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小玲是大学同学。大一进校不久，一个安静的同学就进入我的视线，她不像那些女同学叽叽喳喳，笑声都很轻，笑脸就像平静的湖面漾起的波纹似有似无，她不刻意表现自己，又如春风拂面。我的目光被她捉住，很是窘迫；她又低头放走我的目光，一股暖流潺潺流淌。我认定，她就是我梦中的她。于是我把全部目光心思都投向了她，寻找可以接近她的契机，收集她的点滴信息：她叫戴玲玲，身高165cm左右，来自江南小城，父母的唯一宝贝，父亲是教师，母亲经营一爿小店，小康之家，她的理想就是成为散文家，不温不火地写写自己的家乡，写写自己的成长，写写那憧憬的远方……我对她了解越多，我的心潮越是澎湃，不能自持的向往，让我手足无措，茶饭不香，睡梦中胡话让同学们打趣。我被逼到如此境界，终于大胆提出我的邀请，两人一起看了电影《罗马假日》。好的电影，可以感染人，使人心向美好。电影院里，我靠她那么近，都能嗅到她身上散发的馨香。她的耳廓秀气，像一个低头食草的小鹿，它没有注意我的窥视，我真想坐下来欣赏她的安详，又想抚摸她的温柔，就这样想入非非了。我把她的手牵过来，让她把手掌张开，我给她准备了葵花籽。她没有嗑，但我的目的达到了，我摸过她的小手。温热的小手，那温度直达我的心脏，让我心不能安静。我牵着那只手，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我呼吸是急促的、困难的，她手上的温度直接烧到我的脸上，使我脸发烫，我不住用双手摩挲，想驱赶走莫名的脸红。电影散场后，我们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中，都为安妮公主繁琐的宫廷礼仪生活鸣不平，为她微服出逃的烂漫挥洒而鼓掌，为她的爱情邂逅而庆幸，最为她的有情人无缘婚姻而惋惜。从电影走进现实，从那晚，我们慢慢好上了。初恋是美好的，热恋是甜蜜的，大学四年，在她的陪伴下，我的学习和爱情都有了长足进步。时光飞逝，四年学习很快就结束了，毕业后，我们双双来到杭州打拼，尽管辛辛苦苦，但是我们的积蓄还是少得可怜。我们在那人口膨胀的城市，在那联合国认定适合人类居住的城市，却找不到自己的安身之所。我们是那个城市的边缘人，总和这个城市有着陌生的感觉，每到晚上这种距离感就更强烈。物质世界，我们是那么无助，我和小玲真有想哭的冲动。每每如此，我的肩膀就是她最好的家。

我们每每和家里报平安，家里问这问那，我们都能搪塞，就是提起我们的婚姻，我们无言以对了。

小玲的妈妈急了，勒令小玲和我回去看她一趟。我一听这道敕令，吓得张口结舌，我听说丈母娘是世界上最难对付的角色。小玲说，又不是第一回见丈夫娘，我娘就那么可怕？何至于如此紧张？我承认，我不是第一次见丈母娘，而且第一次还给她好印象。那时，她认定我是一个好青年，同意我和她闺女处对象，可恋爱是一回事，结婚是另一回事，我拿什么娶她女儿，她女儿同意和我十八年跑寒窑，母亲都是心疼女儿的，岳母能同意我这个穷小子娶她的宝贝女儿吗？所以我比第一次见她更胆怵。我说出我的担心和理由，小玲说一切都有她哩，是刀山一起上，是火海一起下。我在小玲好说歹说死缠烂打硬磨软泡下，硬着头皮第二次来见丈母娘。丈母娘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我囊中羞涩。饭桌上，丈母娘看我酒足饭饱，就有话直说了。

小张，你和玲玲也都毕业三四年了，老大不小的了，也该谈婚论嫁的，你们这样迟迟不开盘，让我们都不踏实，我想你的父母也不踏实。

我只有说是是是。但是，由于我没有打开局面，房子无着落，我不能让玲玲住在露水地里，怎敢说娶她？

丈母娘急了，你啥时候有房子，能给一个准信吗？我闺女能等起吗？先结婚，然后慢慢想办法买房子。我问你们，你们这几年剩下多少？

我苦苦地笑着，十多万。

这不就齐了，付个首付，以后慢慢还不就齐了？

玲玲就喊妈，你知道啥，哪像小县城十万元可以付个首付，那是省会城市又是适宜人类居住的城市，买房子挤破了皮，丈母娘抬高房价，寸土寸金，每平方少则二三万元，就是买个首付，也得五六十万元。

岳母直吐舌头，想了想说道，这丈母娘成了可恶的。我为了嫁女，我出二十万，你家也出二十万，再加你们的十多万，不就可买首付了？

我说谢谢，我们不想连累双方父母，你们的养育之恩还没有回报，哪好再向你们伸手？

岳父说话了，你们有此孝心就很难得了。年轻人在外打拼不容易，我们暂时赞助你们些，将来你们有钱了再还。要等攒钱买房子，门都没有。我的一个同事前几年手里有两个钱，再借一借就可以买到房子，他不肯向人张口，可这几年攒的钱，仍然不够买房子，而且房子离他们越来越远。当今工资增长，赶不上房价增长速度。我也同意玲玲妈的看法，先凑着买，然后慢慢还。把婚结了，我们也安心。

听着岳父母的一番话，我真有想哭的感觉。我们不是不愿独立，是这个社会让我们无法独立。在这个物质社会，我们得了软骨病，真不知道父母还要扶我们多远……

那晚，我当着玲玲父母的面，单膝跪向玲玲：亲爱的，我拿不出像样的东西爱你，你还愿嫁给我吗？玲玲捧起我的脸，庄重地说：我愿意！

那晚，我们都翻过了房子那道坎，幸福洋溢在我们每个人脸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