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天过去了，可那双陌生而凶狠的眼光却总是在汐的眼前浮现，老公军一次一次挣开儿子的阻挡向汐扑来，咆哮着喊到：今天我和你了断一切！今天我们了断一切！……汐冷冷地看着他，惊讶！愤怒！却没有心痛！因为在这场长达十七年无爱的婚姻中，军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狠过，然汐也从来没有爱过军。

那天是为了军的大儿子筹办婚礼，两家父母相约在咖啡馆商量如何办理。汐一向觉得这个家她就是一个外人，她无法把自己融入到继母的角色，所以这样的家庭会议她不想参加，再加之单位要进行业务考试，汐就理所当然没有前行，等到她考试完，家庭会议也已经结束，军打来电话要她一起去郊外一个农家火锅鱼庄吃饭，汐再没有理由拒绝，遂同意军开车到单位接上她一起去那个火锅鱼庄。

吃饭时，军一杯一杯地为儿媳爷爷奶奶，爸爸妈妈敬酒，几杯酒下肚，他便有些醉意地高声介绍着他们的家史，全然不顾是在公共场合，汐知道军的酒量很好，不至于几杯酒就让他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暗暗地几次提醒军注意形象，可军置若罔闻，他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兴奋地高谈阔论，汐只能在一旁默默地无奈地看着他，直到晚上七点过天已漆黑，这个家庭聚餐才结束。

送走了儿媳一家，军就训斥着儿子，说儿子让他丢脸了，儿子开始反驳，于是父子俩就争吵起来，汐不明究竟，原来是儿子不想办这个婚礼，这个闪婚的儿子在领了结婚证不到两天就后悔了，所以，他不想办婚礼，而儿媳家不同意，坚持要办，军也认为该办，自作主张的为儿子准备好了一切，可儿子还是坚持不办，于是下午在咖啡馆商量时就争执起来。最终儿子也觉理亏，勉强同意，才有了晚上这顿看似充满喜庆、欢乐、融洽的家庭聚餐。

但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容忍他们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大张旗鼓，有损形象地吵闹，她忍无可忍地说到：请你们不要在公共场合下吵闹。话音刚落，军突然转过头来向她吼叫：你少给老子开腔，你给老子滚！汐睁大了眼睛惊恐地看了军足足半分钟，然后转身大步向公路上走去，儿子在后面一边喊着“阿姨你别走，这是郊外，天这样黑，你打不到的。”一边急追上来拉着她不让她走，这时军也追了上来，几乎是向她扑过来咆哮到：“你走，今天我和你了断一切！今天我们了断一切！我早就受够了！”儿子抱着他，一个劲地说到，是我错了，你别向阿姨撒气，他便向儿子拳脚相加。

汐冷冷地看着他，惊叹，不解，愤怒。在这漆黑的郊区夜晚，只觉寒风格外刺骨，她紧紧地握着双手，不停地颤抖。十七年了，他从来没有对她这样狠过。她不明白，今天他是因为儿子的事气糊涂了，还是他今天借着酒劲，说出了他早就在心里想说的话。

儿子开着车回到城里，到了家楼下，军却说要回省城，汐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向小区跑去。上楼时，她扶着楼梯几乎是拖着双腿回到家里，她蜷缩在沙发里，眼泪倾泻而出，她把靠垫紧紧抱在怀里，头深深地埋进去，浑身颤抖着，无声地、压抑地痛哭起来。

十七年来经历的一切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其实她早就想结束这场没有爱，没有祝福的婚姻。

十七年前，汐和军相识在一次偶然的相遇。那是初秋九月的一个上午，天空飘着淅沥小雨，在那个高原城市，虽然是自治州州府，但却并不发达和繁华，整座城萧瑟冷清，在内地还是秋阳高照时，这里已经是秋意浓浓。汐参加一个上级部门主办的电脑培训，因为天气突然转冷而重感冒，她不得不在上课时请假到医院就诊。她穿着那件她自己编织的淡蓝色开衫毛衣，衣襟上绣着的两枝对称腊梅一直延伸到领口，下身着一条深蓝色的直筒长裤，脚穿一双黑色高跟鞋，越发显出她的修长和高挑，一头自然的棕色卷发如波浪般披在双肩。因为发烧脸颊染着淡淡的红晕，那双美丽的大眼睛里满含忧郁和感伤，她有些虚弱地站在街边，浑沉沉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等待着那时那个城市唯一的公共交通工具——小型中巴车，瑟瑟的秋风携着冰冷的雨丝飘洒在她身上，她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本来就已经重感冒的她更是喷嚏一个接一个，她一手紧了紧衣领，一手用纸巾捂着鼻子有些尴尬而又无助地看着大街上稀少的车辆和行人。正在她不知所措时，一把黑雨伞举在她头顶，她转过头诧异地看着一个陌生男子微笑着站在她身边，他热情的自我介绍到：我是分行的，我认识你，你是县支行的，你要到医院去吧，我送你。汐有些感激地望着他，他看上去有四十来岁，浓眉下是一双虽小但神采奕奕眼睛，眼神里充满着怜惜和热情，高挺的鼻梁，棱角分明的嘴唇，洁白的衬衣外套着一件卡其色的卡克衫。然而，汐并没有被他绅士般的外貌和热情打动，嘴角露出一个淡淡而优雅的微笑说道：谢谢你，我自己去。说完便冲进如帘的雨雾里向医院跑去。

后来汐在培训入住的宾馆里又几次见到过这个男子，他们都只是冲着对方微笑着擦肩而过。直到在三个月培训结束的颁奖典礼上，汐才知道这个男子是分行一个处长，他叫军，据说是一个热情豪爽的男人，在单位里和上上下下能打成一片，关系十分广阔。汐因为学习优异而被评为最佳优秀学员，上台领奖时，恰恰是军为她颁奖，军倾慕地把证书和奖状递到她手里，连声说道祝贺你，祝贺你。汐微笑着向他微微鞠躬表示谢意，转身款款地向座位走去时，明显感觉到背后有一双火辣辣的眼睛注视着她。当时正遭遇婚变的她并没有对军有一丝好感，她反而觉得男人都是花心的主。那天晚上，在庆典晚会上，军几次邀请汐步入舞池，汐都以身体不舒服婉言地拒绝了他。

第二天，汐陪同支行行长到省城出差，同行的有另一个支行和分行的两辆车，汐因为那晚和同学们玩的太晚没休息好，一路上晕车，几次停下车来呕吐，每一次停车，其他车辆都停下来等她，这让她感到既歉疚又感动。行程不到一半，汐就已经晕得不成人样，这时她听到行长手里的对讲机里传来军的声音，他说，让汐坐到我的车上来，我的越野车会让她舒服些。汐这才知道分行的那辆车里坐着军，明知军对她的关爱带着其他成分，可她已经没有精神拒绝，于是转到了军的车上，宽大的越野车让她舒服了很多，她再也没呕吐，她静静地坐在副驾驶上，军不时地从后面一会递上水，一会又剥上一个橘子，汐渐渐放下戒备的心，接受军对她的关心和呵护，时睡时醒地在傍晚到达省城。

省城的夜晚霓虹闪烁，繁华喧嚣，热闹非凡。在宾馆入住后，军安排一行人到有名的黄城老妈火锅店吃饭，可汐说她不去，她吃不下，她只想睡觉。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地劝说着，可军看到她那憔悴而疲惫的脸，就说让她在宾馆里休息，等会儿给她带吃的回来。一行人欢笑着离开了宾馆，汐回到房间洗漱后，一头倒在床上，一会便沉沉地昏睡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汐迷迷糊糊醒来，她看了看时间已经是深夜十二点过了，这一觉她足足睡了五个小时，感觉肚子好饿，这才想起整个一天她只喝了一点水和吃了军给她剥好的几瓣橘子。正在这时她隐隐约约听到有人敲门，她穿衣起床，打开房门，看到军提着一大袋水果蛋糕类的食品站在门口，嘴里带着酒气，显得有些醉意朦胧。

他关爱地问到：休息好了吗，饿了吧，我给你带吃的过来。

汐接过袋子，说到，谢谢您！

汐堵在门口，军却并没有要离去的意思，他直直的看着汐躲闪的眼睛，

说到：　不欢迎我进来坐会吗？

汐说：已经很晚了，你也坐了一天的车，肯定累了，回去休息吧。

军说：我想和你说说话。

汐的脑海里马上闪现出让她恐惧厌恶的场景。

她再一次拒绝到，不！

他们僵持着，沉默着，突然汐想到白天在路上军对她的关心和照顾，心里觉得有些不忍。她说：那你进来坐会儿吧。走进房间，军坐在椅子里，汐为他倒了一杯水放在小圆桌上。军说：你先吃点东西吧，汐坐在床沿边拿了一个蛋糕轻轻咬了一口，眼睛看着墙角的落地灯,军默默的看着她，房间里安静得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和心跳，汐把蛋糕紧紧攥在手里，一动不动。不知过了多久，军说：怎么，蛋糕不好吃么，这才打破了房里的沉寂。汐猛然醒来，把嘴里的蛋糕囫囵咽了下去，噎得她满脸通红，她尴尬的用手拍打着胸脯，军连忙把桌上的水杯递给她，汐接过来喝了一口，这才缓过气来。军戏谑地说，我是来给你送吃的，可不是来要你命的哟。一句话让房间里紧张气氛变得轻松起来。军接着说，这次培训你的成绩最出色，分行领导对你的印象很好，以后呀可能经常抽调你来分行协助工作。汐听了心里很高兴，慢慢放下戒备和军聊了起来。聊了几句后又是一阵沉默，军说我能抽支烟吗？汐并没有作答，只是抿嘴笑了笑，于是军点燃一支烟，一缕淡淡的青烟在房间里袅袅升起，透过飘渺的烟雾军的脸变得模糊起来，他突然说道，你知道那天你站在街边时我第一眼看到你是什么感觉吗？汐静静的看着他，他说，我突然有种心痛的感觉，那一刻我真想把你抱在怀里。一丝感动在汐的心里涌出，她疑惑地看着军那张模糊的脸，军继续用低沉的声音说道，那天我刚好要出去办事，走到门口突然看到你，我停下了脚步，定在那里一眼不眨地看着你，驾驶员也看到了你，他恰恰是你哥哥驾校的同学，他说他认识你，知道你在兴乐支行。我什么也没想，转身从门卫处拿了雨伞就向你走过来，可惜你并没领我的情，固执地冒雨走了，后来我就向你们行长打听你，知道了你的处境，才明白为什么你的眼里全是忧郁和伤感，我几次找借口到你们培训的住地都只为了能看到你，这次让你和行长到这出差也是我安排的，我知道这样做你不能理解，也很荒唐，可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只想能为你做点什么，希望能帮帮你。

听着军的诉说，惊讶、感动在汐的脸上交织着闪现，眼泪无声的滑出眼眶，那颗伤痕累累的心突然觉得找到了亲人的抚慰。

那年，女儿才刚刚三岁，汐因为出众的工作能力，常常抽调到上级分行协助工作，有时一去就是十天半月，回到家时，也把精力大多用到了工作和女儿身上，疏于对丈夫的关心，而丈夫是一个内向的男人，喜欢猜疑，他们开始为一些琐事斗气，但却从来不争吵，只是相互不理，各自在心里堵着一口气，有时一日三餐都是各吃各的。这样的日子长了，丈夫便常常在外和三朋四友酗酒、打牌、玩游戏，有时甚至彻夜不归，对她们母女不闻不问，最初，她还会偶尔问一问丈夫的去向，但到后来，看到丈夫在工作也懒懒散散，她对他便失去了信心，她不再过问，由着他去，她感觉他们的婚姻已经危机四伏，但为了给女儿一个完整的家，她只能委曲自己，收起本我，戴着面具，竭尽全力地扮演一个贤妻良母的角色。她以为丈夫只是一时的颓废，一时的迷茫，总有一天会醒悟、振作。但事情并不是她所想象的那样简单。一天，丈夫因为工作上的事与同事发生了争吵，这个好事的同事便跑到汐的办公室，把丈夫早已和他部门里的一个下属染指在一起告诉了她。

可她并不信，当初她来到这个一支烟能走完全城的高原小城，她的容貌气质引起了小小的轰动，一时间追求者陆绎不绝，街头混混也三天两头*扰她，吓得她不敢出门，无法正常生活，为了能找一个能保护自己的人，她违心地在众多的追求者中选择了长得高大威猛却相貌平平的他，他像一个决斗胜利的武士，牵着她的手骄傲而又幸福走在大街上，向全城人民宣布，这个美丽的女子是我的。生活总算得到安宁，但他并不是她心目中白马王子，可他对她百般呵护，关爱备至，发誓要爱她保护她一辈子，她感动了，在相处一年后，她嫁给了这个她并不爱但却让她感动的男人。婚后他对她更是关爱有加，汐慢慢喜欢并爱上这个男人。两年后女儿的出生更增进了夫妻的感情，小夫妻俩相亲相爱，常常听到小女儿甜甜稚嫩的笑声，俨然是一个快乐幸福的三口之家。

这样深爱她的丈夫怎么会背叛她呢。她问丈夫为什么要这样做，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丈夫给她的答案是说她不够温柔，能力又太强，人太漂亮，他无法驾驭她，但又不愿意输给她，所以就报复性地和他的一个下属纠缠在一起。听了这些，汐震惊了，因为那个下属是一个平庸的女人，她不能理解，丈夫不但背叛了她，而且还侮辱了她。她伤心的对他说，我们离婚吧，丈夫不但没有歉意，还无所谓地说离就离吧，还有什么可留恋？第二天，她向单位告假，带着女儿离开那个令她伤心欲绝的高原小城。这时，负心的丈夫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赶到车站，从汐手中抢过女儿紧紧的抱在怀里，承认他错了，请求汐能原谅他，希望她们留下。汐看着这个夕日爱她痛她的男人，犹豫了，可好强的她无法原谅丈夫的背叛。最后还是坚决地把女儿送到了年迈的父母那里。回单位后，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曾经的笑容，眼里总是布满忧伤，她把心思全用在工作上，想让忙碌来忘记伤痛。这时更为痛心的事发生了，和丈夫染指的那个女人看到汐并没有找她麻烦，竟以为汐是怕她是本地人，怕受欺负而不敢吭声，她纠集一帮气味姐们在单位里，在大街上，甚至在汐的家门口嚣张地向汐挑战，对汐进行辱骂和碰撞，而那个男人却在一旁一声不吭，汐彻底死心了，她坚决要求离婚，并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离开这座伤心之城。她更加努力地工作，频繁地抽调到分行建立数据库，开展新的工作，还几次被派往省分行参加业务技能比赛，都取得了非常好的成绩，得到了分行领导的赞赏和重视，可调动的事总是迟迟没有消息。

此刻，当军说想帮帮她时，她突然觉得自己有了希望。可她心里明白，军不是单纯的只是帮帮她，她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低头绞着手指沉默着。正在这时，军站了起来说道：时间不早了，你休息吧，你等着我的消息。汐赶忙站起来相送，军静静地看了她一会，伸手在她头上爱怜地揉揉她的头发，深深地叹了一声“唉——”走出了房间。这一声叹息里包含着他对汐这样一个出众女子的惋惜，也包含着他对汐的爱慕。

这以后，军常常从千里之外为汐带去一些生活用品，因为汐所在的那个海拔达三千多米，空气稀薄，气候寒冷，几乎不产农作物的高原小城，是一个物资极为匮乏，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生活用品都要从内地运送。每次收到那些物品，汐都非常感动。后来，军又以一次检查工作的机会到汐所在的支行，当他再一次看到汐时，这个让他第一眼看到心便如重物撞击般疼痛，这个让他仅看一眼就日夜牵挂思念的女子，他钦佩她出众的才能，爱慕她美丽的容貌，欣赏她优雅的气质。他怎么舍得让她埋没，怎么舍得让她委曲，怎么舍得她不快乐，怎么舍得她难过，怎么舍得她的眼里总是充满忧郁。他暗自决定一定要让她尽快离开这里。几个月后，在那个初夏杜鹃花盛开的季节，汐接到军打来的电话，让她准备好调动的手续，军已经联系好将她调到内地一个政府部门，当时汐竞激动地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她向军连声道谢。就在这期间，汐的女儿在学校上体育课时从高杠上摔下来，把小腿摔成骨折，当时军恰好在省城出差，听到这个消息后连忙赶到汐的父母家，及时将女儿送到医院救治，这更让汐感动不已。

随后汐也赶回家照看女儿，一个多月后女儿便恢复了走路。汐的调动也着手办理好，只等对方单位调令一到便可离开那个让她伤痕累累，让她压抑的窒息的小城。然，汐不知该如何偿还这一份情债。那天军和她相约在第一次向她敞开心扉的那个宾馆，还是在那个房间，当军将她拥入怀里时，她同样紧张得浑身僵硬，手心冒汗，但她没有拒绝，她把自己完全交给了军，一个弱女子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感谢军。就在那天晚上，军在自己随身携带的记事本里写下四个字：永远爱汐！并署上了日期。

那年末，汐办完支行最后一次决算后，便离开了那座生活工作十年的让她不堪回首的高原小城。在到新单位上班不久便决绝地和丈夫办理了离婚手续，并从父母家将女儿接到身边独自带着女儿过起了新生活。

然，军并没有和她结合生活在一起，因为军在向他那个当初只因遵从一纸媒约而结合在一起的妻子提出离婚时，她却没有同意，尽管他们都知道他们之间根本没有爱情，他的妻子以只要离婚她就杀死两个儿子来威胁军，军害怕了，他爱他的两个儿子，他不能为了自己而伤害两个儿子。而汐在经历那场婚变的伤害后，不愿因为她而让那个无辜的女人失去丈夫，她也不再相信爱情，那些海誓山盟只不过是一段童话。她开始刻意躲避军，她希望军能忘了她，重新回到妻子身边作一个尽职的丈夫。这样的若即若离让军更加迷恋她，也让他坚定了这样的女子值得他用一生去于是守护。于是开始了和妻子长达十几年的分居生活，有八年时间他们没见过一面。

军离不了妻子，也守候不了汐，然而他爱汐，他要为汐做更多的事，他为汐买了房子，在物质生活上给予她们母女更多的帮助和支持，像儿子一样孝敬汐的父母，这让汐的家人对他有很好的印象，他们都希望汐能永远和他生活在一起。这让汐内心的压力更大了，她不愿让家人知道军并没有离婚，也不喜欢军那张扬的豪爽，不喜欢军把物质看成是一切的观点，不喜欢他粗野的生活方式，不喜欢军抽烟的习惯，不愿听到军抽烟后咳嗽的声音，不喜欢他身上的烟草味……军不是她心中理想的男人，她无法爱上他。她几次向军提出分手，每一次军都说我这么爱你，你舍得吗？你觉得我哪不好，我改。是呀，他到底哪不好呢？汐说我不喜欢你抽烟，于是军把抽了二三十年的烟戒了。她还能要求什么呢？她怎么舍得又怎么忍心离开他？她只能抱着一颗感激的心留在他的身边。　

在他们相识后的十六个年头，军终于结束了他长达十几年的离婚战。当他兴奋的在电话那头告诉汐他终于自由了时，汐却并没有一丝激动，这些年她早已习惯一个人安静淡然地独自生活，军就是他生命中如兄长般的亲人。所以军向她正式求婚，让她嫁给他时，她无力拒绝。于是，在她步入中年，流年已逝、红颜已老之时嫁给了这个让她感激一生却从来没有爱过的男人。

而今，军却因为儿子的错，把气撒到她身上，要和她了断一切，她惊讶，愤怒，然而那颗麻木的心却感觉不到疼痛，也许真的该了断一切了。她一遍一遍在心里拷问自己，她本不该步入这场无爱的婚姻，到底是因为不舍还是不忍？也许都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