的车灯耀武扬威地划破天空,我抬起手遮住眼睛,在与黑夜永诀的一刻,我看到了张爱玲。那个写尽世事繁华的传奇女子以一种透明的姿势俯视苍生。我看到她嘴角的微笑,暧昧而神秘的,模糊了天空。

细想来,我心动的那些精致女子都是上海的姑娘。比如安妮宝贝,比如顾湘。那种在她们身上漂移演变的气质全然与上海相符,就像凹与凸一样天衣无缝。我在读《暖暖》的时候住在上海的宾馆里,于是放下书就跑到大街上乱晃,然后我就看到了那样的棉布裙子。我望着那个女孩就笑了,很像看到了心爱玩具的小孩子。我终于知道世界可以是那么精彩。

宾馆对面有一家不大不小的酒吧。暮色四合时,那些散落的灵魂好象才得到凝聚。印着红唇的酒杯,闪光的绸子窗帘,蓝格子旗袍,弹吉他的女孩子。整个是旧上海的影子。那个穿红毛衣的女孩涂着紫色的唇膏,冷绿的眼影,在那个仿佛妖孽横行的盘丝洞里疯狂地吟唱。有点像爱玲笔下那种甘于宿命,活在深夜里的女子,像一条冰凉的热带鱼。为着不可理喻的梦想飞翔。

大学也是上海的情结。复旦是我的梦里天堂。那些爬着青藤的老房子,带着铜锈的喷水池,让我感觉似乎那儿才是我的家。我站在学生寝室的楼下,望着那些姿态优雅的香樟,等待它们有朝一日拥我入怀。抬头看见四角天空,我突然觉得,在这样的清明下可以放入任何喜欢的事物。比如诗经,比如汉赋,比如牛顿定理,比如蒙娜丽莎。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我身边擦过,干净清爽就像一株株木棉,就像天使。

我这样地爱着上海,爱着我前世的前世生根的地方。至死不渝。然而我却屡屡与他擦肩而过。即使曾经停留,也没有充裕的时间好好欣赏。再不然就是去了与他近在咫尺的苏州----我父母老教育我不要胡思乱想,我真正的老家在苏州。我想上帝一定是在填写我籍贯的时候走了神,把我这上海的游魂派遣到了南京和苏州。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我做为曾经生长在上海的一株植物来说,没什么可轰轰烈烈的,那就安安静静地贡献我的一生吧。

安妮宝贝说,失掉了缘分的两个人即使在一座城市也很难相遇。我和一座城市也是同样的遭遇。我是他走失了的葵花,等待有朝一日,有人为迷路的我指引方向。

在我离开的时候,当飞机掠过上海的上空,我依然记得夕阳是怎样照得我一脸阑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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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古草点评:

优美的文笔,真挚的情感!

文章评论共[2]个
女校男生-评论

      很不错,我喜欢!at:2005年02月09日 晚上9:40

雨开-评论

欣赏!at:2005年02月10日 下午3: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