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晨一夕,来也悠悠,去也悠悠。那曾掬捧在手里的点滴过往,徒然从指缝间滑落,而在我人生的画册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军旅生涯,也将随着走过的2012变成了那时的年月。纵然有一千个不舍,有一万个难离,可该走的还是一去不回,走过了,便是永远。
曾经的我也有过豪言壮语,也有过满怀壮志,也曾举杯狂言:醉了的不是好兵,不醉的未必就是英雄!然而走过了,才知道那个时候,我们还年轻。
刚到部队那会儿,为了塑造我们的军人形象,就连平日里再也熟悉不过的走路姿势也要从头学起,一抬手,一投足,全是整齐划一,有着不可走样的规范。连蓄发的长短,也上了《内务条令》,发不过肩。为了“从头做起”,我们曾流着清泪对着镜中自已的长发行一个告别礼。“出门看队列,进门看内务”,为了叠出豆腐块的棱角线面,不知被班长丢过多少次的被子,又有多少次取消午休的时间来练叠被,而我们除了服从还是服从,军令如山,军纪似铁。军被就是军人的象征,军人就象军被一样棱角分明。当反复的练习终于叠出有模有样的豆腐块时,我们的嘴角也会浮出微微的笑意,那种感觉如花,静静地绽放着美丽,幽幽地吐露着芬芳。
部队的生活琐碎而又具体,时常是这一刻重复着上一刻的事情,下一刻又是这一刻的延续,久而久之,我们学会了从心灵深处体验一种愉悦和满足,也慢慢地学会了享受这种生活。
记得那一日,我们遮掩起流血的伤疤加入紧急集合,巩固那左壶右包加挎包的要领,对于背包那三横二竖的打法,确也让我们紧张,狼狈,刺激,尴尬。要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这一系列的动作,也还真的难住了我们这群新兵。特别是到了晚上,你睡得正酣,冷不丁被一阵刺耳的哨声吵醒,紧急集合却又不能开灯,而且还要着装整齐,由于时间紧迫,我们也曾洋相出尽,有穿一只袜子的,有把裤子穿反的,有扣子扣串门儿的,有鞋子穿错脚的。匆忙之中,我们上演了一出出让人捧腹的闹剧。尽管这样,我们还是不失豪情,依旧唱响那嘹亮的军歌,这歌声,不是为了让谁欣赏,也不是为了让谁聆听,而是在唱一种情绪,表达一种精神,是军营生活的一种常态,是对军营的热爱与激情,也是响遏行云的迸发——军营,只有一种声音,那就是保家卫国;只有一种颜色,那就是生命的绿色。
十多年岁月的轮转,从新兵到老兵,从基层到机关,清瘦的脸上,除了有被岁月征服的印痕外,军人的果敢丝豪未减,应该说,十年流光,只是溶溶漾漾,在安祥宁静之中更添注了温和强大的力量,无所旁骛,心定气闲。
在军营,我们把军人情怀表达的淋漓尽致,机锋四出。我们举着沸腾的旗帜,摇摆着自已无悔的青春。在这里,我们学会了幸福,学会了爱,学会了感动,也学会了珍惜。
穿上军装,就多了一身朴素之风阳刚之气,一切都是永恒。踏上了理想的征程,灵魂就绽出了新枝,从此便远离了朽腐,远离了名利,也远离了歪邪和妖艳,雨中啸咏,风中歌吟,大浪不能摇,惊昏不能憾!要说,这也是值得骄傲的人生!
有时,还真庆幸自已是一名军人,有幸在这个不寻常的环境中体味平凡单纯朴素的心境。
军营,是远离喧嚣的另一个世界,画家来了说这里是最好的画,作家来了说这里是最美的散文,诗人来了说这里是最美的诗。不论是画还是散文抑或诗歌形式的军营,都无需任何水彩,无需任何语言,也不用任何修饰,这里的天空洁净得一尘不染,我们看到的是纯净的自然本色——生命的绿色!
有一天,这里的一切必将成为我记忆里定格的那一个遥远的画面,当我们这群老兵脱下相伴多年的军装,同时光一起老去的时候,也会淡定地看待潮起潮落,所有的繁华,所有的缤纷,不过如此吧。
那些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故事,在匆促的流年里,我们也都还记得,还记得那些曾美好了我们的岁月,也感受到了平凡日子里的那些感动。军队,教会了我们清醒地认识一些事,从而理智地去做一些事,没有惧怕,什么时候,都能坦然地面对以后未知的未来!
已到临界,一下子要走出生活多年的军营,一种惆怅不得不使我发想,这是油然而生的。军人,原本也是普通人,换下军装,那种强烈的色差真的让我们无所适从,想一想当初来部队时的那份荣光,而今却要悄悄地举家搬迁,一种被遗弃的伤感堵在我们的胸口,对部队的留恋,也只有临界的老兵体会最为深刻。说白了,并不是我们不能适应地方的圈子,而是对部队有太多的眷恋,因为我们的灵魂已根植在了军营,并时刻努力干出最出色的举动,我们都想用更超群更优秀的成绩以便在此多做些许的停留。
不能忘记,海岛上的绿色军营,十余年了,我也从青涩走向了成熟,其实,我们也早料到了故事的开端,过程和结局,但无论如何,我承认我是沉醉在了它的风骨里,灵魂已被它收容,似乎再也无法走出,如今,无论走在哪里,总是满心幻觉,任何一个地方,我都能牵扯上它的熟悉,总能让我反复吟味,总能让我无法忘记。
绿色军营,培养出了多少的热血男儿,无论是作战训练,教育管理还是担负各种急难险重的任务,他们都取得了骄人的成就,他们脚踏祖国土地,背负着民族希望,铸就共和国的和平之盾,岁月峥嵘,功勋卓著!九八抗洪,他们聚一身筋骨耸向天际;火灾现场,又有多少战士舞在火焰之中;汶川地震,他们披了满身的犀利,峭立在断壁残垣之上,逼退了死神的一次次掠夺。是怎样的一种内力,让他们的一声声嘶吼响彻天宇,他们刚可触天,柔可复地,傲兀的灵魂里,蕴蓄着对祖国,对人民的深沉细微的感情。这就是英雄本色,这就是人民子弟兵!为此,我们可以自豪地说,共和国的旗帜浸染着我们的热血和忠诚!
为什么搏动心尖的,是那依依之情?莫不是,很久以前,这里就是我生命内核里的一方土壤;很久以前,这里就是我情感季节里的一角春天。它生长了我执着的信仰,也孕育了我最隐蔽最甜柔的爱。日历一页页翻过,我仍觉得这里如般地真实,如般地纯净,一草一木,仍让我颤栗,那熟悉的一切,也总是静静地栖在我激动的心口,一任思绪满怀,情愫如织。
如今,钟摆的嘀嗒声在催赶着我远离的脚步,时间,要能就此凝固那该多好,此时此刻我已深切体会,离伤不只是抽象的心理感受,还是更具体的生理感应。人的一生拥有的东西看似不少,而用心去爱的真的是有限,经历了这么多年,我守着这一方纯净的天空,抒写着自已的人生,额上挂有晶莹的汗珠,眼中也有喜悦的泪光,嘴角还有骄傲的微笑。
记得去年转业的一位战友临行前说过一句话:“如果你爱,你就在心中想着,有一个响当当的名字,它就是你的骄傲,如你不弃它,它也绝不弃你,离开了,你依旧是一个老兵!”是啊,我们就应该有这一种信心,进一步,退一步,自有我们独立生存的凭借,无论身在何处,那强健的风姿,依旧能爆发出壮阔豪放的誓言!
正如罗兰所说:“生命的过程注定是由激越到安祥,由绚烂到平淡。一切情绪上的激荡终会过去,一切彩色喧哗终会消隐......我也将地以爱和礼赞的心情来记住生命中的欢乐,也同样以爱与礼赞的心情来纪念过去的岁月。”
走过了,便是永远。但不是永远的忘记,而是永远的怀念。在途中哀叹和寂寞的,将不会是我。想到这里,不觉一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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