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克隆时代克隆出的爱情还会是那么完美无缺吗?还会是那原汁原味原封不动的爱情吗?
记得看过一则新闻,说是一个英国的老人得了一种罕见的记忆丧失症,他的记忆只有七秒钟,也就是说上一个七秒钟发生的事,他转身之后有可能就忘记了。他永远记住的只是向年轻时代的妻子求婚的事,而永远忘记的是她已经成为他妻子的事实。所以当离异多年的他们再一次步入婚姻的殿堂时,他总会在下一个七秒钟问:“亲爱的我们在做什么”?而早已白发苍苍的老妻总会在下个七秒钟不厌其烦地说:“亲爱的,我要做你的新娘”。
而我是永远不会等到冲和我牵手偕老的那一天了,哪怕是七秒钟的记忆,七秒钟的定格也没有。老天就是这么不公平,让正处于事业巅峰期的的冲匆匆离我而去。冲,死于一场车祸,肇事的司机是个新手,错把油门当刹车,结果酿出了一连串的撞车,冲的车就在后面,他已经踩下刹车,但是后面的车还是撞过来,冲的车被夹在当中,在那种况下没有人能够幸免。随后引发的爆炸将隧道炸塌了半边,大火在持续燃烧了一夜后被消防人员扑灭了。据说现场惨不忍睹,我的冲也化为灰烬。
怕我受到刺激,亲人们没有让我到现场,我也没有坚持。随后赶来的吊唁的冲的上司说:“冲基本没受什么痛苦,在撞车的瞬间就死去了,你知道那要比活活烧死要好很多”。我是宁愿相信这编织的善意的谎言而不去相信冲被卡在驾驶位被活活烧死的现实。
本以为时间会冲淡去对冲的一切惦念和刻骨铭心的记忆,但是我发现我做不到。谁说的时间是治愈一切忧伤的最好的药物,那纯粹是一句扯淡的话。江淹说的不错“黯然魂者,唯别而已!”生离还有再见的念头,而我是死别。冲已经去了一个月零十三天,而我对冲的思念与日俱增。我无法面对没有冲的日子,我无法把冲的远去当做一次又一次差旅的小别。
冲,卧室的门窗一直没有开启,空气里有一股优雅而缠绵的味道,那是淡淡的烟草的气息,那是冲的味道。我快快的把门掩好,生怕让一点一点冲的味道逃逸出去。我对冲的思念已到了近乎疯狂的地步。他最后看的书还原封未动地摆在书案,仍然是他最后读到的那页。还记得冲会忽然从书页抬起他亮晶晶的眼睛,忽然会问我:“如果我只有七秒钟的记忆,我会记得你什么?你想要我记住你什么?”我说:“那我宁愿你什么也不记得,让我们重新开始好吗?”而我如何能让冲保有那七秒钟的记忆在生命的下一个轮回中,哪怕只是思维的一次闪断,记忆的一个章回。
让冲复生一直以来对我有这莫大的诱惑和憧憬,我忽然想到我的一个大学同学林子对我说的一句话;"这世没有什么不可能,只有你想不到的"。在科技新月异的今天,为什么不能发明一种起死回生的药物。记得在我最悲伤的那段日子,林子陪在我边的时间也最多,林子现在从事的是人体生物工程的研究,他并不说太多劝慰的话,只是翻来覆去的把庄子妻死,鼓盆而歌的那套言论说给我听。我说;"我不是庄子,那只蝴蝶也不是我"。林子叹了口气说:"没准我可以让你的冲回来。古代神话里孙悟空用自己的汗毛变成无数个小孙悟空的神奇故事,表达了人类对复制自身的幻想。你一定听过克隆这个名词吗?这是最早关于复制自己的想象。一个细菌经过20分钟左右就可一分为二;一根葡萄枝切成十段就可能变成十株葡萄;仙人掌切成几块,每块落地就生根;一株草莓依靠它沿地“爬走”的匍匐茎,一年内就能长出数百株草莓苗……凡此种种,都是生物靠自身的一分为二或自身的一小部分的扩大来繁衍后代,这就是无性繁殖,无性繁殖的英文名称叫“clone”,译音为“克隆”。 自然界的许多动物,在正常情况下都是依靠父方产生的雄性细胞(精子)与母方产生的雌性细胞(卵子)融合(受精)成受精卵(合子),再由受精卵经过一系列细胞分裂长成胚胎,最终形成新的个体,这种依靠父母双方提供性细胞、并经两性细胞融合产生后代的繁殖方法就叫有性繁殖,但是,我们克隆一个基因是指从一个个体中获取一段基因(例如通过pcr的方法),然后将其*入。克隆一个生物体意味着创造一个与原先的生物体具有完全一样的遗传信息的新生物体。在现代生物学背景下,这通常包括了体细胞核移植。在体细胞核移植中,卵母细胞核被除去,取而代之的是从被克隆生物体细胞中取出的细胞核,通常卵母细胞和它移入的细胞核均应来自同一物种。由于细胞核几乎含有生命的全部遗传信息,宿主卵母细胞将发育成为在遗传上与核供体相同的生物体。”
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知道林子说的,那还是20世纪 的事,当时英国的两位科学家格里菲斯和艾弗里 提出dna中包含人类遗传信息的理论,却受到几乎是整个生物学界的漠视和质疑,虽然计算机和生物基因工程都是在20世纪奠定的坚实的理论与实践的基础 ,但是却是在22世纪的今天取得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但是直到今天关于克隆人的合法化和对人类伦理的挑战的论战仍在继续。如果说100年前那还只是一个梦的话,那么我们今天就是活在梦境里了。
林子不好意思的说“或许我的这些话过于专业性,你这美丽的小脑瓜理解起来可能会有一定的难度。千百年来,人类一直遵循着有性繁殖方式,而克隆人却是实验室里的产物,是在人为操纵下制造出来的生命。现在我可以在我的实验室里抛弃上帝,拆离亚当与夏娃。”林子说:“你只要知道一件事就行了,我有办法帮你实现这个梦想。不过我不敢保证能还你个尽善尽美的冲,但是我们可以试一试。你知道就是在今天克隆人仍然是当局明令禁止的。你再考虑考虑,想好了打这个电话给我”。他把一张名片递给我,告辞走了。我看着那个号码,心里一个角落莫名的悸动了一下。
我脑海里一直回味着林的话语“克隆人与被克隆人之间的关系也有悖于传统的由血缘确定亲缘的伦理方式。所有这些,都使得克隆人无法在人类传统伦理道德里找到合适的安身之地。但是,正如中科院院士何祚庥所言:“克隆人出现的伦理问题应该正视,但没有理由因此而反对科技的进步”。人类社会自身的发展告诉我们,科技带动人们的观念更新是历史的进步,而以陈旧的观念来束缚科技发展,则是僵化。历史上输血技术、器官移植等,都曾经带来极大的伦理争论,而当首位试管婴儿于1978年出生时,更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但现在,人们已经能够正确地对待这一切了。这表明,在科技发展面前不断更新的思想观念并没有给人类带来灾难,相反地,它造福了人类。就克隆技术而言,“治疗性克隆”将会在生产移植器官和攻克疾病等方面获得突破,给生物技术和医学技术带来革命性的变化。比如,当你的女儿需要骨髓移植而没有人能为她提供;当你不幸失去5岁的孩子而无法摆脱痛苦;当你想养育自己的孩子又无法生育……也许你就能够体会到克隆的巨大科学价值和现实意义。治疗性克隆的研究和完整克隆人的实验之间是相辅相成、互为促进的,治疗性克隆所指向的终点就是完整克隆人的出现,如果加以正确的利用,它们都可以而且应该为人类社会带来福音。” 林子的话无疑的就是我的福音书,那一刻我感觉到林子化身为传递天堂信息的天使,我的冲因此会获得救赎和重生。
我能看到一个完美无缺的冲么?这个身体不是从别人那里强力掠夺来的 ,而是根据冲自己的遗传信息复制出来的全新的克隆体。我的冲是无法替代的,冲还能回来吗?或者说回来的还是他吗?这挑战我的神经和承受能力,与其这样日复一日承受思念的煎熬,我宁愿接受这样的挑战。上天会还我一个一式一样的冲吗?我的理智一点点向感情的天平倾斜。无论如何这个诱惑都值得一试。我决定孤注一掷,哪怕自己最后输的彻彻尾尾。那也不过是与冲再一次失之交臂。而作为一个生命体的人,理论不会死第二次。我毫不犹豫的拨了那个号码,我能提供的只是残留在冲剃须刀里的胡须和一些少得可怜的头发。林子答应试试看,因为这些毛发里能够提供的dna片段毕竟少的可怜。而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的日子。那让人焦心如焚的等待,但愿我的等待会有美丽的回报。
在此期间,亲戚朋友走马灯似地给我介绍了几个他们眼里的青年才俊,说实话论学历论资历论品貌他们中确实有让我动心的。但是在随后的交往中,他们又一个一个被我否决了。我的身边是空的,虽然我的心也是空的,但那个位置是留给冲的,谁也抢不走。我一直固执的相信冲有一天会回到我身边。而这一天还会远吗?天可怜见,上天一定会厚待于我。夺走一个冲,再还一个冲给我。
数月后的一天,林子打来电话,让我参观一下他的造人工厂,在电话里他笑着说“我现在扮演的就是上帝的角色。你有没有兴趣看看你的冲浴火重生。”我知道只有凤凰可以在自身的火焰中涅槃重生,”可能过程和你想象的不一样,并不是那种天然的临盆过程。”
我去他的实验室,有一套严格的消毒程序,他的助手引领我到一个大的独立的更衣间,脱去全身的衣物,经过水净化和蒸汽消毒以及紫外线消毒,再换上轻便的隔离服,才算能够进入他的实验室的核心部分。隔离服完全符合人体的曲线设计,衬托的我的身躯更加凹凸有致!林子有一阵子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笑着打了声招呼,林子解嘲地说“我恭候大驾已久了,你让我又兴起了一种男性的本能,当然这种本能是对异性美好身材的天然欣赏,而不纯是肉欲的成分,我一直独身,我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严谨的科学狂人,不过看到你我忽然也想找一个人类的女子建立家庭。”我笑着说“我正好有一个同事也抱着跟你一样的独身主义也许你们两个会来一个异性相吸,从而放弃你们原来的主张。你放心样貌绝对过得去!”几句玩笑冲淡了之前我忐忑的心理。“书归正传,现在你看到的是刻印室,你别小瞧这台圆柱形的机器,这里的关键设备是激光钳,他们可以精确到毫微米操作,也就是用纯物理的手段把碳氢氧氮等原子摆列成人类的dna。”那一刻我对这位外表不拘的科学怪才会让有了一种敬畏的感觉。
在接下来的的环节对于女人应该不算陌生了,这儿是活化室,是模拟人类的卵子环境来激活dna,最后分裂成胚胎细泡,最后当然是孕育室,一台机器模拟女性的子[gong]轻轻的蠕动着,有一条粗大的软管连接在模拟子[gong]上,应该是在输送各种营养物质,子[gong]呈透明状,我看到一具身材健美的躯体漂浮在营养液中,他像婴儿一般赤身果体着,身上似乎粘着一层透明的滑液,这些营养液的功用和子[gong]内的羊水类似。有一根管子自他的肚脐处与外界的联通,这大概就是脐带。我手摸抚着那层有机玻璃,那就是我的冲,他好像还在沉睡中,眼睛紧紧闭着。我目不转睛的盯视着他,有一阵子我感觉他好像睁开眼睛向我这边瞧过来。我眼中充盈着泪花。
林子笑道”我最看不得人间的生离死别,不过我现在还是要请你离开了,你还要继续耐心的等待几天!”我默默地走出去,我问“林子,我该怎么报答你!”林子笑得那么大声“你可以考虑以身相许!”我用拳头轻轻在他肩头擂了一下“你这叫趁人之危!”林子道“如果我真要趁人之危,就不会在克隆一个冲给你了!”旋又正色道“谢谢你给我一个验证自己技术的机会,如果时机成熟了,我考虑专利申请!也许根本就没有什么上帝,上帝或许就是像我这样的人,在茫茫宇宙中找到地球这样适宜生命生存的星球,然后运用像我的技术把生命的种子播洒下来!现在我有一个冒昧的请求,我想抱抱你这个迷人的小东西。“我大胆的投怀入保,他礼节性的抱了我一下,我翘起脚在他的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林子道”这下我可惨喽,我要几天都不能洗脸了,因为我实在舍不得洗掉你给我盖的戳。“
象一个世纪的时间都已经过去了,而他就是在那样一个我未完全准备好的时刻,一个不被料到的时刻突然出现,那挺拔的身姿,英俊的轮廓,甚至连低头沉思的面影都绝无二致,我的心悸悸得痛了一下。我的冲又回来了,那与我的生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冲又回来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那呼啸而来呼啸而去的电波在我们之间建立起一个美丽的磁场,那在千万人中也不会错认的身影啊!我想我们都受着这个磁场的吸引,不然问什么他恰好在那时慢下脚步,而我也呆呆站在人群中忘记了这是在熙熙攘攘的正午的人流中穿梭。
然后我就看到向我微笑招手的林子;"现在我把你的冲完好无损的还给你了”。他的头部象征性的缠着绷带,接下来我这主角该出场了。我默然良久,然后走过去牵住他的手说;"冲,在正午的大太阳下散步,我的头会晕的,走我们回家”。
他愣然了片刻,表情有些局促,呼吸有了短时的暂停,然后像似焕然大悟的样子;"我在照片里看过你,对呀!我还有个家"。他欣喜的抓着我的手,他的力气好大,我的手都被攥疼了,我没有抽回手,只是任由他握着。被人宠着爱着的感觉真好。在我几近绝望的时候,上天又把冲赐还给我。我该如何向林子表达感激之情?林子会意的向我笑了笑,说“美丽的小东西是你的爱支撑我完成了这个奇迹!”
我拉着他的手来到我们共同的家,我叹息着说:“这家要是没有男人,就不是一个完整的家了”。
他诧异的说;"我总感觉像是离开很久的样子,一个好像我从没到过的地方被称为家,这种感觉怪怪的。这么多天我去了哪里?”
我就知道他不是冲了,尽管还是冲的样子,可是冲怎会忽略我消瘦憔悴的样子。我强忍住失落说;“难怪你不记得了,一年半以前你出了车祸,你的头被严重撞伤了,本来以为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好几个月里,你身体上插了各式各样的管子。医生说你的头部受了严重的震荡,害了失忆症,不过现在好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叹息着说:“原来是这样,难怪我心里对你有一种好亲近好亲近的感觉”。冲抽烟的姿势好优雅,我猜他一准也喜欢,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烟和打火机,为的是想看看他吞云吐雾的样子。我刚点燃打火机,他脸立刻现出惊恐的模样,双手掩住面孔,慌张后退着,仿佛对火有着天生的畏惧。我颓然的坐倒在椅子,我想一定是那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在冲的dna的记忆因子中打下了难以磨灭的烙印。虽然是片段的支离破碎的,影响却是灾难的。
接下来我要面对的是如何开始的棘手难题,名义上冲回来了,其实回来的只是他的躯壳,他的灵魂早在流着血走向死亡时就已经如流云般在虚空中翩翩飞散了。生物基因工程可以还原一个美轮美奂绝无二致的躯体,但是在基因转换记忆与意识技术成熟之前还无法做到把人自身的克隆体与用电子方式储存的前一个躯体的记忆与意识结合起来。换言之我现在拥有的只是冲的一个躯壳,他只能作为冲的一个代替品生存于世。也就是说他脑中对于冲的所有经历都还是一片空白,他所有意识的觉醒都是脱离冲那个本体以后建立自主体的过程。我不知道游离于异相世界中的冲的灵魂会否介意自己的躯壳如行尸走肉般活者。他和冲是两个完全相同而又各自独立的个体。他的思想简单,天真未凿。现在的电子转移记忆因子与意识的技术日趋成熟,本来林子可以完全再造或复制出一个无病无痛脱离生死轮回的冲,可是一切发生的那么突然,冲的思维根本来不及复制和拷贝,就烟消云灭。或许原本正享受青春的愉悦的两颗太年轻的心根本就未考虑到生死的况味,所以才会让我们如此得措手不及,只能生出来不及的感慨。
因为房间里有太多我和冲的照片使他不得不相信我让他存在下去的理由,相信他是这间大房子的男主人,可是他会苦恼的拿着冲看过的书问我:“为什么这些书我都看不懂呢”?我只好小心的告诉他;"那是因为那场该死的车祸使你的脑细胞受到不可逆的损伤,而神经元的修复和再生又好比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我说;"这是一场我们两个人的战役,能恢复到什么程度要看造化了"。他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说:“我做的所有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你,为你我愿意做任何事。哪怕这是一场战争。”
我对他充满了信心,不,也许我是对冲满怀信心。他的体形修长俊美,身手矫捷,像一只敏捷的豹子。更像四年前的冲,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充满活力,除了智力还停留在孩提时代的水平。不过这都不是问题,智慧和经验完全可以后天补足。我有理由相信我完全可以重塑一个人。
他也欣然接受了这个家,理所当然的把自己化为冲,我为冲做过的饭菜,他也能大快朵颐,我看着他狼吞虎咽的吃相,恍惚觉得年轻的冲在我心中从未稍离。
我辞去了工作,搬离了原来的城市,我要按着冲的样子打造他,为了有一天让冲做到真正意义的回归。
如果不是那场该死的车祸,我和冲无疑会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一对,我们那明媚的幸福却受到上天的妒羡。上帝随手就把他创立的人子抛弃了,连个理由也不给。
我和林子利用手中掌握的生物技术向早已制定好一切秩序和戒律的上帝宣战,你剥夺了冲生存的权利,而我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要赋予冲另一次生命。我不知道谁会是那最后的赢家。那一刻我身心具疲。我要抓紧这手心里小小的幸福。
最令人尴尬的是过夫妻生活,那天我从浴室里披着浴巾走出来,头发上还在滴着水,他睁大眼睛瞬也不瞬的看着我,眼神里流露出幸福和渴望的光彩,他情不自禁的拥紧我,他的力气那么大,我嗔怪的白了他一眼“你弄疼我了!”他显得手足无措,我踮起脚尖送上自己的嘴唇,他贪婪地吻着,我们一块倒在床上。令人难堪的是那件事我也得帮他,他占领了我身体里每一个沟壑,用尽全身力气冲撞着我。无疑的他也喜欢这件事。在灵魂飞升的那一刻,我想我已经为这具*体找到了诠释的理由。不过那种感觉怪怪的,就像我在和冲的孪生兄弟在造爱,在最后一刻,我猛然推开冲,冲到浴室里,自动感应的花洒将热水均匀的洒遍我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一刻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泫然而泣。冲无辜的站在门外,他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他的躯壳还是冲的,甚至连颈后的痣也一模一样,圆润剔透,位置不差毫厘,但我总感觉像是缺少点什么,我就像是在和一个陌生人一起生活,恋爱,我摇摇头,但是驱赶不走脑海里这个荒谬的念头。我想着一定是冥冥中早有注定的,他安排或者说诱使我复制一个冲回来,也许最初只是为了走第一步但不曾想第一步一旦迈出去,紧接着第二步第三步就不由自主的出现了。
那一阵子,他几乎与世隔绝,而我也断绝了与世俗的一切来往。我要切断所有可能泄漏秘密的来源。而我几乎做到了。可是终究百密一疏。首先他是一个独立存在的人,不是关在动物园里供人展览的牲畜,我不可能用铁链子拴住他。即使能我也不忍心。我知道该来的总是要来的,早早晚晚。
他是趁我上街时溜出来的,像一个淘气的孩子,永远长不大。我等着他回家。
那天他很晚很晚才回来,一回来就颓然地坐在沙发。好久好久不说话。空中压抑着风雨的气息。他说:“今天我在街看到一个人,他大概把我当做他以前认识的什么人了,他看到我就想看到鬼一样,他喊我的名字,他问我怎么又活过来了。难道我死过一次。”
我平静的说:“那也差不多”。
他沮丧的说;"那个人说这不可能,她亲手收敛的我。”
我说:“你根本没有死,怎么会有尸体。你只是在车祸中受了伤,就连我之前都认为你不可能再活下来,可是你的生命里那么顽强,你知道吗?你的主治医师都说你能活下来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他将信将疑的冲我点了点头,“我想是因为有了你,才支撑我完成这样一个不可思议的奇迹。”我把他的头搂在怀里,冲的磁场环绕着他,我们紧紧依偎着。我说“他可能把你认作他认识的某个人了,你知道这世上容貌相像的人有很多,很久以前东南卫视有一个栏目就叫开心明星脸,大众以模仿的形式取乐。”他释然的说“原来是这样!”我不敢再掉以轻心,一个闪失就可能让我之前的所有努力付诸东流。
警察终于还是找来这里,现在的身份识别技术几乎已经到了无孔不入的地步,冲的户籍早已经注销了,警局里的身份识别覆盖网络对于任何一个没有户籍身份的人都可以识别出来。他们要抓走他,我沉着的拦住了他们“尊敬的警官先生,你们究竟想用什么理由抓走他呢!”警察冷峻的扫视了我一眼,也许因为我的相貌还算靓丽,一个彬彬有礼的先生怎么可以对一位美貌的女士不显示一下绅士的风度呢,他微笑着说“美丽的女士,因为他是克隆体,你知道我们地球联邦的法律严禁复制人体。也就是说复制体和原身不能并存于世。”我也笑了一下,“那么你有什么理由证明他是一个复制体呢?如果是复制体那么请你把他的原身请过来我们当面甄别一下。我想这期间可能会有误会,当时的报道都认为我的冲已经死了,这也完全得益于克隆技术,其实他只是一些不重要的器官受到损伤不过经过克隆医学的治疗他已经完全康复了。不信你们可以查一下!”那位警官打开了便携式网络,嘟嘟嘟经过电脑一番认真的比对和查找,证实他却是独一无二的!警官非常沮丧地看着我和他,“人们都说漂亮的女人没大脑,不过显然不是这么回事,你赢了,不过我建议你尽快为他补上身份和户籍,因为很有可能我的同事们会用相同的理由找上你们。”我也笑了一下说“我希望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我们可以一道喝杯咖啡!”警官耸耸肩,彬彬有礼的告辞了。他用一种审视的神情望着我,那是怀疑一切的眼神。
那天晚上,他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几乎一眼没合的在电脑边坐了一夜“我去查了所有关于那场车祸的资料,我有看新闻报道,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冲,我只是你的冲的复制品,这里的一切都与我无关,我只想过我自己的日子,而不是去重复一个我不认识的人”。
我知道无法再隐瞒下去,那只会让我活得更累,我说;"你真的和他无关吗?你的每一个细胞,你的每一个分子你的每一根毛发都与我的冲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那么他算是我的爸爸还是哥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说:“我给林子打过电话了,我找过林子,我什么都知道了”。
那时我的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我的一切努力都白费了,眼泪恣肆的流着,我也不去擦一下。那一刻我万念俱灰,我如何能承受冲第二次离我而去的事实,我知道我是完完全全失去他了。而他的眸子也是越来越茫然,越来越心痛,他掉头冲出屋门,只留下一屋子的孤寂给我。
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我想现在是该了结的时候了。其实两年前我就萌生了这个念头,只不过林子给了我活下去的希望,我的生命又多延续了两年,我费尽千辛万苦寻找回的已不是原来的你,是这样残酷的现实让我明了生命的不可重复。冲,我现在下去陪你了,你孤单吗?你寂寞吗?没关系,我来了。
我把门推开,走上阳台,这时候月光一下子照到身上,风一下子吹到我身上,我的身体仿佛一下子变得轻盈透明了,我决定继续朝前走,然后一步就跨越到空中。在空中我感觉到凉凉的月光,或许只有月光才是最真实的。
我仿佛听到耳边有一个遥远的声音再喊,那是冲还是他我已经分辨不清了。“ 你怎么会这么傻?其实,我早已不可救药地爱上你了,但是我不想作为一个替代品似的活着。”那个人的声音有些声嘶力竭,他哭倒在我的鲜血画出的梅花里来。我已经在弥留中了,是他还是冲都已不再重要。我慢慢的合上眼睛,唇间挂着一抹甜甜地微笑。
尾声:不是结尾的结尾
数月后的一天,林子的试验室闯入了一个不速之客,有人看到他头戴鸭舌帽,手里握着一把打开保险的枪,形容憔悴,长得很像两年前去世的冲。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抢劫或伤害任何人。他只是把一个手提箱递给林子,那晚他和林子说了好多好多话,不过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就是那天晚上,林子的实验室亮了整宿的灯。不过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因为林子教授经常做实验做到很晚。
-全文完-
▷ 进入周池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