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一个夜里写的短篇。现在读起来,那时黯淡的心情犹在心头。但此时心里并不那么晦涩了。愿这心情与你分享。)
森还在街上走着。苏州的路上稀稀攘攘的落着一些梧桐树叶,弯弯曲曲的枝干笔直的指向天空。空气里氤氲着缠绵的气息。雨在淅淅沥沥的下着,淋在森的一身褪了色的西服上,慢慢的映了下去。森驻足了,望了望前方。路的尽头,似乎还是路。森又走了,走向前方,尽头还是路。
森终究想起了林。还是在这条街上,稀落的梧桐树叶,弯曲的枝干笔直的指向天空。空气里氤氲着的缠绵的气息。还有雨,淅沥的淋在森的一身褪了色的西服上,慢慢的映了下去。那一天,森独自去徐州,去赴林的约。然而森依然没有打伞。从前买了又丢,丢了又买,再丢了,便不买了。可这些都是无谓的。雨淋在了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映了下去,却沉不到心底。森急匆匆的穿过人行道,搭上早班巴士,来了火车站。在那儿买了最廉价的站票,便在雨中候着车的到来了。雨还是淋在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少许有些湿色了。并且也淋在了森的眼睛里。这是一种湿润的慰藉。森已经一夜没有合眼了,并且又情不自禁的落了许多泪。雨是这样的温柔,舔嗜人的疼痛。森的眼睛直直的盯着这稀落的雨,又透过雨看着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不自主的,又想起了林。
往事又隐约了。
昨晚在电话里,森记得答应过林,见了面,会吻她的。
林说,我会紧紧的抱着你,不让你走。
火车还没有来。森在稀落的雨中眼睛直直的盯着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他又想起了一些。
昨天晚上,是林的情人死去的时候。
林拨了森的电话,森接了。
故事里那个背负着灵魂与生命癌症的男人,终于死去了。
那天晚上,林在电话里,告诉了森。
而森没有说话。
也许,他依然无话可说。
森听着她哭。
声音有些沙哑。
似乎要撕裂夜晚的沉寂。
也让人撕心裂腑。
可待到无声的时候。
沉寂,又让人无力打破。
我们在一起,好吗?
森轻轻的问。
我们已在一起了。
可我还不满足。
你觉得他的死去对你意味着什么?
我要娶你。
不,你不能。
不,我要娶你。
林已是哽咽了,她知道一个男人自由的最大牺牲,便是求婚了。林缓了一口气,问了森能给她的婚期。
我们什么时候结婚?
2005年。
呵···呵···,你这毛小子。那时候我已经三十三了,我这老太婆。呵···我们散了吧。
可我忘不了你,你等着我,行吗?
不用了,从明天开始,我们忘记了彼此吧。
可我不能······
森还是无能为力了,他只是一个毛小子,一文不值的小子。身在学府里,并未见人间烟火。年轮里也拉出了深深的鸿沟,森不在乎,可林在乎。然而森是爱着林的。她的身上那一股性情流露出的味道,那一丝人性的妩媚,与悠悠的馨雅,是弥散的,致命的。森不能忘却了她,只能自己抹去那情不自禁的泪水,听林点数自己的贪婪,诉森的萎靡。
可我不在乎,我要的是你,是你。
可我并不能满足你。
森紧皱着眉头,手紧紧的握着话筒。
我们忘记了彼此吧。林已在竭力的去浇灭快要烧死的心了。
不,我要见你,现在就要。
林终于又哭了。
你知道,我最受不了你的想见,我输了,没有办法,只能给你。
森又在情不自禁中抹去了自己的泪水。他是如此的爱着林。从前的身边的女人,携手的,分手的,终究没让森掉下一滴眼泪。可是在林面前,森放肆了自己。也许从前只是欲哭无泪了。
火车还是没有来。稀落的雨中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通向了另一个归属。也许是铁轨连接着人们,走着,再走着。聚了,又散了。
森又想起了昨晚在电话里答应林,见面的时候,会吻她的。
林说,我会紧紧的抱紧你,不让你走。
雨还是这样稀落的下着。森的褪了色的西服已渐渐有些潮了。森望了它一眼,似乎颜色稍微深了些,这倒反而有种涣新的样子。森有些欣喜了,眼皮本是有些支撑不住了的,这时候倒有了些精神。又看见火车从天际边的铁轨上慢慢的驶得近了,便松懈了一下自己的身子,找出了车票,跟着成群的背着大包小包的民工们涌动着,等待上车。
火车渐渐驶得近了,放出几声汽笛,慢慢的停了下来。森在人群中,像是一块面团,被拥着挤着,最后从一个缝里上了车,又捏回了一个人。车厢里的空气是恶劣的,让人时不时稍一颠簸便想呕吐。身边坐着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人,操一口徐州口音,胸口的纽扣胡乱的扣着,有的便索性解开着,散发出一股腥臊的味道。森侧了侧身子,怀疑这人是不干净的。可另一侧又站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像是出外谋生计的。把屁股对着森站着,车一摇晃,那屁股便在森的身上磨蹭几下。森有种说不出的厌烦。可又不愿意迁就,便用手抵在她的屁股旁,怕它一不小心磕在了他的脸上。
火车大约开了九个小时,在晚上五点的时候到了徐州。森走过长长的地下通道,想到这定是林也曾走过的,便愿意多吸了几口空气。不知觉的,便到了广场。
森拨了林的手机,林接通了。
我已经到了。
等你一个下午了,你总算到了。
森和林约定了在飞达宾馆前见面。是一个靠火车站不远的宾馆。挂了电话,森便走了过去。
还是一身褪了色的西服,已不那么潮了,只是还有些湿气,加上火车里熏出来的腥臊味。不过并不是那么的浓,森也不去整理它了,便站着等着林。
林很快就走来了。一身绒质的连衣裙,短发,眼睛里有着几丝红。森走了上去,默默的望着林。已是一个三十岁的女人了,曾经的欢悲都已是值得忘却了。而如今,森在她的面前。他们的相遇,就像是抓阄,你抓到了我,我抓到了你。想到这儿的时候,森终于拥了上去,抱住了林。
为什么你的眼里有几丝红?
为了你,你让我哭成这样,我要报复你。
我等着你的报复。
可那是甜蜜的报复。
森吻了林。有几滴泪,汇合在一起,流到了嘴里。
森和林一起走进了宾馆,电梯乘到了最高层的一间标准间。
森倒了两杯水。林背着森,她又哭了。
你回去吧,我不要你娶我了。
森从背后一把搂住了林,林用了一些力气,可无助。森已牢牢的搂住了她。林不做声了,身体渐渐变得柔软。一股无可抗拒的力量征服了她。森把林推倒在墙上,用力地吻舔她的嘴唇。森的褪了色的西服还没有脱掉,微微的,有些湿气,还有那股腥臊味,在林的身体上窜动。森又把林按倒在了床上,拖去了他的西服,林的绒质的连衣裙也被森给撕扯着脱去了。森用手去抚摸林的身体,接着又是排山倒海的去侵蚀,去霸占。一次又一次的做爱。汗,在两个人的身体间一层一层的渗出,又一层一层的干掉。森完全占有了林的身体。
大约一两个小时过去了,林从床上爬了起来,又穿上了她的绒质连衣裙。森还是趴在床上,也许这两天来的累,已足以让森蒙头睡上几天。可他已经醒了,在望着林的身体。可忽然又见到了林眼里的那几丝红,森一时间又说不出话来了。
今晚我要回家睡了,爸妈会不放心的。
好好的睡一觉,我不许你再哭了,你看你自己的眼睛。
知道了,你也好好睡一觉。晚饭,我替你叫上来。自己要会照顾自己。
好了,等我一会儿。我送你下去。
森牵着林的手,乘着电梯从最高层坐到了底层。林在餐厅替森叫了饭菜。然后森看着林上了汽车,便又回到了宾馆。
森站在窗口,望着外面。徐州的天空已渐渐的暗了下去,路上零落着纷扰的人群,林也在里面了。可天空中却没有苏州那样稀落的雨,空气里干燥的,没有缠绵氤氲的气息。森的褪了色的西服,渐渐干了,色又褪了。
这时候,有人按了门铃。是送饭菜来了。一位美丽的服务员小姐,蓝白格子的衣服,口音里有着浓重的鼻音。森又想起了林。也许眼前的一切,就是一次抓阄。森抓着了林,林也抓着了森。然后不能自拨。
森邀服务员小姐进来。小姐放好了饭菜,又从蓝白格子里掏出了一封信,署名是林。
森没有看信。他望着窗外似乎下起了稀落的雨,就赶紧穿上了已经干了的褪了色的西服,匆匆的走出了宾馆。雨,淅沥的淋在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慢慢的映了下去。森没有打伞。从前买了又丢,丢了又买,再丢了,就不买了。可这些都是无谓的。雨淋在了森的褪了色的西服上,映了下去,却沉不到心底。森急匆匆的穿过人行道,来到火车站。在那儿买了最廉价的站票,便在雨中候着车的到来了。
森终究没有打开那封信。
火车也还是没有来。稀落的雨中从天际边伸长来的铁轨,通向了另一个归属。也许是铁轨连接着人们,走着,再走着。聚了,又散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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