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说唱
(1)
寂寞倾听着广场上传来的歌声
一些语言露出结痂的伤口
沉默催开思想凋零的花瓣
一个人的忧愁 像烈火
燃烧整个大地上寻找故土的声响
和部分躲藏在暗处的守望
夜幕降临 疲惫跟随落日
住进身体 满脸赶往梦里开花的汗珠
打捞身体里的盐和沙粒
忙碌预防病痛和报怨
懒惰消耗有关美的收成和向往
劳动的人 用体力雕琢美好
他们的笑来自对痛苦和幸福的共同经历
他们拥有的岁月
经受失业和疾病的锻打
面对现有的贫困 他们只有默默承受
却从不曾诉说
几个不同城市分割了一个人的青春
租房子住的人被房子反复租用
对空间的短暂拥有疑似长久停留
来自对金钱的羞涩影响面部表情
和憧憬里梦想零部件的采购
工作和家庭合谋
让胃病和失眠轻易得逞
让秃顶和皱纹提前光顾额头
勤劳的人 命里多出几条需要用汗水踏平的道路
勤劳的人 他们的经历里挤出暴雨一样的汗滴
汽车以一百二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
赶往码头 人们以一元一元的积累
挤进富裕 一个人的奋斗史
像一条通车的乡村公路
有转弯有沟壑 有平坦也有斜坡
人们很难看清事业发展的路况
平凡的人 以活着的方式参与岁月的运转
普通的人 以劳动赢得他们应有的快乐和荣誉
(2)
一颗流浪的心会经常怀想他赞美过的事物
比如炊烟 是隔离劳动与劳动之间的标点
比如夕阳 是喝令机器停止运转
和劝退疲惫漫步身体的巧嘴
比如母亲 在土地上种着萝卜和青菜的母亲
她的身影 是再高明的艺术家
也完成不了的雕刻
记忆那么艰难的实施着对村庄的追溯
铁犁耕耙过的土地
被来自城市深处的怀念反复耕耙
所有远离家乡的人们
都用一种叫铜臭的药片
清除思念怀抱中的杂草
一双双粗糙的大手远离农具和田土
他们借助电视里少有的篇幅
接收稻穗很用力的招手
和小溪拐着弯弯的清唱
无数移植到流水线或者车间里的方言
是我们人人都随身携带的故乡
而家 是最最沉重的行蘘
梦安排我们长重逢
在大山脚下的村落
有亲爱的瓦房 池塘
还有长满树木和狗尾巴草的山岗
小黄牛走在青草装修好的田埂上
小鸭子踩着浪花赶赴梦另一端的水田
这是多么温暖的亏歉
一个梦 就交出了所有的故乡
一个梦 就召回了所有辞别记忆的山路
和让工业踩上去就会打滑的乡土
(3)
感谢太阳燃烧一样的照射
开辟出流过额头的泉水
体内奔腾的河流
漫过身体
寻找它安居的巢穴
一个人拥有他自己忠诚的影子
和影子想不明白的心事
无数渴望攀爬的灰尘
拥有它自己停泊的发丝
和送它起飞的手臂
而那些聚在皮肤表面的尘土
到底是建筑落下的补丁
还是工地搬运到身体里的疲惫
除了带口音的交谈
气味和相互之间的猜疑
与注视
任何占用空间的人和事物
都无法重叠 无法排序
无法用另外一个词
取代拥挤 将这些赶路的人合理的安放
坐着的人 看窗外忙碌的世界
和世界捧在手心里的街道与灯火
站着的人 他们想着心事
或者什么也不想的
站在移动的忧愁里
还不断有人挤上车来或者下去
有蛇皮口袋和五花八门的方言挤上车
或者下去
拥挤在公共汔车上
人们肩挨着肩背靠背
我们相互拥挤
但不碰触彼此的疼痛
(4)
西风到达一棵榕树
飘落是一片叶子的心思
万物应约 入驻秋天撰写的段落
接近成熟的果子
寻找各自回报大地的方式
南方的秋天触摸不到一场霜降的小手
满地学飞的落叶
辞别枝丫
回到泥土辽阔的拥吻
满地季节涂成的金黄
学着走路的样子
漫步于金山大道铺展开来的想象
此时 需要一些雨水
接纳尘土抛撒在空中的翅膀
需要你我来自远处的注视
放飞灵魂又一季富饶的收成
而莲花开着
它不管路人和其它花朵的凋谢
所有吹动着的风都是爱抚秋天的小手
所有脚步扬起的尘土都是大地灵动的呼吸
沉默深处适合栽种揪痛灵魂的呐喊
泪水浇铸的眼睛里 燃点文明的焰火
融化城市内心淤结的疼痛
有谁 能像时光一样阔卓
将崭新时代交由我们自己耕种
无所事事的人 像一塘无法流动的死水
他怀里盛开荷花般不带浪花的心事
对于一片标点一样隔断晚霞与树木的落叶
秋风多么接近孝子
完成对枝叶晚年的接送
呈淡黄色的深秋里
偶尔几只打乱视野的麻雀
是季节收获不了的果子
偶尔几棵开着花的小树温暖着城市
一天和新的一天相遇促成它们永久分离
你和我一样平凡的人组成历史里细小的暇疵
(5)
风吹动窗外的野草
黎明献出黑 和工业区少有的宁静
独自一个人 沉默着
进入停泊在野草叶片上
风搅不动的心事
外衣裹不住的寒冷
隔着墙壁 亲吻机器停止运转的孤寂
如果没有时间马不停蹄的奔跑
此时的思想 就只是
为事物的推迟寻找借口
为错过的愿望找到归依
不进入一颗螺丝钉的睡眠
就无法解读铁锈掉的青春
无数个被梦和睡眠花掉的夜晚
不借助电灯的光芒
就能清楚地分辨
哪些是废品一样丢弃的过往
哪些是新产品一样光临幸福的期盼
等待像机器失灵后
无法掌控的叮咬
像眼睛找不出思想里的疼痛
几平方米的空间里
不生长繁华胎生的欲望
和身体里寄存不下的忧伤
黎明时光 我一次投向窗处的远望
抓痛几百公里以外的故乡
(6)
群楼拦截了阳光
和不远处繁华的城市
眼睛看到的和看不到的
隔得那么近又那么遥远
入住这里的白天 像夜晚
本该属于房子的光明
拥有它另外宽敞的栖息之处
和我一样流浪在他乡的人们
时常用内心的灯盏
照耀窗子赶不走的黑暗
窗外可爱的阳光
平均地分给云钟情的土地
生活用人们所拥有的住处
实践贫富最简单的划分
也好 不属于我的
通过租赁也可以实现
值得庆幸 虽然
上天对财富的分配有失公允
但阳光对我们的偏爱
不分伯仲
七八平方米的地方
就拥有了家所有的功能和内脏
勤劳的人们开辟两米以上的空间
供被褥杂物和待岗的生活用品
停放
在这里思想和身体是最值钱的行蘘
拥护和疲惫是最友好的搭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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