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昧的代价　

大姐走了，我不知道二姐、三姐是否也这样吸去我的眼泪，叫我在磁场中再度历经人生情感磁场强大的吸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大姐走了，我好几天心里都是空空的，娘的眼睛也常常湿湿的，爹的那根烟枪从没有断过“锅”，“叭哒”声，白天黑夜都在响，我恨死了，我恨我为什么不离开这个世界，可我不敢，我是个见火就逃，见血就叫，见黑就晕的小妮子，我恨自己没用，太没有用，然而我想得太简单，太简单了。死竟是那么的容易，那么的轻而易举，那么的不可思议。很快一个在乡野长大的五六岁的女娃竟不愿意，但又迫于无奈地迎接了一个对她来说黑色的年，“死人年”。

经常到我家来玩的十六岁的逗我玩的堂哥因天气凉了却还到河里摸鱼，晚上就发高烧，高烧不退，奶奶不让大伯送他到医院竟给他请来了叫魂的阴阳先生，到他掉下的河边去叫魂，一连叫了三天，堂哥的高烧还没有退，后因昏迷迫不得已送到公社医院，在公社医院看了两天高烧还不退，就送到徐州市医院，医生经过检查却说：“你们怎么到现在才送来，孩子已经得了白血病。”从发现得白血病到堂哥去世仅仅十多天。堂哥走了，气得我大伯和后大娘大骂我奶奶。

夜里娘给爹讲：“你娘就是迷信和重奶轻女，想想这也不怪老大生气，想当年他有三个女儿，你娘硬讲女孩不好，结果老大生气就活活生生地把刚生下不久的四妮给扔到水缸里憋死，害得老大娘子硬是气不出，生病才死掉。现在她又指手划脚害得老大死去了儿子，你说他能不恨吗？”

听到这我也在一边说：“奶奶就是坏，俺不要这样的奶奶。”

爹平时不爱说话，他一说话就很严肃，所以平时我很怕他。他见我讲这话就立即瞪我，我吓得立即钻到娘的怀里，娘帮着我说：“你娘就是坏，害得俺几次想跳河自杀。”

一听这话，我立即问娘：“你为啥要跳河？”

娘说：“那时俺刚过门，你奶奶就让俺照顾你大伯留下的三个女儿，三个女孩会惹事，俺管她们，她们就向您奶奶告状说俺对她们如此如此的不好，你奶奶就骂俺，还让你爹来打俺”。

“爹真打你了？”

爹在一边生气地说：“你给小孩瞎讲什么？你没感觉俺打也是轻轻地，给俺娘一个样子看看，好堵住她的嘴。”

娘白了爹一眼：“你那还叫轻轻地？身上都被你打破了。”

爹说：“俺半夜没有被你打一顿吗？你又哭又闹又出家，差点把俺吓死了，你说你如果要死了，俺咋向你爹和娘交代。想想当时俺大嫂生病死掉，她的娘家人来到俺家把俺的屋子扒掉，把粮食拉走，害得没有地方住，没有粮食吃，那个可怕的生活想想就害怕，如果再把你气死，哪还有俺活的。”

“看来俺还得感谢他死去的大娘啊！如果没有他的死就不会换来你对俺的好是不？”

爹“叭哒”着抽烟：“也不是啦！你看俺平时对你还是不错的，除了俺娘说你，俺打过你两次，就再也没有打过你。”

娘笑着说：“俺再一次告诉你，俺娘家是大户，如果你对俺不好，俺一回去告诉他们一声，他们就会来打断你的腿。”

爹夸张地对我说：“莲花，你看到了不，总是你娘欺负俺，俺可没有欺负她，你可要为俺报仇啊！”

我笑着钻到娘的怀里不吭声，我为娘的能干和不屈服而高兴。

爹追打着我：“你个小坏妮子，就知道帮你娘不帮俺，俺叫您奶奶再把你送人。”

听了这话我立即大哭起来，娘一脚踢向爹，爹疼得嗷嗷大叫起来，娘拉着我说：“别哭了，娘打了他，他不敢再让奶奶把你送人了。”然后又指着爹问：“你还敢不？”

举起双手作投降状，我不禁大笑起来。爹抱起我，用他的胡子扎我，我咯咯地笑着。感觉有爹有娘的日子真好。堂哥死了我很害怕，娘走一步我跟一步，真是寸步不离。

把堂哥从徐州拉回来的当晚，我扯着娘的衣服来到堂哥的尸体前，听人说：“小孩子死了不能拉回家，只能给他做个小木匣埋掉就行了。”

哭着的后大娘一声声喊着儿子，一声声骂着奶奶：“俺冤死的儿子啊！都是你奶奶害了你，俺恨死了俺自己，俺恨死了她．．．．．．＂

六十二岁的奶奶听到大娘在院外骂自己，一向自以为是的奶奶草草收拾几件衣服，打个布包遛出家门，她怕大娘问她要儿子，更怕大娘来打她。万没有想到刚走出村外，就迎面碰上给死去的儿子买衣服回来的大伯，本已伤心的大伯看到自己的母亲偷偷地走开，就很生气。认为你不是很能吗？你不是家里的主宰吗？你怎么能在这时逃走呢？看来你一定也感觉自己过分了。往事伤心的一幕幕又在眼前出现：娘对一连生了三个女儿前妻的不满，四女儿的溺死，造成自己时刻感觉自己是个罪人，自己对不起前妻和三个女儿。现在活绷乱跳，即将成人的儿子又死了。大伯把造成这一切的悲剧都归到奶奶头上。于是他怒火万丈地走到奶奶跟前，确切地说他已经不认识自己的娘了，他把她当成仇人，天大的仇人，像老鹰抓小鸡似地把三寸金莲的奶奶抓离地面，怒呵道：“你个老妖婆，你不是很有能耐吗？你不是一手遮天吗？你逃干吗？你害死了我，我恨死了你，你去死吧！”说完就把奶奶高高举起，然后重重地摔在地上。任由奶奶疼得哭天喊地，他也不管，他已经隐忍了很久很久，对娘从来都是言听计从，从来都不敢在娘面前说一个不字，是村里有名的大孝子，可今天他忍不住了，是豁出去了，他感觉自己不发作出来自己要爆炸。

旁边围观的人也不管，有的人还幸灾乐祸：“这老婆子该死，仗觉着自己一个人把孩子养大有功劳了，就躺在功劳簿上耍威风起来，把孩子当成自己的私有品。”

“是的，整天看她对孩子们吆三呵四，比皇后还皇后。落到今天的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以后咱们都要学着点，

奶奶没法在我村生活了，就到我邻村的小姑家去住，半夜里奶奶出来小便结果扭了腰和脚，我小姑害怕她死在自己家里就把我奶奶送到我家，一个星期不到奶奶就去世了。大姑到我家来送孝，结果他的十七岁的儿子在家发烧，爱钱如命的姑夫不舍得把儿子送到医院去看病，等到儿子实在不行了他才跑到我家去喊我姑妈，等把大表哥送到市医院，经医生检查也是白血病。很快表哥也死了，大姑哭得死去活来。一连串的打击让大姑失去了理智，她听信了看房算命人的话：“你家的前屋盖得不好，如果不扒掉，你家以后还要死人。”老实巴交，不识几个字，整天与泥土打交道，挣一个钱当两个钱用的守财奴姑夫却听信了算命人的话，忍住对刚盖了不久的新房子的不舍，就要扒房子，却不舍得花钱请专业人来帮忙扒房，而是请了刚结婚半个月的弟弟来扒房子，由于不懂得扒房的技巧，刚结婚的弟弟被倒塌的房屋当场砸死了，弟弟新婚的妻子哭得昏死过去。气恼的姑父找那个算命人，那个算命人死活不承认说过的话，并要姑父拿出证据来。糊涂的姑父又不识字，哪会写字，只好自认倒霉，恼得直打自己的耳光。晚上睡觉，我躺在母亲身边，听我母亲和我父亲直骂我姑父和我大姑糊涂。我父亲说这都是没有知识害的，并要求我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不学习就会吃大亏，就会被人欺骗。我记住了父母的话，并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生活往往就是最好的教材，它能让活生生的事例启发你、影响你，改变你，让你变得明智，变得富有哲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