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点二十,热闹的闹钟铃声响个不停。其实,睡眠隐隐约约地,早在闹钟响起之前就停止了。恋在床上,穿过白色的窗纱,我看到玻璃窗外的天色,漆黑的。还没有泛着深蓝。夜还在沉睡,只是我,无力再睡下去,担心闹铃出个异常,不再响起。闭着眼睛,很想再睡一会儿。可又担心,万一睡过了头,耽误了上班的时间。在闹钟响起之前,我打开手机,看了看,哦,还不到五点。习惯真是个奇妙的东西。在每天固定起床时间,我的睡眠已经提前悄无声息地提醒我:浅浅地睡,大脑一定要清醒,一定。
怕着闹铃的响声,最终它还是准时地敲醒我。好留恋我的床,再爱,还是要离开。他也睁开了眼,说,今天送不了你。我说知道。看着他,忍不住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脸,一个忙碌,如我一样缺乏睡眠的男人。我在他的面颊上轻吻。现在我怎么总是感觉好长时间见不到你。我说。他微微地笑了。那笑,透着无奈。忙碌,无情地剥夺了相爱的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醒着,也没有多少时间相处。
为他热一杯牛奶,烤几片面包,炸一个鸡蛋。早饭很快地做完。洗漱,化妆,然后收拾凌乱的床。他起床洗澡,很快地吃了早点。我收拾桌上的残局,打扫了屋子,穿上大衣,然后走出家门。六点一刻。
楼道里安静极了,轻轻的脚步声,还是敲响了并不隔音的楼道。越往楼下走,寒气越是不顾一切地袭来。出了楼门。冬日里的天还是黑黑的。小区里没有什么人走动。这是一个老旧的小区,居住的都是二十年的老住户,很多的人退休或下岗在家。整栋楼,稀少的灯光,想必,人们还在熟睡。深蓝色的夜空,星星零星地眨着眼。小区门口那个男子,戴着帽子,准时地出现在小区门口,热着车子,等着送上学的孩子。每天这个时候,总能看见他。不说一句话,只是知道,差不多的时间,总能相遇。同样的,忙碌的一族。
街道,已经人来人往了。我又看见那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男孩子,初中生的模样,背着双肩背,朝车站走去。前几天,在车站,我看见他双手举着一个大大的煎饼,站在黑夜的寒风中,吃着,等车。每天这个时辰,也能遇到他。和我坐同一辆车,不同的地方下车。看着这个童稚未脱的男孩子,一种心疼,很快地涌进我的心里。求学的孩子,六点一刻,等车,上学。
街边,早点摊子已经支起来。紧邻站牌的是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都带着小红帽,生起温暖的火炉,卖着早点。他们租住在小区里,我曾看见这对年轻的夫妇,一前一后推着车子,往小区外走去。小区的住户,为了补贴家用,将自家的阳台出租,供他们居住。没有见过他们居住的环境,阳台开辟出来,狭窄的空间,想想,也不会太好。为了赚钱,他们委屈了自己,挣扎在生活的路上。
六点半,车来了。刷卡上车。车上已经很多人了。找了一个座位坐下。看着车上的人。他们都是些穿着暗淡颜色的中年人,背着书包的学生。中年人静静地坐着,看着前方,一副漠然的表情。那些求学的孩子,将头靠在窗户上,闭着眼睛,补充睡眠。
六七站地,六点五十,下了车。夜慢慢撩开黑色的面纱。街边的车,人,树,楼房……终于清晰地展现在眼前。临街的小区门口,是一对中年夫妇,每天清晨,都会在这里卖着煎饼果子。那个男人瘦得不成样子,走路好像不够正常。夫妻俩总是搭着伴在这里经营着他们的小本生意。没有顾客的时候,那个男人,坐在小凳子上专心地看一本发黄的书。卖煎饼的人大多是马路东边职高的大小伙子。他们打打闹闹,高高兴兴的,等着一个煎饼一碗豆浆的早餐生活。他们的脸,阳光的,承载着快乐。
穿过小区幽深的石板小路就是单位了。办公室的灯光还没有亮起。开门、开灯,擦桌子,给花浇水,沏上一杯茶。还没落座,其他的同事陆续上班了。我打开电脑,继续修改上午发言的稿子。稿子迟迟未写。总是觉得不知从何说起。构思了几天,终于下笔成文了。即使成文,修改的地方还是很多。打印下来。用红笔一点点添加,再加深记忆。
九点.人全部到齐。我站在会议室门口。还是有些紧张。尽管这样的发言不是第一次。深呼吸,深呼吸,我对自己说。那一刻,大脑很苍白。最终还是走了进去……四十分钟,终于结束。掌声是最好的礼物。
上午,大脑处于兴奋状态。心无法安静。一个人,静静地坐了很久。大脑切换。下午,美国教授来。还要有一个讨论。前一天中午接到任务,下午四点拿到材料。之后,我迅速浏览了一遍。做些心理准备。我从书包里拿出材料,封面我用红笔已经写满密密麻麻的小字。朋友看了说,你真是太认真了。不看看,心里真的不踏实。我说。
中午,简单地吃了午餐。胃,就是机器。为身体的运转服务。
下午,见到了美国教授。后来才知道,七十八岁。非常年轻。在这样的冬日里,他穿着一双凉鞋。他很高,很帅,很幽默,很挺拔。他主动伸出手,和我握手,用生硬的中文问候你好。我只是微笑。很多年不说英文了。我们的交流,博士生在英文与中文之间,不停地翻译。我也恰到好处地停顿。他认可了我的工作。我们在一起友好地谈话。也吃着零食。他希望彼此之间不要拘束。我很喜欢这个阳光的,平和的老人。领导开会赶回来,她看见我,说,雨,我要亲自给你沏一杯咖啡。我起身,走到她身边,说,别别,真不好意思。其实,我没有对她说,在接到任务不多的时间里,我一直在准备。很辛苦。我只是在认真做这件事情。会后,和外国专家合影,送走外国专家,五点四十,天已经黑了。收拾会议室,然后穿衣离开。
我又行走在夜色里。他说,我在接你的路上。坐上他的车,不知不觉睡着了。中途,下车买菜……
明天,还有工作。完成了一件,又是一件,不停止的。
这,就是我的一天。匆忙的。匆忙的日子,是我的,是那些上学的孩子的,是街边卖早点年轻的、中年的夫妇,也是公交车上奔赴不同岗位的人们的……我们为了一个名字而忙碌,那个名字叫活着。
就要告别2012了。告别了今年的匆忙,明年正悄悄地向我挥手,来吧,来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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