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时曾有多少梦想?

又曾为谁痴狂?

年少时我拉起爱你的手,

却不知相爱能有多久！

年少的我想有一双翅膀，

带着我飞出家乡。

年少的我只想陪着年少的你，

一起迷失在遥远的地方……

题记

山村四面环山，隔离了城市的污染和喧嚣。

山村里的人，世世代代过着封闭贫穷却安然自足的生活。

山村里的男娃儿女娃儿们整日你追我赶，互相撕扯打闹。这里穷，没有可供孩子们娱乐的场所。从小到大，这些不知疲倦的身影，就在乡野间年复一年地疯跑，跑着跑着，就成了一对对夫妻，再来延续大山里的生命。

那一年，一个叫瑛子的女娃儿降生了。她像山地野草上的陈露一样晶莹剔透，像山顶火红的夕阳一样娇美动人；她，无疑是这大山的精华！村里的人，都视她为珍宝。老人们说：看来这女娃儿只有村东家的山子配的上了。

山子比瑛子大两岁，是村里最聪明的男孩子。他比其他孩子早两个月会走路，早两个月会说话，什么都早。人们预言他将是第一个走出大山的人。

几年后，乡野间疯跑的身影中，又多了两个娇小的躯体。

瑛子和山子很投缘，形影不离。春天，山子爬到树上摘柳条，给瑛子做哨，瑛子矮爬不上去，就拔草给山子编草帽。秋天，山子到果林里摘果，不怕刺扎手，一定摘最高最大那颗给瑛子吃。瑛子高兴，就给山子唱支山歌。一年四季，总有嘹亮的歌声和笑声在谷间回荡。

大人看在眼里，喜在心上。老人们说：真是天作之合呀！

与此同时，山外的世界里，现代文明正泛滥成灾。无处缓解排遣的喧嚣与拥挤，已向大山这边投来欣羡的目光。

突然有一天，山外一支考察队进山考察，于是山里就逐渐起了变化——

一年过去，这里建起了第一所学校。

又两年过去，这里的第一家土产品加工厂的第一批产品，从大山的第一条公路运到城里。

安静了不知道多少个世纪的大山，开始在外来人的敲敲打打改造下热闹起来。

转眼之间，山子十九岁了。这一年，是山子成为大山里第一个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人生转折点，他高兴得都想插上翅膀飞起来了！临走那天，瑛子哭得撕心裂肺啊，因为她想不明白，为什么成双成对十几年的影子，就要从此落单了呢？瑛子死死拽住他的衣角就是不肯让他往外走啊，那个拗劲儿就是爹娘老子也拉不动，十八代祖宗也别想说得服！当然了，乡亲们谁都知道他们俩那层“青梅竹马”的关系，所以谁也没真正下死力气劝；或者他们也在等待着，等待着这对娃娃之间自己来解决他们自己的终身大事吧？而你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那个时候山里的女娃娃就是这样地简单和淳朴啊，她根本就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美好，就是知道可是她应该还是会这样做吧？仿佛深山里挖出的一块璞玉，还不懂得非要借助别人的手别人的文化……才能把自己雕刻得更加美丽多彩！

山子的聪慧给他换来了鲜花和掌声，可无人知道，这位大学学子的梦里，总有一片连绵起伏状的大山……多少次从梦里醒来，他总会偷偷饮泪。太多的不忍，让他辜负了十多年的期盼：在这个努力奋斗的过程当中，还是因为不忍，山子早已是一位教授的女婿，女儿瑛子已经五岁。当初她为女儿取这个名字，偷偷哭了一夜。

中国经济的发展，越来越需要科技人才。这年秋天，山子随着另外一支科学考察队终于回到了一别十年的家乡——

大山变了！山子还在轿车里就激动地看见：从盘山公路驶入村口，竟找不到一丝十年前的印迹。考察队下榻的高级宾馆，就建在他幼时疯跑的山间平地上。一路上，他都在想：“瑛子怎么样了呢？她的丈夫是什么样子的呢？她的孩子是不是也叫山子呢？”

然而，他很快还是认出了瑛子——那天下午考察队到山东头察看工地建设，山子突然盯住眼前的女工，眼眶一阵红热。

村大队李主任赶紧上前介绍说：“这是咱村司机小马的老婆，瑛子。她可是咱村的劳模啊！”

瑛子，抬眼一怔，继而笑迎各位专家到家里喝茶。

于是，山子跟在瑛子身后不到一尺的地方，穿过幼时的野草地，穿过曾经的果林，穿过长长的巷子，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山子怅然想：她早就把我忘了。

是啊！十多年是一段很长的时间：花开了又谢，叶子落了又发芽；太阳升起又落下，日复一日。山已经不是过去的山，人也不是过去的人了！尽管，年轻时的约定还在，却也薄得像层纸了

山里人早结婚，瑛子的孩子已经七岁，比山子的女儿大两岁。山子看着眼前的小孩越看越觉得可爱，摸了摸他的小脑袋问：“小娃，告诉伯伯叫什么名字？”

他说，他叫山子。啊！真的叫“山子”！

小山子和小瑛子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小山子告诉小瑛子，山上有手掌大的蚂蚱和脚掌长的瘦果子。小瑛子告诉小山子，山外有脸盆那么大的棉花糖。小山子瞪大眼睛问，糖怎么会那么大，那得吃多少天呀。小瑛子说棉花糖都那么大，一舔就化，不用嚼。

小瑛子和小山子拉勾，说下次给他带棉花糖来。

在小瑛子和小山子亲密无间的时候，瑛子和山子却再也找不回过去的记忆，不，应该说记忆一直存在，只是没有了那份投入的感觉，生活就是这样，过去的就过去不能轮回！“瑛子，等我四年，回来娶你！”那个山子真的辜负了自己也辜负了山村最美丽的姑娘！当初头也不回地走了——却没有来往，现在他又能说什么呢？安慰？人家不需要；表白？人家更不需要了！用金钱来补偿吗？山里的淳朴风俗会认为你瞧不起他！唉！山子终于长长地叹了口气！年少时的约定虽然远大而美好，但显得飘渺虚无。在强大的现实面前，浪漫的童话经不起半点的风吹雨打！

几个月后，考察队任务完成，准备撤离。

临行前一天，小山子和小瑛子各自哭了一夜。一如当年的大山子和大瑛子……山子和瑛子背过身，也擦了擦眼睛。

送行的队伍阵容极大，所有村民都来夹道欢送科学家们出山。小瑛子从人堆里找到了小山子，与他再次拉勾。山子一把将她抱上车，不愿女儿延续自己的悲剧。

引擎发动了，车子开动了。

小山子突然闯出人堆，追向已驶远的车子，想要自己亲密的玩伴留下来。

母亲瑛子看儿子跑远，立即也追上去，嘴里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山子。你回来……你回来……”

尾声：山子坐在车里，听见这歇斯底里的喊声，心像刀片划过一样痛。一样的山，一样的傍晚，一样的声音，山子又回到十年前……两颗冰冻的泪水，悄悄滚落了下来！车窗外面飞逝而过的风景，似乎都在风里呜咽，如泣如诉地唱着挽歌：最初的感动，不一定就是最后的结果；最初的约定，却成了飞去的歌谣……呜呜呜呜……没有尽头！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