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骑着一辆黑色的大白马,在宽广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慢慢地奔跑。”这是高中化学老师讥讽多梦时节的同学写作文追求辞藻华丽时的口头禅。
一眨眼,当圣诞老人穿着雪白的服装走来的时候,自己真的成了那“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了,虽然没有“骑着一辆黑色的大白马”,也没有“在宽广崎岖的羊肠小道上慢慢地奔跑”,但自己一路走来,像陡岭山上的枫叶,给那片曾经绿油油的山坡,绣上了红红的五彩花斑。
2012年是我的天命之年。过了这一年的12月18日,我就踏上了人生之秋。人生之秋是美好的,灿烂的。虽然他没有了“池塘边的榕树上,知了在声声叫着夏天”,也没有了“晚风轻拂澎湖湾,白浪逐沙滩”,更没有“酒干倘卖无”,但是“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和“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的感叹和豪情还是有的。
半个世纪以前,我还是一个原子或者分子,混沌未开,从无到有,从一声啼哭到逐步长大,获取知识,看清世界,经过了多少辛酸荣辱。然后到学校里求知、获取知识和传授知识,20多年的青春岁月,20多岁的读书教书,从乳臭未干到多梦时节,从被动获取知识到主动获取知识,逐步使自己成为一名具有独立人格的个体。接着走向政界,走向社会,走向那滚滚红尘。我以一颗纯真、朴实、不变的心与人交往,自以为“我心非石”,他心也会“非石”。但是,生活是斑斓的,红尘是多窍的,又是20多个春秋,仍然不能适应千变万化的大千世界,眼见了很多,心想了很多,就是不能去做很多,因为不愿为之,不屑为之。
半个世纪,足以让小苗长成苍天大树,让朽木成灰,让尸骨与尘土融为一体。而我呢,至今还不能做到见人说话,见鬼打卦。羞怯、胆小、纯真,有非常严重的畏官心理,见官绕道行走,惧怕与官打招呼;特别是被人恫吓时,敢怒而不敢言,事后话悲凉;人生三境界,处在“见山是山,见水是水”的境界。所以退下来的时候,一无所有,一尘不染,人还是那个人,家还是那个家,只能“质本洁来还洁去”,不能“一股清流随俗波”。
所以我想回家,回到那生我养我的地方。但是,我每次回家的时候,总是看到先人不断地减少,父母不断地变老,弟妹不断的长大,成家立业,“劳燕分飞”。昔日的村庄贫穷而热闹,匆忙而环保,如今变得清冷而伤感。很多次回家,除了见见父母再也见不到其他人了,什么“笑问客从何处来”,要是能听得见几声鸡鸣狗吠也就欣慰不已了。
这些年,父母不知怎么过来的。春天大自然生机勃勃,让人忘了荒凉的乡村生活;冬天大地一派苍凉,让人怎么也燃不起生活的激情。虽然有电视,有烟花,但是乡村的寂寞统治着广阔的田野。蚊虫没了声息,花草没了生机,人都了无生气。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回到那生我养我的地方。
五年前,一位建委退居二线的领导告诉我:千万不要回到乡下!并用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诉我:他自从到了天命之年、满了五十岁以后,退居二线,回到乡下,养了一塘鱼,回去住了一年。开始还好,但渐渐的变得不舒服了,最后得了一场大病,才离开了那个地方,回到城里,让跟随自己一年的狗继续留在乡下,可是过了一个星期以后,再次回到乡下去看那张与自己同出同归的狗时,它已经无疾而终,静静地躺在曾经放塘守鱼的地方。
天命之年,应该知天命了。可是,我不仅不知天命,连自己向何处去都不知道,真是悲哀。
回眸天命,一事无成,只有紫水河里的水不舍昼夜地向东流去;展望花甲,我想像陡岭山上的枫叶,经冬不凋,给那片绿油油的山坡,绣上了灿烂的五彩花斑。
-全文完-
▷ 进入龙溪野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