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小刘把小轿车稳稳的停在路边,回过头,对正闭着眼睛休息的局长说:“王局长,华王镇到了.”王宇睁开眼,用手掌习惯性的干洗了几把脸,透过车窗看了看。说:“走,把车开到到超市门口”。小刘在一家比较大的超市门口停好车。王宇又对他交待:“你去超市里买八十个馒头。我在车上等你。”
当小刘把事情办好,重新上车后,王宇便指挥着车子继续朝前开。华王镇不大,也就几条街道。不一会,王宇就让小刘在一座贴着瓷砖,装饰很气派的高门楼前停了下来。门是闭着的。王宇上前抓住大门上的铁环敲了门。“谁呀?”院里有人搭了声。来人拉开门,对着王宇盯了一会,他显然一时没有认出“你是找......”。王宇淡淡问道“你是赵山虎吧”。“是啊。你是......”来人仍是一脸的疑惑。
王宇便不再理睬他的表情。“我是你的同学王宇。华王初中七二级的。咱们的班主任是陶泉老师”。
这时的赵山虎才恍然大悟。他惊喜的对王宇说“我说看着怎么这么面熟。咱们毕业快三十年没见过面了吧?哈,都当领导了?”说着就把王宇往家里面请。
王宇并不接话。回头对车里的小刘招了招手:“小刘,你把馒头扛过来”。
王宇表情冷峻的对赵山虎说:“你还记得吗,上初中一年级的春天,你告老师说我偷了你一个馒头。老师罚我在教室前面站了一节课,你让我丢尽了人。今天我来你还馒头。你说我偷了你一个馒头,我告诉你,虽然你冤枉了我,但今天我还是要还你一袋子馒头,你慢慢吃。咱们历史老帐两清。”
当年,王宇与赵山虎的家是一个村的。他们的家地处偏远的穷山村。由于他们的村子离镇上有三十里山路,所以上学只能住校。每周一上学要带上一个星期的干粮,每天饭时便以饼子,咸菜,开水当饭。王宇家孩子多,家景贫困,所以妈妈只能给他烙一些杂粮饼子。而赵山虎的父亲是教师,家庭有现金收入情况就好多了。每次上学都能带上家里给蒸的白面馒头,很让同学羡慕。上初中那个年龄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但所带的饭却是按天计算好的,那时的住校生带的饭勉强也都只够一个星期的。班里学生发生丢失馒头的事,当时就是一件大事了。
赵山虎以他与王宇住一个宿舍,王宇家里穷很馋白面馒头为理由一状告到老师那里。由于赵山虎丢馒头是实,王宇虽然拒不承认但也有嘴难辩,谁让他的嫌疑最大呢。老师也知道同学家庭情况都不太好,丢了铅笔,文具盒,本子还能有个赃物可挖,可丢馒头,吃到肚子里去了,这事怎么调查。但这种歪风邪气不能让它成风,所以必须管。而此时的王宇也真没有偷,对错误的指责,他很气愤,却也有嘴说不清。只好明确自己做人底线,然后闭嘴,不管别人怎么看吧。他屈辱的被罚站在教室前面的墙角处,紧闭着嘴,两只手握成了拳头,都要攥出血了,泪水不争气的顺着眼角流着。同学们嘲笑他学习功课不行,偷东西倒挺在行。陶老师批评他没有出息。在老师面前,学生只能是错的。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委屈这东西,你不过是为你想要得到的东西付出的代价。
经历了那次丢馒头事件,王宇好像一夜间长大了。他一人窒息似的躺在宿舍床上,心在挣扎,把委屈嚼碎咽到了肚子里。他的身上像装了一部发动机,初中、高中学习成绩越来越好。芝麻开花节节高,终于,他考上了西北一所名牌农林大学,飞出了山沟。毕业后被分配到县城工作。如今他已经是县农林局的局长。
小刘把一袋馒头给放进屋子里,王宇一扭头“走了”,便坐车扬长而去。这边撂下了还在发愣的赵山虎。
赵山虎呆了好一阵才还过神来。
这赵山虎此时心里很难受,他感到憋屈。那些年他们家乡还很贫穷,王宇一个半大小伙子,只想外出打工,替家里挣些钱来补家用,一点学习的劲头都没有。王宇的妈妈看在眼里,急的嘴起燎泡。便哀求和王宇一起长大的赵山虎,让他想办法帮忙把王宇的心收回来。赵山虎太了解王宇了,便想了这个损招。把王宇心底的好胜要强的一面给调动了出来。
几十年过去了,没有想到今天王宇来羞辱他报仇来了。他的心里一阵绞痛,他暗暗责怪王宇性格怪异,不是个男人。当了领导有什么了不起啊。他甚至有些气愤,但不知该如何去给王宇解释。事情过去这些年,王宇能相信他的解释吗。
赵山虎让王宇这么一闹,心情十分低沉,他掩了门,回到屋里。看着王宇拿来的一袋子馒头,心想,这么多馒头总不能给放坏扔了吧。他找来一个大箩筐,动手把馒头一个一个拾出来。突然,他哎呀一声。原来袋子中间有一个塑料袋,急急打开一看,里面竟裹着三万元钱。看着面前的三万元钱赵山虎像小孩子一样嚎啕大哭。此刻,他知道他误会王宇了。
当年那馒头也确实丢了。不过赵山虎看到了馒头是被一个跟着同学上学的妹妹给拿走的。当时同学的妹妹也是饿的,他看到了小妹妹那惊恐的眼睛和那只紧紧抓着馒头的又黑又脏的手。赵山虎把脸扭到了一边。
原来当年那丢馒头的事,在王宇考上大学后,王宇的妈妈就给王宇说明了。王宇心里非常感激赵山虎。他知道是一个馒头改变了他的人生。虽然说这招太损,当年让他蒙受了不白之冤,但当时都是小孩子能有什么高招呢。这件事在王宇心里就成了一个难解的结。前些天,他听说赵山虎家种的几十亩美国提子因为去冬天气异常寒冷,受了大灾,没有收入。今年他就想改种苹果,但家里的正常生活都受到影响,根本拿不出多余的钱来了。这就有了:还馒头以怨结缘,巧使计雪中送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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