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其实不全面。因为换天子后换的不仅是臣,还有很多。甚至可以说一个朝代就是一个模具,整个社会都要在根据新模具的标准重新塑造一遍。
就说努尔哈赤,他来了之后,在更换朝廷臣子的同时,顺便也换了百姓的发型。那“剃发令”一下,多少汉人只为了一头青丝而丢了头?管你是父母骨血,还是文化传承,因不符合新社会的发型,就只好连脑袋丢掉。这里立即就理解了模具的强大。
这当然只是开始时的事。经过三百年的塑造,华夏民族的脑袋也就都习惯了马尾巴的造型,每个人的脑袋就跟一个模子里磕出来一样,这个模具就是大清朝的标准。
到辛亥革命,这模具不中用了,于是街上又多了一批剪刀队。剪了鞭子的就是新社会的人,不剪的则是清朝的遗老!
革命也好,改朝换代也好,打下江山之后,最首要的任务就是立个规矩让国民适应。这个塑造过程的开端大多从脑袋开始。这玩意露在外面好分辨,一眼能看出来。当脑袋瓜子被标准模具塑造完后,脑袋里面的东西自然也就跟着与时俱进了。用这个套路看辛亥后的中山装,看文革中的语录本绿军装红袖箍,这些其实和时装没什么关系,都是一直新形势下的新模具。
至于对脑袋里面的塑造,满清技术并不先进。因为他们尽管有文字狱但至少还保留了汉语存在。而到了新世纪,虽然还是原来的汉字,但却被被革命到面目全非,甚至只剩下了几种基本的句型。简单说就是两种:一种就是“打倒砸烂踏上脚”,一种是“就是好呀就是好”。当亿万人都同时说这两句话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他们都是刚从一个装满鸦片的模具里浸泡过的瘾君子?当然也与个别的另类,如张志新,林昭,因不肯把脑袋放在毒品里就范一下,就只好丢掉脑袋。
到了现代,模具制作技术越来越高超,甚至能达到出神入化的程度。猫论盛行的时候,中国的能人们就都长上了猫的模样。摸论进行的过程,岸上的人就有机会见识了不少水中人的丑态。到现在更有了越来越标准的《中国模式》:放眼镜头下的脑瓜,一个个乌黑闪亮,一本本正襟危坐,一段段义正词严,不敢说都戴着高超的仿真面皮,至少都是现代礼仪学校培训合格的优秀毕业生。
有了这样的标准的脑袋外形,也就理解了那里只能产生出“三个绝不”“邪路老路”这样的标准脑浆。这群模具里走出来的影子,当然再没有鲁迅那样“在没有路走的地方走出一条路来”的勇气!
忽然看到“彝良县农妇跪访总理被拘”的新闻,真为这农妇悲哀:难道她还以为自己能穿越到大清朝告御状?只是大清朝也严格规定了对告御状的人的处理方式。那就是“马上派人遣送原籍,途中费用由政府开支,所有役吏不得虐待告御状者”。而现今不是清朝,粱永兰穿越并不成功,于是她也就只能在局子里呆着了。
不能因一农妇没搞清年代,就说中国现在还处在百年前。权且农夫所在的地方是不知秦汉不论魏晋的世外桃源吧。让我们再看看帝都,这里真的已经是后现代超现代了:
孤陋寡闻的想一下,就是当今最现代化的国家,大概也规定国家政府机构只能由本国公民组成吧?但看看我们这里,就超越了这个限制:早就不是中国人的张兰,依然在协商着中国人的政治!而她究竟是哪国人,她的下属不知道,她的上级北京朝阳区政协居然也不知道,这也太奇怪了吧?当然也许是我们少见多怪。回头看看身边,党委,政府,人大,政协,军警法,多少官员不是中国人却依然大摇大摆地行使着为人民服务的无上权力?!要解释这种情况,只能说中国官府真的已经超现代,变成“中外合营的政府组织”了!而13亿人则一直俯首帖耳的在这“中外合营政府机构”领导下建设祖国!送一部分中国人出去颠覆美国,吸纳一部分洋人来管理中国,也许这也是“中国模式”必要的组成部分吧!
也许你会说这都是个别现象,那就看看主旋律里的中国模具吧:鸡地痞世界第二了,奥运会扬我国威了,宣传部盛世大国了,外交部孔子学院遍及世界了,这个举国体制模式很好很伟大,也许这是仅存的社会主义模式的残余基因。只是这些,很难掩盖“廉洁度国际排行榜名次低下、中国人缺乏诚信闻名于世”的耻辱,而且与“十三亿人安居乐业、过有尊严的生活,享受平等的公民权利”的合格成品,完全风马牛不相及。至于“公正公平,法治规范,共同富裕”这些东西,虽然一直也没忘,只是每次听起来总觉得越来越像和尚嘴里念的西天经文了。
究竟什么是模式?是不是一定要事先有个模式?这的确是个严肃的问题。可总觉得说白了模式就是模子。不管是什么模子,那形象一定很像鲁迅住过的铁屋子,那作用应该很等同于古代的木枷。在铁屋子里出来的人,不是瞎子就是奴才。从木枷里造出的成品,纵然不是肉酱,也只能是流水线上的螺丝钉!
但作为最基本的原则,我们只能用自己的模具,绝不能借别人的模具,甚至最好看都不看一眼!
于木鱼宅
2012-11-2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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