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问我幸福是什么,我只能告诉你,在我的生命中,总有那些深深浅浅、平平淡淡的感觉与幸福曾是那么相似过,擦肩过;而那些总是梦寐以求、不择手段得来到的,也许不叫做幸福。
对于有几个兄弟姐妹在外头的我们来说,回家是一件头等大事,老家在偏远的农村,逢年过节必然要回去一次,探探父母,熟络亲情,这是人之常情。通往老家的公路有一段还是原始的泥土路,每次回去之前都要和哥哥提前联系,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然后在哪集中,然后又得通知家里的亲戚什么时候开摩托车来到小镇上接我们,所有工作都要做到位,早早的就要从市里的住处坐车到汽车站,买票、上车,到县城,再买票、上车,到镇上,再坐上摩托车,到家时正好准备天黑。
我们还在镇里的时候,家里已经分工好人手在下午就开始杀鸡杀鸭,等我们到家时,再休息一会便可以开饭,这个时刻是我最难忘的,大侄子二侄子拉我们回来,正在洗脚洗手,四哥在切鸡鸭肉,二嫂在炒青菜,四婶在摆桌子,两个小侄女在摆碗筷,爸爸在神坛前上香,妈妈在整理我们带回去的东西,大姐在和已过鲐背之年的奶奶聊天。
要开饭了,大家都争着先要给奶奶盛饭夹菜,大伯来了,三叔公也来了,各位兄弟姐妹都基本到齐,大家举杯对饮,谈笑风声。我问你的生意做得怎么样了,你说还行,只是最近下雨耽误了一些时间,大家说慢慢来,急不得;你问他山上的松油都收回来了吗,他说还有一个山头没收,小儿子如果不睡懒觉就应该收得更快,大家乐了;你问我,今天回来还顺利吗,我说,还算顺利,只是到半路时碰到交通事故,所以来晚了点,大家说在外一定要小心自己的人身安全啊。小孩子们在每桌前转来转去,你追我赶,给每个人发了一只鸡腿后,便各自躲到角落里啃起来。女人们的那一桌也很热闹,妈妈说菜园的围栏坏了一个木桩,有牛进到里面去偷吃菜,大姐说,我明天就去帮你修好;二嫂说,她新编的毛衣不懂下针线了,四婶说,等下她可以过去帮看看;小侄女说想吃河鱼了,这边的二哥听了马上说,明晚和大侄子去捉来给你们小孩子吃;二侄子问我现在有什么新款手机比较便宜又好用的,我说,过两天跟我进城去,我带你去买。
吃过了饭,我们便拿出从城里买回来的礼物,奶奶的围巾,围到她脖子时,她笑呵呵说要去休息了;妈妈的布鞋,鞋面绣着两朵红花,她有点害羞地放进了床底下;爸爸的大衣大了一点,他说没事,到山上风大正好用得着;给大哥买的书他很喜欢;给二哥买的收音机,他当场就试着打开,并很大声,收到中央人民广播,他笑得合不拢嘴;给二姐买的花手套,她马上放进了口袋里,说回去再试;最高兴的还是小孩子们,拿着新玩具在屋里乐开了花。
此时此刻,泛黄的灯光下,一屋的喧嚷,一屋的温暖,你说,我是幸福吗?我不知道是不是,但我的眼角涌过一丝丝热泪,流进心里,泛滥在记忆里。
很多的时候,我也是那么地希望,油价再降点,我就感觉幸福了,菜价再降点,我就感觉幸福了,工资再涨点,我就感觉幸福了,房价再降点,我就感觉幸福了,补助金再被私吞少点,我就感觉幸福了,回家的路途再顺利点,我就感觉幸福了。
幸福不是你看过了多少美景,吃过了多少美食,经历了多少风花雪月的浪漫,而是在那些可以低到尘埃的时光里,你仍能看到亲人的笑脸,爱人的鼓励,友人的帮助,你依然坚强地活着;在那些春风得意的岁月中,你仍能听到孩子们的歌声,看到父母牵手的背影,入屋东瓶西镜,出屋倾自由之风;在古稀之年的晨钟暮鼓间,你仍能起舞翩跹,执手相敬,享受着夕阳之下的暖光。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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