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香泉先生
村庄的西北,一条土岸的南边
是麦子地,玉米地,红薯地
还有野草,高高低低,连着季节的枯荣
再往南是几棵杨树,几棵洋槐树
挡住豫北的寒风,甘庄的骄阳
树下的土路,深深浅浅的车辙印
伸向村庄。早晨的炊烟,晚归的牛群羊群
告诉地里的人,人丁兴旺,六畜兴旺
一切安好,如当年
我来了。那是城市的步履和表情
汽车的味道,与野草和庄稼的味道不同
我是一个黑点,是一粒麦子
一只秋虫,一片玉米叶
卑微,渺小,没有以往的重量
用一些习俗,点燃骨头里的柔软
陈旧的怀念化成灰,在与世隔绝的宁静里
与躺着的人对话
祖先在那里,母亲在那里,出生,劳作
化作土,像所有的人。我走了,一直想
走到某些愿望的尽头,四十年的距离太近
一眨眼就回来了,农历的节气里
看望他们,多像时钟,亲情是永恒的轮回
也像一张网,织给自己,织给别人
谁也爬不出来
我看见亲人们,过去的我
割麦子,收玉米,刨出长在念想里的红薯花生
在土岸上休息,大口地喝凉开水
还能看见村中的那个院落
坚硬的黑槐树,花如雪
月色香气袭人。一家人在吃饭
收音机里的豫剧
响半条街
不像现在,我在城市,咀嚼灰色的寒暑
父亲在老屋,熬制晚年的荒凉
和孤寂,檐上的草应该已枯干
院里的白菜萝卜应该收起
城市里的人还没回来
今年的冬天来得早
而且冷,父亲腿上的痛
应该比往年重
也不像过去,我的鬓角如老屋的檐
结满光阴的苔藓,喜欢喝茶
听戏。想村庄的西北
一条土岸的南边,那些庄稼
多么旺盛。我的母亲再也不用劳作
也不用像三年前
隔着玻璃,看那个虚弱的太阳慢慢落山
絮絮叨叨,像那个地方拉拉扯扯的野草
理不清。我坐着,看一本旧书,或者自言自语
一会儿就瞌睡了,多舒服,冬天的太阳
照着,若老人的目光
以前和以后的日子,一天天干瘪
在那个地方堆积,安安静静地
长满庄稼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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