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一生所有的感情经历,都会在脑海里留存一定的记忆。但初恋的感觉是最与众不同的,不管过去多少年,那年,那月,发生的一件件,一幕幕,只要眼睛一闭都会清晰的出现在脑海中。怎么会淡忘呢?那些充满了纯真,浪漫,美好的岁月呵!
我们相识那年,是我最不堪回首的一年。因为我从小学一年级到升中学,成绩都相当优秀,小学五年当了五年的班长,老师校长提起我没有不夸奖的。于是,家人对我寄予厚望,找熟人把我转到了县城最好的中学,希望我的成绩能再上一层楼。没想到的是,我会慢慢发生了转变。在县城那个中学第一学期,我进步很快。然而第二学期一件事情让我彻底发生了改变。一天放学,一个没人敢惹的小混混学生把我拉到一边,问我要钱,要是没有的话就得挨打。一个农村出来的老实学生哪见过这场面,我口袋里仅有的五元钱就这样被我毫无反抗的掏走了。那时候的五元钱可是我几乎一个星期的生活费啊,我找了一个无人的角落哭了好长时间,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把重点从学习上放到了社交上。那时候我才十三岁,也许我骨子里有一种交际的天分,没有一个学期我就和一个最没人敢惹的混混成了喝了血酒的铁哥们,从那以后我挺直腰板走路也没有人敢欺负我。那口气是争到了,可学习成绩呢,一落千丈。初二后半学期我的名次是从后面来查了,妈妈了解到了这些,就失望的把我转到了老家那个中学,转到了从此让我陷入了一见倾心的初恋女友的那个班级。
她就坐在我前面不远,起初并没有多深的印象。由于我和她写作文都很好,每次语文老师都是拿她的和我的作文在班上读,我就开始注意她了。她留了一个好看的幸子头,显得文静而腼腆,也正是我喜欢的那个类型。从此我就把所有的精力放到了写作上面,上课写,下课写,白天写,晚上写。写作能力提高了不少,但我出现了严重的偏科,我对任何科目都失去了兴趣,唯独最喜欢的就是上作文课。因为在那时,我能看到她赞许的目光和看别人不一样的眼神。就这样,我在这种近乎痴迷的状态中结束了自己的中学生活。结局可想而知,她考上了县城的重点高中,我识趣地考上了一个比较容易考且就业快的技术学校而远走他乡…而我们的初恋也就是从我们分开时渐渐拉开了序幕。
我们开始了书信来往,相互鼓励,探讨未来。那时的我们思想还比较保守,没有说过想啊喜欢或者爱一类的字眼,可是手里接到的信却越来越厚,次数也越来越频繁。你体会过那种感觉吗?当班主任拿着厚厚的一叠信向班里走来的时候,那种心跳的感觉吗?我的预感几乎从来没有落过空。当班主任意味深长地念到我的名字的时候,我都是在同学们的欢呼声中红着脸拿着信走下讲台。因为我的信多而且厚,,在其他同学的薄薄的信封中,我的信犹如鹤立鸡群,用班主任的话来讲,我们班的大才子交往的同学也不一般啊。无法用文字去描述那时我的心情,我幸福的简直想找个缝隙钻进去。我的同桌甚至想用一顿饭贿络我想分享我的快乐。你说那叫个傻呀,我愣是没让他看。她在我心目中真的太神圣了,通篇没有一个爱字的信,让我如宝贝一样的珍藏。至今我还能够清晰地记得,每当我一遍又一遍地读那些信的时候同桌那无比羡慕的眼神。 那时候我们很少见面,每次都是假期放假同学聚在一起的时候才会看到她的影子。她性格内向,同学们在一起特别是有我在场的时候她便一言不发。她书信中的长篇大论哪里去了?简直判若两人。可我还是让自己不要在意,女孩嘛都是害羞,何况有她心仪的人在场呢!匆匆一个假期过去,我们竟然没有一次单独见面的机会,当我在家装好衣服将要启程时,她托一个同学给我捎来一封信,厚厚的,让我所有的失望都一扫而光。那次回去的路上,那封信始终伴随我一路,三个多小时的路,我读了n遍,一封叠的楞角分明的信被我翻的硬是叠不成原来的样子。
第二年的春节,我发誓一定要单独见她一面,两年的心灵交流感觉我们的心很近很近,但同学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我们的心又很远很远,我们没有语言的交流,每次她都是坐到离我很远的位置让我遥不可及。我让同学转交给她一封信,约她晚上出来,因为我太渴望和她语言交流,哪怕有真正属于我们的一句。怀着紧张不安的心情在约会的地方等她,因为是平生第一次和自己心仪的女孩约会,心跳的很快,我好担心那颗心会从胸膛中蹦出来。眼一直向着她出现的方向瞪着,一眨也不敢眨,生怕一眨眼她来了会重新走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距我们约定的时间已过去半个小时,这半个小时比一世纪都要漫长。我在心里反复地问自己,她会来吗?会的,一定会的。是不是家人晚上不让她出去呢?在这种希望与失望的交织中又一个世纪过去,我是真的快要坚持不下去了。我的心在隐隐作痛,也许是她根本就不想见我吧。有了这种念头的支撑,我就下定决心要离开。可就是在我有此念头的一瞬间,我听到了脚步声。天哪,这是我的幻觉吗?不是,绝对不是,脚步声在离我几 步远的地方停下了,几秒钟的沉默,我问了一声:是燕吗?。又是几秒钟的沉默,我听到“嗯”了一声。谢天谢地,你终于来了。我走到她面前,略带一点责备的口吻同她:咋才来。你别问了,这是她的第二句话。那我们随便走走吧,我说。我们沿着村边的一条小路往前走,我一句没一句的给她说我们学校的一些事情,她只是默默地听,不插话也不搭话。以至于我觉得旁边无人,自己好像在自言自语。气氛显得有点尴尬,我想她可能是太紧张了,自己一大男人心还平平地跳,何况一个小女孩呢!可更要命的事情紧接着也降临了,一个摩托车从后面驶了过来,车灯照在我们的身上,我们一阵慌乱。因为在农村晚上男女单独在一起会被人说闲话的,在摩托车从我们身边驶过的一瞬间,我看到她绊了一下摔倒了。我急忙跑了过去,可又不好意思去扶她。我犹豫着伸出手去,她没拉我的手,自己站了起来。她说出了今晚第三句话:该走了。我无言,我苦笑,我默默地陪她到她的家门口,有幸听到了她的第四句话:回去吧。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就是我渴盼以久的初次约会吗?怎么一点也不美好一点也不浪漫,难道书中的浪漫故事都是胡编乱造吗?回到家里,一夜无眠。第二天又收到了同学转过来的一封她一夜无眠写给我的长信,信中让我原谅她的姗姗来迟,是因为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出去才去晚的。还说我们现在应该以学业为重,谈朋友太早等一些大道理。我纳闷,这些话昨天晚上怎么不说呢!和那封信一并送来的还有两本厚厚的日记,日记中记录了一个女孩两年来所有的心事。里面有对我的爱恋,有思念,也有思想斗争和无奈。贯穿于其中的是一个女孩对爱的渴望,对爱的矛盾,对爱的挣扎。她好怕那些捕风捉影的流言蜚语,好怕影响了学业对不起父母。看完她那两本厚厚的日记,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深深地理解了她,并为自己的行为和想法感到惭愧。是啊,我们还没有到追求浪漫的年龄,怎能让她稚嫩的翅膀背负那么多的沉重。我一下子为之释然了,不再抱怨什么,心情也平静了很多。之后好长一段时间我们的联系变少了,信的内容也变短了。我把她那两本厚厚的日记带在身边,寂寞的时候看看,想她的时候看看,憋不住想要联系她的时候看看。就这样我渡过了一段难熬,思念而又甜蜜的时光,每当看到她在日记本上对我的倾诉我的心里就充满了希望和向往。
甜蜜的等待中,我技校毕业参加了工作,她呢也考上了省城的一所重点大学,得到她考上大学的消息我欣喜若狂,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终于修成了正果。她和同学专门来我的单位看我,我们一起爬山,逛公园,渡过了我人生最快乐的几天。在那无比开心的几天里,我们跑遍了附近所有好玩的地方。我的照相技术不高,却照出了让我们都吃惊的效果。每一张相片的取景都是那么的恰到好处,连一片树叶遮住了脸的相片也象精心布置过一样。可以说,这几十张相片反映出了她那个年龄所有的美丽。我买回一个精美的相册,然后一张一张小心翼翼的放在里面,然后在每张相片的一侧,配上我想对她说的一段话。我象对待一个伟大的艺术品那样把这个相册完成了。交给她的时候,她流泪了,她依偎在我的怀中说,这是一份最最珍贵的礼物。这是我们爱情的结晶,相爱的见证。
命运有时候总喜欢和人开玩笑,等待的过程是那么的漫长,而幸福的时光似乎总是很短。她走了,去吸取更高级的营养了,摆在她面前的是充满了鲜花的阳光大道。而我呢,一个普通企业的普通员工,而且我们又在相隔很远的两个城市,我还配得上她吗?将来文化的差异两地的分离,我们还会适应对方吗?我相貌平平,家庭困难,父亲去世早,爷爷奶奶常年有病,所有的家庭重担都在我一个人的肩头,正在往高处走的她将来会不会嫌弃我呢?我突然变得悲观起来,特别是回到家里,看到和我差不多大小的都成了家,妈妈总是叹气。爷爷奶奶更是说,我们死之前能抱上孙子吗?等她,几年内根本无法满足老人的心愿。我的内心矛盾极了,一个声音在告诉我:不能放弃啊,几年的美丽浪漫的爱情你怎舍得放弃?自信起来吧。另一个声音再说:放弃吧,大学校园里比你优秀的人太多了,慢慢地她就看不上你了。妈妈的反对,爷爷奶奶那期盼的眼神,让我那一段时间受尽了煎熬,精神接近了崩溃。终于,在那一天,我怀着无比复杂痛苦的心情把她约了出来,我提出了分手。我们都哭了,我至今都无法忘记我们抱头痛哭的场面。我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刻骨铭心的初恋就这样被我的自卑,懦弱,孝心所击碎。当家里人开始忙着给我张罗对象的时候,他们不会知道,她的几本日记,几年的信件是我所有的精神食粮,我是那么的爱她,却又那么残酷的放弃了她。
一年后,我选择了我现在的爱人,一个善良爱我的女人。一年后,我的女儿出生。瘫痪在床上六年的奶奶带着满足的微笑辞世。二女儿出生的时候,八十岁高龄的爷爷已时而清醒时而胡涂,妈妈骗他说二女儿是男孩,爷爷便看着二女儿孙儿孙儿的叫,一边叫一边傻笑,之后没多久,爷爷也离开了我们。在亲人们的眼中,我是一个孝子,我没有让老人抱着遗憾离去。可谁也不知道我内心深处的苦,谁也不知道我还会在一个没有人打扰的深夜里轻轻地打开那两本厚厚的日记,默默地想一想当年那个文静,漂亮,喜欢写诗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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