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极了。朦胧中,我突然听到厨房发出塑料袋子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响了好久。我推了推他。哎,厨房有动静。借着隔壁小区高层的灯光,我看到他睁开了眼。他在安静地听。“你关好防盗门了么?”我轻声问。“你最后睡的,应该你关的。”他反问。我想了想,不对,他最后睡的,应该他关门。我说:“什么记性,你最后睡的,你忘了。我还提醒你一句关好门。一天不学习赶不上刘少奇,你爸爸经常这样教育我,你多少天不看书了,难怪记性那么差。”他无语。可是厨房的声响依旧。“啪嗒”一声,塑料瓶子掉地的声音。“老鼠,肯定是老鼠。”他说。他起身,穿鞋,我也跟在其后。厨房安静了,什么声响也没有。他打开灯,看了看,说:“肯定是老鼠。从下水道钻进来的。”“你想象力也太丰富了,五楼,下水道,它怎么钻?肯定是咱们开门时,没有及时关门,它趁咱们不备溜进来。你想啊,大冬天的,老鼠又冷又饿的,它也想找个人家温暖过冬啊。”
他关上厨房门。我们返回卧室。他说:“厨房门关紧,老鼠就不会溜到咱们卧室。免得第三者插足。”“那老鼠肯定是母的,它找吃的,就是为了给自己的孩子吃。冒这么大的风险跑进人家里,母老鼠才会牺牲自己的尊严和生命。所以,艳事发生在你身上。你别让我看见你和咱家出现的这只老鼠有什么不轨行为就行了。”他咯咯直笑说:“明天,到你爸家拿个老鼠夹。快睡,明天还要早起上班呢?”
深夜的插曲,要想再睡有些难了。我是喜欢住楼房的,安全,方便。这安全,随着夏天宣传栏安全提示,嘱咐居民夜间关好阳台窗户,年末提示锁好门窗,令人徒增了恐慌。自从住进楼房里,这是家里第二次出现老鼠了。第一次出现的那只老鼠可恐怖了,许是饿极了,竟然把卧室的门啃掉了皮。爸爸帮忙,在家里放上老鼠夹,消灭了它。那是一只很大的老鼠,看着就恶心。我和他都不敢动。爸爸看着我们就笑:“你们啊,有什么怕的?老鼠夹用完后要烧一烧,留下气味,老鼠就不会自投罗网了。”这样想着,不知不觉也就睡着了。早晨,收拾房间,我把塑料袋小心地扔到楼下,生怕老鼠钻出来咬到我的手。但从重量来看,一定是没有老鼠的,不然怎么会那么轻?第二天上班,同事兴奋地告诉我又去看了一遍《人在囧途》,建议我也去看,特别有意思,还眉飞色舞给我讲情节。不知讲到哪里提醒了我。我急忙给家里打电话,妈妈接的,我说找爸爸。妈妈还以为我有什么保密的事吧,说:“找你爸爸干什么?”“是这样,家里有老鼠,让我爸给我准备好老鼠夹。”“行了,我告诉你爸。”妈做事雷厉风行,说话也是干净利落。
下班时,我提着买的菜往小区门口走。迎面看见了爸爸。他说:“云正给你打电话呢。”我一听,包包里的手机正在响,抬头一看,他的车停在离我不远处。“老鼠夹在窗台上你去拿。”爸告诉我,然后遛弯去了。我走近他车,他看见我说:“我正给你打电话。”“你去到我爸家拿老鼠夹。”我命令他。不是我不想去拿,看见那个夹子,我就想到上面曾经趴过一个毛绒绒的灰色尸体。他没有接我的话,打开车门,里面是大米和一箱海鲜。“我说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你是让我帮你拿东西。”我说。他嘿嘿一笑:“不是,我估计你也应该快到家,路上遇到你,我可以捎你一段路。”我拿着菜和一袋米。走着,真有些提不动了,我停下不走了,说:“你怎么把重的让我拿?”他说:“海鲜重。咱俩换。”我毫不犹豫地把米换成海鲜。走了也就十米我又赖着不走了:“咱俩换过来吧。”这一路,到爸爸家拿夹子的事就忘脑后了。
晚饭后,他出去散步,无奈之下,我跑到爸爸家拿老鼠夹。爸爸教我怎么使用,提醒我别夹着手。我一看那个夹子,上面黑乎乎的,自从上次使用后,留下爸爸用火烧过的痕迹。妈妈说,桌子上有两个丸子拿走给老鼠吃。我拿个塑料袋子,让爸爸把夹子装在袋子里,我一点都不敢碰那个东西。
回到家,好奇心的驱使,我就想尝试怎么使用。我带上一次性手套,怎么也支不上那个夹子。反而把手打的生疼。我怀疑是这个东西缺了什么部件。想给爸爸打电话,又怕大黑天的他再上楼出个意外。临睡前,他一个人在厨房鼓捣老鼠夹。好半天的时间。大功告成。他嘱咐我:“你可别动啊,夹掉你的手。”夜里,我就想听见那“吧嗒”声。这声音,就是胜利的号角。可是,一夜安静。早晨起床,我第一件事就跑到厨房看老鼠夹。丸子没有了。老鼠没有捉到。一个半丸子掉到水池里。我走进卧室推醒他:“你把丸子放下面怎么打到老鼠啊。你应该把丸子放在那个勾上。”“我是放勾上了,那一个半丸子放在台子上。”“在水池里。”我说。他说:“肯定是小老鼠,大老鼠肯定夹到了。老鼠一定跑到台子上。”第二天,他又放上一块面包。早晨,他在厨房喊:“雨,夹到它了,可是它挣脱了,还把架子拖到很远。我跑过去看,说:“肯定是大老鼠才会有这么大的力气。”第三天,他说,他看见那只老鼠,挺小的老鼠,也就是食指那么大。他又放上去一块红烧肉。老鼠又是一夜的安静。我想,夹子上留下它的气味,它不会再次上当了。或者,老鼠是不吃肉的。它偷吃粮食。第四天,他可兴奋了:“雨,夹到它了,它挣脱了,死在夹子旁了。”我又跑去看,一只灰色的老鼠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头上是干了的血。红烧肉我也没看出有什么变化。他也不主动清理老鼠的尸体。我带上一次性手套,想把它扔到垃圾筐。他说:“用簸箕。”老鼠很难扫,使劲才进了簸箕。看着沾上老鼠的扫把和簸箕,我都给扔到了外面。再一看台子上的盆,天啊,老鼠在里面拉了好多的屎,像小喇叭花的种子。我把盆也一股脑扔了出去。我拿来一个大锅烧上水,煮所有的餐具。心里那个不舒服真是别提了。
儿时,我还养过老鼠呢?我不记得是谁给我的。那是刚刚生下来的小老鼠。特别小,粉嘟嘟的,皮可光滑了。那是一个雨天,我把小老鼠放在一个小筐里,在窗台上,摸着它玩。一点儿也不害怕。后来那只小老鼠怎么处理的我就不记得了。不过,长大的老鼠,贼眉鼠眼的,真是不讨喜,再加上偷吃粮食的陋习,难怪人人喊打。
老鼠“去世”的第一天,我还是在恐慌中,担心再冒出一只老鼠。老鼠到底从哪里进到五层的楼房里,至今还真是一个谜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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