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子调说:“姐姐,没想到圣诞来的这样快呀。”
我说:“是啊,一年又一年。”
圣诞节狂欢的痕迹已经消失,新年和春节又不约而至。在这样的寒冬里,我说不清楚为何突然对华灯初上这个词情有独钟,只知道每天下班之后,或急于回家,或和朋友去火锅城里小酌,或漫步于雪花飘舞的茫茫世界,徜徉在城市的灯光之下,随心所欲的释放内心的情感。
一、父亲
“看着车窗外雪花飘扬,这样的晚上,气温在零下13度左右,我忽然想起葬在荒郊野外的父亲,他一定很冷,没人为他弹去身上的雪花,没人为他送去一炉碳火,没人会为他温一壶老酒,陪他说话……”刚才和同事提起昨晚坐公交车时想起父亲,心就很酸,眼泪围着眼眶打转转。
同事说:“我们有一天也会去这样的地方,只是老人比我们提前去了,那里才是人生最后的归宿,我们生于尘世,最后归于尘土,成为大地的一部分,不必过于伤感。”
前些天因我自己的一些私事回老家,这是父亲去世之后,于匆忙之中在弟弟家第一次见到母亲,她的气色比以前好多了。但是总感觉母亲有些地方和以前不太一样,特别是神情上的变化,让我似曾相识,又感觉她落寞无比。当在一家商场里给母亲试帽子的时候,她的那种手势与表情,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父亲,对,那就是父亲手术之后的一些动作,如今在母亲身上一一体现出来。我当时就惊诧了,父亲生前的言谈举止影响母亲的太深太多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就在舅舅(大姐的舅舅)开着蓝色的轿车从我们送葬回来的人群中呼啸而去的时候,我就知道父亲那个时代的亲情从此已经宣告结束或消失了。他们这次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根本没有再回来安慰尚在痛苦中的母亲。姑姑也是如此,在父亲卧床不起的时候,就打来电话问弟弟,父亲去世后,大姐(和我们同父异母)的母亲(已经故去)如何安排。在父亲化疗的时候,大姐的电话一个追一个,逼迫大姐夫问父亲,如果父亲不在了,她的母亲该怎么办?大姐夫最终碍于母亲这些年对他胜于亲生儿女般的对待,一直到父亲去世,也没提起有关大姐的母亲如何安排的事。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们七个多月了,留给我们子女的是对母亲更多的责任和牵挂。而我们怎样去维持父亲给我们已经建立好的社会关系,去处理父亲遗留下来的事情,这些已经开始逐步提到我们日常生活之中来。
二、同事小朱
今天中午去超市,在冷藏箱内又看到小元宵和袋装的甜玉米放在一起时,不仅让我想起已经离开公司很久的胖女孩小朱。
去年元旦的时候,小朱因为路途遥远没有回家,一个人留住在宿舍里,我知道那里冰冷刺骨,便打电话约她来我家吃饭,这下可把她高兴坏了。
小朱是位非常实惠的女孩,当我把做好的小元宵加甜玉米这道菜放在她面前时,她就喜出望外地喊道:“我最爱吃甜食了,这菜叫什么名字?”
“金玉满堂”。
“我要学,然后回家做给妈妈吃,不知道好不好做?”看到她如此惦记自己的母亲,我便慢慢教她,“这菜简单易学,就是把小元宵和甜玉米分别用开水煮熟,再用油爆炒,出锅之后再加上白糖,把握好火候就会做出色泽鲜艳,味道香甜,滑而不腻的这道菜了。”
“恩,回家我一定做给母亲吃。”小朱微笑着拍拍手。
生命无常,但那道菜小朱还没有来得及做,她的母亲就因为心脏病发作突然去逝,等她赶到家时,突发中风的父亲,一人守着母亲的尸体傻呆呆地望着窗外,小朱也因此离开公司回到家乡去照顾不能自理的父亲。
细数流逝的岁月,翻看旧挂历,这才想起今年公司送的挂历,还没有拿回家,以前都是小朱想着,给我选好了,包装好,再送给我。
胖女孩小朱,是个倔强的姑娘,属于那种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人。做事钻牛角尖,认死理,因为这些,同事们私下里没少嘲笑她,但她依然我行我素,哎,如今她还待字闺中,希望2013年,她能娶个好老公回来,同她一起照顾她的父亲。
三、同事小纪
最终他还是撒手人寰,用32岁的青春年华告别己近蹒跚之年的父母。那天当我们再次去医院看他的时候,刚要上二楼,就从病房传来女人嚎啕大哭的声音,经理一听就说:“完了,肯定是小纪不行了,这是他妈妈的声音。”大家怔了怔,急忙跑上楼梯,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我们看到小纪的身上已经蒙上白布,被医护人员推出来。
经理轻轻掀开白布,小纪原来浮肿的脸已经恢复原样,脸色红润,像是睡着了,显得那么宁静安详。
小纪,32岁,未婚,公司司机,因为糖尿病的酮酸中毒和尿蛋白升高,血压升高,最后引发脑出血,从发病到死亡仅有几天的时间。
小纪去世的时候,公司的员工包括领导全哭了。他虽然是司机,但是他非常活跃,人也随和,做事懂规矩,同事们都爱和他开玩笑,他常常在办公室门口,给我们送来遥远的拥抱,并会微笑地说:“嗨,姐姐们早上好。”
就在小纪发病的前几天,听他妈妈来公司讲,小纪在最近的时间里回家脾气暴躁,不爱说话,吸烟喝酒打麻将。他妈妈说他几句,他就会反过来说,妈,你不用说了,这些我全知道,你就别管我了,我还不知道活到哪一天呢。
真是人有旦夕祸福,前一天还照常出车的小纪,第二天就已经昏迷不醒,听说是半夜突然发病,脸浮肿的变了形,他在比较清醒的时候,就喊他妈妈,您抱我一会吧。抱我一会儿,我心里会好受些。谁想到这最后一次地拥抱,便是永久的分别。
小朱的无奈辞职,小纪的离去,对于公司来说都是莫大的损失,因为公司专业性比较强,聘请一个新人,没有一两年是入不了门的。
四、客户小万
一位来自重庆的男孩,22岁。记得还是6月的一天,电话突然响起来,电话那端一个操着浓重南方口音的男孩,兀自跟我说着一些话,可我一句也没听懂。只好客气地说,请你说普通话好吗?要不然我们真的没有办法交流了。说完我呵呵的笑了。
他那边倒还真的立刻把口音改了过来。他说他是重庆梁平的,主要养殖黄鳝鱼和鲢鱼,在网络上搜索到我们公司的产品符合他的需要,希望能够和我们合作,发一些产品给他。
我们之间沟通的很好,感觉他敢拼敢闯,对于产品只求质量,也不打价格战,所以我最终以用户价格给他发了一些货。
大约过了半个月,他又打来电话,这回说是感谢我的,因为通过实验,按我们给他提供的产品,池塘的水质得到了一定的控制和改善,原来的黑底臭底没有了,水逐渐清澈,鱼在水里游的可欢了。
他这样乐此不疲,电话也经常打过来,要货的次数越来越多。我很高兴,最起码我的业绩通过他有了一定地提升,这是双赢的过程。
直到9月末的时候,我把节日祝福发到他qq上,他一直没有回,按他的为人习惯,他早就应该回话给我了。也是我工作忙,并没有太在意。
月底开始做工资表,在整理货单时才发现,这个小万可有好长时间没有联系我了。他怎么了,我在心里这样问自己。
那应该是第一次点开他的qq空间吧,打开他的空间,大致翻了翻他的个人日志,都是一些转载来的文章,我没有细看。翻到空间留言薄的时候,让我不寒而栗,最下面有这样一条留言:2012-09-15. 23:11:37,哥,你醒过来呀,你醒不过来我不会原凉你的。再往上看,还有不少类似这样的留言。难道他出事了?并且是有关生命的?
我拿出手机,找到他的号码拨了过去。第一次,无人接听,我很高兴,毕竟电话通了,人肯定还在。紧接着我又重拨,这次响了几声就有人接电话了,当时我一听好象是小万的声音,就非常高兴。
“喂,小万,是小万吗?”
“你是哪位?”
“您不是小万吗?小万是我的客户,好长时间没有联系他了,想问问他的鱼养殖的怎么样了。请问您是……”
“是这样,我是小万的父亲,他人已经不在了。”我听到电话里叹息的声音好长好重。
“您,您说什么,小万不在了?怎么可能呢?他怎么了?”我万分焦急。
“你也知道,他新挖了一个池塘,准备加大养殖力度,池塘挖好了,正往里面灌水,他在池塘里摆弄水管的时候,电线突然断了掉进水里,他被活活地电死了。”
“什么?电死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的头皮酥酥的发麻。
“9月15日下午。”
“为避免水瘦,他9月3日在我这里购买了氨基酸肥水王,就是准备放在这个新池塘里面,就是迅速肥水、培藻增饵的”
“是啊,可就是这个新池塘要了他的命啊。”
“他今年多大?”
“22岁。”
“您呢”
“我和老伴都44岁。”
“哎,大哥,节哀顺便吧,他去了,您还得继续生活啊……。”
“要不然怎么办,家里还有一个女儿,我们不好好活着,女儿该怎么办呢。哎。”那一声叹息,仿佛让整个空间都凝固了。
放下电话,我的心一下子就沉到底了,这么年轻的生命,说不在,瞬间不在了,之前他还在他的标签签名上写到:要加油!加油!加油,前方的路还很长,我要继续努力!
一曲离歌,转瞬成殇,尘世间,究竟有多少繁芜,让生命承受凋零,承受风吹雨打,承受分离与痛苦,永别了2012。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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