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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放纪事(十二)猪不戒

发表于-2005年02月08日 早上8:48评论-0条

下放时,因为切身体验到吃蛇胆对眼睛和皮肤的好处,所以对蛇胆几乎有了一种狂热的钟爱。每次见到蛇,肾上腺指数必定立马上升,必“将剩勇追穷寇”,“置之死地而后快”,然后当场活剥生吞之。那场景,颇有点类似我们祖先的呼啸狩猎和“茹毛饮血”。

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双抢”收工后,西边的天空已布满了红彤彤的火烧云,我挑了一担尿桶准备去给菜地浇水。走到菜地边上,看见一条长长的眼睛蛇,我一走近,它就高高抬起一个大大的扁扁的脑袋,冲着我“呼哧哧呼”直响。“狭路相逢勇者胜”,我抽出挑尿桶的长粪勺,便朝那眼睛蛇打去,可打了几下也没打着它。那蛇可能从来也没见过这么野蛮,这么亡命,这么不可理喻的人,吓得掉转头就溜。我也穷追不舍,追了两三块水田,把刚插好返青的禾苗都踩得东倒西歪的。终于,我把它逼到了绝路,也就是一块水田的高坎之下。我用长粪勺一顿猛击,把那眼睛蛇打死了,提起来一看,有一米多长,四五斤左右。我剥了蛇皮生吞了蛇胆。然后把蛇肉带回家,一家人美滋滋地饱餐了一顿燉蛇肉。

那时,天天在田里、山上劳动,带来的几本草医、草药方面的书籍帮助我认识了不少草药,在关键时刻还真的起了不小的作用。农村由于卫生条件差,太阳又毒,经常会碰上长眼疖,发尿淋,长疮疖,生蛇头疮之类的毛病,但你只要按图索骥,弄几味草药回来,或敷或吃,用不着几天就好了。那年我妻子突然低烧,头晕,腹泄,眼睛发黄,浑身乏力,经医院诊断,是患了急性黄疸性肝炎。在医院住了好些天,吃药,挂点滴,但西药对肝炎也没有什么特效的疗法,就开了一些保肝护肝的药,让她回家调养。回来后,我对照医药书籍,天天到田边地头、深山老林为她采半边枫、七叶一枝花、七叶黄荆、茵陈草、黄栀子、半边莲、柳树枝等草药,近一年时间,挖回来几百斤草药,天天熬着吃。不知什么时候就把病吃好了,后来再也没有复发过。

迁到琳池后,卫生院离家只有五里路,看病比以前方便多了。那年夏天,我在生产队劳动,家里派人来叫我,说女儿发高烧。我赶紧回到家一看,才一岁多的女儿,躺在她母亲怀里,眼睛翻白,口吐白沫,只有出的气没进的气,头上热得就像一个熨斗,她母亲则在那儿嚶嚶地哭。我赶忙找过一根背带,把女儿往背上一扎,骑上自行车,就往公社卫生院飞驰而去。等我骑到卫生院,医生一检查,诊断为急性肺炎,医生说:“还好你送得及时,而且骑自行车一路颠簸,相当于在给她做人工呼吸,要不然就要耽误了。”听得我暗自庆幸,一身热汗夹着冷汗交汇而下。

那时,公社卫生院的医疗条件是非常差的,不要说什么b超、ct,就连x光机和一般的验血设施都没有。医生看病,全是根据病人的口诉和症状,凭经验猜测。琳池的病人看病,在东韶公社卫生院(琳池属东韶管辖)。这个卫生院相对来说,比一般的公社卫生院要好得多,因为它这里有两个县里和市里下放的老医生。但是没有检验设备,瞎子摸象,难免有时候也会将象尾和象腿弄错。我就亲自尝了一次瞎子摸错部位的大亏。

那年夏天,我突然发高烧,自己吃了一点药,热度退不下来。我就到卫生院去找市里下放来的林医生,他给我量了体温:39℃。听了我的自诉后,诊断我是重感冒,给我挂了点滴,吃了药。回到家,晚上热度更高了,第二天回到卫生找这个医生,把情况说了。他看了我的咽喉,又诊断为扁桃腺发炎,又给我挂了点滴,开了消炎药。可是两天过去了,热度反反复复,一直在38。5℃和40℃之间徘徊。我已经烧得好多天粒米未进,折磨得浑身没了点劲,就在卫生院住了下来。看到我的热度一直退不下来,而且经常一身发冷,冷起来就全身发抖(发热之前一定要发冷,这是生过病的人都了解的常识)。这位医生又估计我是患了疟疾。便开了大包的抗疟疾药给我吃。吃了两天的抗疟疾药,我的热度不但丝毫未退,那天从床上一站起来,眼睛一黑,就休克倒在了地上(我前后高烧不停已经十二天了)。医院的几个医生团团围住我“会诊”,我听他们你一句我一句,简直就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

后来我听得那位县里下放来的傅医生说:“老林啊,你有没有考虑过可能是伤寒啊?”从市里下放的林医生就说:“他自诉小时候得过伤寒,这病既然得过,就终生免疫的啊!”

傅医生说:“我看他这症状像伤寒,还是死马当作活马医,试试吧!”林医生可能也就别无良策,只好点头同意。

“会诊”结束后,给我注射了一支氯霉素,高烧马上就退了下来。烧了十几天,我的血压已经降至30—50汞柱。

如果有检测设施的话,是不是伤寒,一检测有没有伤寒杆菌就清楚了,那用绕这么一个大圈,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呀。

从鬼门关逃出来后,我常想,当初我这么一个二十来岁,身强体壮的小伙子都差点变成了不治的“死马”。可想而知,因为那农村的落后医疗设施,耽误了多少农民兄弟姐妹的生命啊!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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