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漫的故事

——三月桃花雪

cz3203班机于9：25分起飞。我端坐机窗前，平静如水。

飞机飞越着蓝天、白云、空间，心却随飞机飞过了时间和过去。阳光的穿透力是很强的，透过机窗投在手背上，仍觉得隐约的热。人经历情感与理智纠缠而来的折磨和痛苦后，必能超越了原来的自己，开始学会安然于心，竟没有了从前的惶惑不安及浮燥。就如人世之事：人生一世，草生一秋，情得一段。

西安，被誉为“天然历史博物馆”，保留着具有民族特式的古代建筑、钟楼鼓楼广场。先是观看保存最完整的西安古城墙，再是唐代古慈恩寺，再是大雁塔，竟是一天了。

第二天醒来，天微亮。早餐后乘车至西安南部30公里的翠华山风景区，观赏中国山崩地貌奇观，在群山环绕之间有一天池，为山崩堵河积水而成。在一片竹林里取景，请一女子让位，她走到一旁站着，看我摆弄半天，便开口问我几句有关相机的非常专业的话。我茫然回头看她，冒了一身汗。她说：“我是开摄影楼的。”听了心里大喜，赶忙向前虚心请教，她亦一一细心讲解，我竟收获不小。我笑着对她说谢，她微微一笑，说：“不客气。”然后各自去了。转了一圈又见着，彼此又点头一笑。素昩平生，眼前所见处处风景流动，处处是美，处处是情，心是快乐如阳光。

回来吃过晚饭还早，便闲逛起繁华的西安市。大街上华灯初上，人潮涌涌。在婚姻的围城里太久，自我的意识是膨胀的，而走在这陌生的城市里，无论是怎样看重自己以及自己的情感，此刻，自己显得微尘般渺小和不重要，于是觉得一切并不是那么严重得不可原谅。经一书店无意看到胡兰成的《今生今世》，心里一直对胡心存介蒂，却是因为张爱玲的原故，竟也急不可待的买回，放下一切，拿起书来看。尚未打开，面对着书面上“今生今世”四字，先就想到张爱玲，心里先是无故怅茫起来。

想着她一生的孤独，我却还能说什么。

汽车一路往前，车上众生百态，热闹之极，是否这就是不孤独？车窗外风景一处处过去，还没看清楚，又已是另一个天地了。

第三天到洛阳，游览世界八大奇迹之一的秦始皇兵马俑。随人流走进大堂，偶一抬头，望见前方二楼处写着：秦汉寻梦。一阵恍惚茫然，竟呆了，回神过来才记起去年我曾站在那四个字下面打电话。这电话早已忘记打给谁，只是因为瞬间的熟悉而来的恍惚，天遥地远，匆匆的一名过客，这不是尘埃落定的地方。而我亦想过了，我是一名女子，并不是秦汉，断不是寻梦而来的。

走进展厅里面，眼前再现两千多年前秦朝威武雄壮的军阵，气势雄大。我不是男儿身自没有男儿心，天生的对历史对战争觉模糊而遥远，除惊叹这举世之作外，只感到远古的人世的另一种热闹：历史的、专制的、皇朝式的残酷。看罢热闹，只有恍惚。

却不知人世的悠长，一个恍惚，又已是一段了。

重走出室外，眼前一片阳光灿烂，阳光下一株大白玉兰花正盛开，一林粉红桃花正艳丽。心里又一喜，这到底才是真实的人间，俗是俗，但于自己亲。

从前见到要登高爬山，心先就放弃了。此回登华山，倒了是作好了心里准备，决意试一试自己。好不容易到了金锁关，看见前路茫茫，因要走回路的，想着越走会越远，便对青说：“金锁关也到了，不如回去。”他抬眼望向高处，也不看我，说：“不好。我要上到沉香救母那里，回来要给小凯讲故事。”说完他靠在铁索旁，我倚在一石柱上，心里只觉得纯粹，犹如华山一条路，是没有选择的。山高云阔，白云流水，这华山婉延险峻的山路里，这人流里，只为了一个简单的原因，最终走上了西峰，在华山论剑台上也上演一场侠女挥剑。

来到河南郑州，才初春，许多树木的枝叶尚且抽出一点绿，不走近还很难发现。而桃花，早已千枝万枝的密密蓬蓬地红开了。一片花海中，那红色于微风中静静的扬扬点点，又见流动中的另一种静，这静竟是立于天地间的，心，就这样感动着，豁然开朗。

这几天一直很热，最后一天竟然阴天起风了。汽车在高速路上行驶前往开封，先是前面坐的人惊呼起来：“啊，那是雪罢？”，走到车前一看，果然见细细的雪于天空飘飘扬扬而下，轻轻落在车窗上，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了又看，证实又证实，车上的人到底禁不住大呼小叫起来。

至开封，雪越下越大，天空一片白茫茫。下了车走进清明上河园，这园里到处是桃花，白白的雪落下来，落在花上格外美丽。不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情，大家只有在雪中仰面大喊大叫，满园子乱跑乱跳，乐疯了。我亦不知如何是好，喊过叫过后，只乐盈盈地看着那雪花飘落，落在桃花上，落在柳叶上，落在小河上，落在我的眼睛里。

导游说，这三月里桃花开的时候下雪，真是少见的，而这场大雪更是十年里仅有的一次。

《今生今世》里写着：“还有爱玲，我与她亦不过像金童玉女，到底是花开水流两无情”。人世间的情，到底是有时间的，没有天长地久。这天地间，渺小如我，握住的不过是手中的东西，看见的不过是这眼前的丽景，所能维护的不过是眼前这个人。朝朝暮暮，原不是件浪漫的事，只是生活的平凡琐碎与真实。

一种温暖真切的感觉，随同这场大雪起在桃花盛开的三月一起飞舞于这天地间。

2005年2月7日星期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