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二十日,父亲打来电话,告诉我他已经从黔江妹妹那儿回酉阳老家了,回去为我们准备一年一次的春节家庭盛会。
离传统春节还有两个月,跟往年一样,老爸就开始计划和准备他的春节大团圆了。电话那头,父亲说:“别人问我大儿子回来过年不,我回答说他老父亲都八十几岁了,肯定回来噻!”——那兴奋劲,就跟我童年时期盼过年一样。
父亲老了,老得跟小孩一模一样了。
去年春节,我们家还在大年晚上特意为他组织了一场联欢晚会,儿女辈孙子辈都给老人家表演节目,而最精彩的还数老爸自己表演的。
他给我们吹奏了一曲口琴,《十送红军》。——那是我儿时第一次聆听过的最美妙音乐。正是因为受到父亲的感染,我一生对音乐便有了特别的喜好。我学习的第一种乐器也是口琴。大学时,我的口琴独奏还获得过三等奖呢。此刻,父亲的演奏,让我又回到了童年。当一曲吹完,掌声笑声喝彩声,把客厅震得热火朝天。——要知道,八十二岁的老人,把口琴吹出重音,完整演奏一首曲子,一般的肺活量和稍不健全的心脏,是承受不起的。
父亲老了,像孩子一样,更执着,更小气。
春节期间,我和二妹于初二天去走访几位当年我们在乡下一起生活过多年的老邻居。不过离开他几十分钟,老爸就生气了,而且气得连饭都不吃。——对于父亲来说,每年跟我们在一起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少,他恨不能我们在的时候寸步不离地守候在他身边,尤其像我和二妹,离故乡太遥远。
父亲的爱,不是用语言,而是用他一天比一天更难以捉摸甚至让人一时半会无法接受的固执和小气。
母亲走了十二年,父亲为我们操办了十二个春节,要知道,我们七姊妹到齐,祖孙三代,每年都是二十几号人。年夜饭,父亲从来就不允许我们插手。去年我曾经在一篇博客上说过,谁家过年有我们幸福,年夜饭是由八十几岁高龄的老父亲亲手打造。
本来早就可以去酒店预订年夜饭的,父亲坚决反对,我也不太赞成。因为我知道,其乐融融地于浓郁的亲情氛围里享受父爱,过一年就少了一年。
——正是由于受到父亲那天电话的影响,这几天,情不自禁地也开始谋划春节的事情了。是坐飞机还是自驾,给老爸买点什么东西才能让他喜欢,是早点走还是跟往年一样把工作做完了再走等等等等。
父亲已经在武陵山深处的小城等候我们了,可此刻我还在昆仑山腹地的无名高原。父子之间,相距一万里,而两颗心,却早已经无法按捺。
老爸的新年,儿子天涯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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