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俗世中人，谁都少不了媚俗。就说自己，上个月，在知道莫言获奖后，赶紧抓紧看了一阵子莫家书，毕竟不想在人前被人说咱没吃过红高粱，没听过蛙叫声啊。这几天，在听到书记推荐后，也饶有兴趣的认识了一个法国老头托克维尔。捎带着跟着这老头到百年前的法国溜达了一趟。感谢现代科技，本人是既没买机票，也没买书，只是在电流里穿越了一回，除了几毛电费没花任何代价。

书不厚一会儿就看完了。总的印象是觉得很熟悉，这熟悉来自于两个方面：首先是“旧制度”和“大革命”这类词汇，实在太像《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里的词汇了。如果当初的译者很好的研读了主[xi]这本著作的话，大概它就可以把洋人的话翻译的更中国特色一些。其次就是觉得百多年大革命前的法国，和正在现代化的中国，实在是太像了！如果说有什么区别的话，那就是，不管中法的制度和社会多么相像，那样的大革命是无论如何不能再来一次了。以小人之心揣测高层荐书的意思，好像也就是这样吧。

关于法国大革命，以前只知道巴黎公社，历史教科书里都说是要推翻国王独裁专制，打倒政府腐败，反对苛捐杂税，革命当然都是有诸如此类的理由，诸如此类的伟大。所谓官逼民反，活不下去了，百姓自然起来闹革命。但是看完书，好像觉得并不是这么回事。

那时候的法国农奴制已绝迹，农民不再是奴隶，他们有自己的土地，可以任意处置，差不多就是主人，下层百姓也可以用自己积蓄来购置土地。只是他们的土地远远不如贵族的更多。对照一下中国，由于土地不能买卖，百姓的积蓄就转移了热衷购房。虽然每个人都在喊买不起房子，但一点也不妨碍城市一天天长高，不妨碍房爷房婶们一个个涌现。且就算大桥下的农民工，其实他们也有自己的房子。

其次，说国主，好像这位也并不是那么残暴不近人情。相反，路易十六很体察民情，或者说很以人为本。例如他经常开会聆听民意，每次做事也常被舆论控制。尤其重要的是路易十六统治时期的确的法国经济发展最迅速，社会最繁荣的时期。更具体的，据说一次国王在狩猎区饲养的一头野兽，毁坏了农民的庄稼，国王还承担了对地主的赔偿。这真是很像周总理赔偿一件被自己汽车刮破的骑自行车人的衬衫。这么说就算这位国王比不上总理伟大，但至少也算个开明的国王。

但是，就是这位国王却在几年后被大革命断了头。对此，作者给出的意见是：法国人的处境越好，就越觉得无法忍受。在法国人看来，路易十六最轻微的专横举动，似乎都比路易十四时期的整个专制制度更难以忍受。如果说这就是大革命的原因，实在匪夷所思。

由此，再对照一下中国。谁都承认现在生活比30年前进步巨大，不再有温饱问题，不少人差不多都要小康大康了。可骨子里的不满却比三十年前越大。以前是只骂帝国主义，现在却常抱怨体制的错！以前有盼头说明天会更好，现在总觉得很绝望未来没光亮。以前对报纸上的东西总深信不疑，现在官府干的任何事都可能被说成是撒谎。以前百姓只有受教育的份儿，领袖一句话就是圣旨。现在到处有公众舆论，不仅左右了高层的决策，还经常让领导出来辟谣。以前中南海里被宠幸都是幸福，现在官员抽个烟带个表泡个妞闹不好就会丢官。…..可这些显然还不是革命的充要条件。忽然想起，差不多百年前一批革命先辈赴法勤工俭学才给中国带来了共产主义的幽灵和文化革命的灾难。但愿这次新领袖的荐书不会起到同样的作用！

最终大革命终于来了，它的威力是如此巨大，大到出乎任何人意料，大到谁都不能控制：即使是最聪明的国王和贵族，也没能预料到其宏大和残忍：一场大革命变成了一场繁忙的砍头大戏。清理完尸体，人们所期待的东西没有一个到来。回头看究竟是谁发动了这场大革命呢？至少好像并不是农民，反而是贵族们自己。贵族们一边享受着缴税豁免权和其他种种特权，一边大力抨击旧制度的荒谬。一边梦想着自己的荣华富贵万年长，一边却在旧制度被埋葬的大革命里顺便埋葬了自己。正如作者说的：“旧制度的上层阶级竟然这样盲目的促进了自己的灭亡”。

由旧制度和大革命，想到最近同样火热的历史周期律。避免这个周期的办法，托克维尔说“需要一个全新的社会，一门新的政治科学。”毛泽东说：“我们已经找到新路，我们能跳出这周期率。这条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让人民来监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来负责，才不会人亡政息。”这一条，不管是托克维尔说还是毛泽东说，不管是在法国还是在中国，也不管是百年前还是百年后，那意思都差不多。只是如今这类话，好像都比较敏感。既不能说是普世，也不能说不再绝不！

穿越百年，跨越大洋的对比，显然不精确，倒好像是扯淡。一定要严肃起来说一句读后感的话，有两点：一是劝解百姓：旧制度虽然诸般不好，但推翻旧制度的代价惨重，且新制度就不见得就比旧制度好，所以还是奉劝诸位忍者为上。二是警告官员：请你们适当收敛一些，放弃一些利益，变革一些制度。这样做，就算不能避免发生革命，或者可以推迟革命到来的时限。只是究竟那一头更重要，圣意难猜，还是不说的好。

不过常识的想象一下，那些躺在桥下的百姓们，会看这本书吗？那一天泡八次澡、一早吃十顿饭的官爷们，有时间读书吗？不管是百姓，还是官员，到底该怎么做，还是听党的吧，毕竟我们每个人一刻都不能离开党的怀抱。

或者干脆闭上眼，骂一阵子百年前的法国制度很旧革命很酷，再唱一嗓子现代化的中国一直改革一直和谐。所以什么旧了，革命了什么的玩意，管咱屁事。

于木鱼宅

2012-12-29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