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新落成的农家小院里,58岁的茂源老汉独自蜷手缩脖地半蹲半坐在一个小木墩上,围着用一个坏搪瓷洗脸盆拢起的火,火焰捧出星火,飘飞天空。骨瘦如柴的他,伸出干竹枝似式的双手,十个手指的指尖都用分不清是白色还是黑色的胶布缠着。身上的衣服虽然合体但不合适,但是一看就不是他的“专买品”,可能是儿子的“退休品”。冬天的风虽然不大,也是冰冷的。微微的冷风经过火苗的挑逗,吹在那饱经风霜脸上就变得温暖了许多。一双有神的眼睛凝视着唿唿上冒的火苗,宽了衣扣,额头上泛起了红润,温暖催得茂源意识慢慢地混浊地有点睡意。
这处小院是茂源为儿子娶媳妇新盖的,齐齐整整的五间堂屋,陪房当然是东屋,两间厨房兼餐厅。虽然是单层,但是在农村是很起眼的。整体是砖混结构,加上现浇水泥顶,前“脸”是白色的瓷砖裹着,配上红、蓝、绿组合的水裙,路过的人无一不称赞这色彩相间的艺术珍美。室内也粉刷成防瓷迷彩色。最后一道工序是镶塑钢窗户和做木质门窗,他请来了本村手艺顶尖的木匠,今天上午才把门窗安装齐备,这盆火就是为了不把新房弄脏,用木匠刨下的刨花在室外来取暖的。
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个门。茂源的老婆子也是一位勤劳俭朴的人,把家调理的有条不紊,茶饭应时得很。他们是半路结合的,原来是茂源由于家庭出身的成份问题,耽误了他的青春期,借改革开放的好时候才交上桃花运,日子刚要好的时候,她得了不治之症,花去茂源二万多元钱,撒手走了。老婆子临死时的哭声还在耳边:老头子,我不放心就你和咱的儿子啊!你再受苦也要给儿子娶个媳妇呀!
儿子是在本县职专毕业后,学校推荐到南方的一个滨海城市的企业打工去了。一年多了,钱寄过来几个,但是这些钱是不能填补一家子穷坑的。农家就是有点底子,也经不起事连着事的折腾。老婆子病了花去不少,为儿子盖房子,又花去了一大笔开支,把茂源的积蓄全花完了,还有点外债,儿子娶媳妇还得花钱,对一个农村人来说只有一条路,就是用自己的血汗来换钱。
一帮人在装粮食车,茂源也在其中。俗话说:岁数不饶人。他毕竞是50开外的人,不服不行,力气还是不如当年了。180斤重的一包粮食,驮着还要沿10米长架板向上爬,年青人还是可以的,能一口气上去,没有力气只能一步一抖的慢慢爬行。由于茂源心底好,同伙们不让他干这样费力气的活,把缝包的活给了他,虽然省点劲,但是手脚不能闲,还稍有点技术含量,不然缝不好了,粮食会漏出来或者是经过反复装、运容易开包了,如果恰巧是在粮食库中漏出粮食,巧合又撞上粮库技术员还要罚款,这一罚款白干还有余呀。责任与技术并存,茂源领会是大伙关照,干得更欢,手脚不停麻利的做着,汗珠子滚到眼睫毛上,让它挂着,连擦去脸上汗珠的功夫都是吝啬时间的。
老伴的嘱托他念念不忘,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了,他心中明白农家的孩子自己谈恋爱没有那个遗传基因,所以只有求好事人说媒牵线。有一位好心的“红娘”王嫂还真得帮大忙了,她娘家有个远门侄女正好符合这个条件,所以说,本来有事没事的好来串门唠嗑的王嫂光顾他这家院的次数更频繁了。
王嫂是个寡女,茂源是个孤男,常来往左邻右居谈论是必然的。王嫂放在心上的不是风声,是把茂源放在心上了。茂源呢!脸上模糊心里亮,王嫂一出现他就会把一天的疲劳全忘光了,唠嗑不完,要是一天不见王嫂来他心中就不是个滋味。
按照农村的风俗,办喜事一般都爱说:“三、六、九都是好”,可是茂源把儿子的婚事定到腊月初八,美其名曰“要两家都发”。在茂源和王嫂的操劳奔波中,一曲优美的“百鸟朝风”吹奏乐把儿媳妇娶到了家,亲戚朋友和左邻右居的人们心里乐开了花,茂源的心事出算是了却了。
人走夜静了。操劳几天的茂源,只剩下自己一腚蹲在新沙发上,看着自己辛苦换来的满室家具、换来的小院、换来的儿子的光彩、换来的。。。。。
当―――― 当――――
忽然响起轻脆的敲门声,茂源认为是闹洞房的年青人来了,这在当地风俗中应该是很正常的一件好事,哈哈,开门迎他们看看怎么个乱法。
“是我――――开门!”
刚出堂屋门就听到是王嫂的声音,这种声音是他特别想听的。王嫂缩身进来后随即背过手就把门又插上了。茂源、王嫂明白了,陶醉了,排空了一切,四臂交汇拥抱在一起,溶化为一体,他们抱得好紧好紧……抱得茂源又出汗了。
呵 呵!今年冬天还真得他妈的有点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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