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是她的生日,整整两年没见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晚饭时我喝了点酒,此时觉得昏昏沉沉。外面的西北风呼呼吹过,吹的院子里的易拉罐,啤酒瓶子满地乱滚,发出刺耳的噪音。我东到西晃深一脚浅一脚地出来插上大门,顿觉强大的气流令人几近窒息,回到屋里便猛吸几口空气来缓解缺氧带来的不适。突然屋里的灯全部黑了,“妈的!一刮风就停电!”我在心里不禁骂道。在黑夜中,靠着手机微弱的光芒,我像一只游走的鬼魅般,翻箱倒柜寻找着蜡烛,然而却什么也没有找到,算了!趁着酒劲儿还是早些睡去吧。如此暗淡无光的夜,恐怕也只能睡去才能忘记所有的烦恼。于是撕下伪装微笑的面具,展现出疲惫的脸庞,把所有语言沉于心底,蜷缩成一团,让发抖的身躯在棉被底下独自哀伤的存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将我从梦中拉回,我摸索着接通:“谁?说话!”由于被打扰了美梦,我及不礼貌的问道。
“嘿嘿,听你那口气又喝多了吧?”原来是我那开煤场的好哥们儿辉子打来的。他是全村公认的花花公子,因为有钱,便常常过着“天天当新郎,夜夜入洞房”的日子,山西河北不停的来回跑,浑然不顾家中妻儿的挂念。
“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入你的洞房,给我这老光棍打什么电话?”我问道。
“我发现了一件可疑的事,必须要向你汇报汇报。我现在在山西的仙人居夜总会,刚才看到一张小姐的照片,很像你家的那几张,也就是你那有缘无份早已出嫁的前女友——丽涛。不过我没见过丽涛本人,到底是不是一个人,并不能够确定,只是觉得像极了她。”
“神经病!天下长得像的人多的去了,人家丽涛嫁了个好人家,而且还有自己的饭店开着,哪能去当什么小姐,她可不是那种人!”
“要不这样吧,我刚才偷偷用手机给那照片拍了照,现在发给你欣赏欣赏,真要不是哥们儿可就不客气了,稍等!”
辉子挂了电话,稍后就发过一张照片来。我揉揉朦胧的双眼,瞪大眼珠子仔细地看着,天呀!真的是太像了就连一天想她千百遍的我都难以辨认了,除去她脸上浓抹的艳妆外,简直就是一模一样。我抓起床单把手机屏幕擦了擦,试图看清她脖子上戴的那条项链,可由于过于模糊,根本无法识别。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停的想着,思索着。如此情形,就算不是也得当作是了,必须先稳住辉子才是主要的,于是拨通了他的电话:“你在做什么?”我试探性的问道,生怕他早已开始了“不客气”的行为。
“嘿嘿,当然在入洞房呀,还能做什么?”
“混蛋!谁让你这么快,你马上给我停下,你要敢动她一根毫毛,别怪我不讲兄弟情面!”
“嘿嘿,着急了吧?我刚才只是点了要她,她还没到呢。说吧哥们儿,要兄弟我怎样帮你?不行我就把她给退了!”
“不行,不行,不能退,你要退了,她岂不是要‘才出狼口,又如虎群’吗,不能退!”
“那我既不能上,又不能退,你让我怎样?快想办法,一会儿她要进来了。”
“怎么办,怎么办......”我不停的念叨着,让脑子以二十八年来最快的速度运转着,苦苦思索。“唉,有了,你就装醉,既不能碰她,又不能让她走,必须给我稳住今晚,我明天立刻去山西找你,听见没,一定稳住哦,你小子要敢......”
“行了行了,我醉了!”他挂了电话,我知道是她进了房间。
【二】
经过刚才的这一折腾,酒意全散去了,思绪如刚擦过的玻璃,清晰透明。外面的风更大了,那棵梧桐树在风中摇曳着,发出“吱呀吱呀”的树枝折断声,似乎一瞬间就会被连根拔起,吹的尸骨无存。电线的怒吼,像一阵阵充满了哀怨的鬼叫,忽高忽低,令这漆黑的夜,恐惧万分,心惊肉跳!
我又一次点亮手机的屏幕,按下一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希望听到丽涛在家中安睡的消息。可转念又一想,毕竟分别两年不曾有过联系,万一人家老公不高兴,会不会和丽涛吵架生气呢?管他呢,丽涛的平安似乎更加重要一些,便拨了出去。答案快出来了,我紧张的攥了一把拳头,出了一身的虚汗,可没想到传来的却是提示关机的信息,使得我更加的烦躁不安起来。
丽涛是一位城里的姑娘,前几年我在城里的一家烟酒批发部送货,正好和丽涛家是邻居。从第一次看到她,我就被她那美丽善良的外表所打动,当时在心里就发誓这辈子非她不娶了。不善言辞的我为了讨好她,着实下了不少的功夫。听说她的父亲喜欢喝酒,我便经常拿着酒菜去找她父亲,因为是邻居,他们一家也不做推辞,反而正中了她父亲的喜好,每次都把他喝的迷迷糊糊,吹天砍地。我叫他叔,他却拍着我的肩膀喊老弟,久而久之,他家人也都习惯了。看着我们没大没小的有说有笑,连连夸赞我心眼好,有前途。那时丽涛经常叫我哥,以兄妹相称,而他父母见我并非滑溜之人,便放松了警惕。于是我和丽涛有了很多独处的机会,以及一起逛街,一起去看电影,甚至一起和我去送货。这种感情在潜移默化中悄悄的进行着,那天我终于鼓足勇气表示了我的爱慕之心。丽涛害羞的像朵春日里的桃花,脸颊泛着红晕,点点头接受了我的追求。我兴奋的将她抱起,在夜晚的路灯下奔跑着,笑声,欢呼声传遍了大街小巷。
偷偷摸摸的恋情一直进行了一年,丽涛的父母竟然毫无察觉。那年丽涛二十四岁,早该是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我和她商量着过几天就把我们的事告诉她的父母。可不料她的父母正在暗中操作,为她物色了一个当厨师的,且有自己的饭店。丽涛不服,哭着说出了我们的恋情,却换来她父亲狠狠地一记耳光:“傻呀你!那小子生在穷山沟沟,没钱没本事的,能让他在咱家吃顿饭已经够不错了,真是瞎了你的眼了,不行,立刻和他断绝关系,要不我非打断你的腿!这臭小子,花花肠子还挺多,真是低估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没门!”
第二天,丽涛就被关在了家中,二十四小时不许出门,而我对这一切,一无所知。这天是她的生日,我买了礼物和蛋糕又踏进了她的家门时,她的父亲竟拿着酒瓶子从我的头上砸了个稀巴烂,不清楚情况的我顿感头晕目眩,酒和血混合着流满了脸,伤口疼痛的难以忍受。丽涛在楼上的窗户前,看着这一切,失声的痛哭着,不停的拍打着玻璃,玻璃终于承受不住,“哗”的一声,碎了一地。她的双手也变得血肉模糊,还不顾一切的从窗口跳了出来。父亲欲去阻拦,却被我死死抱住,任他连抠带掐的挣扎,我丝毫不会松劲儿,嘴里还喊着:“丽涛,快跑,你爹已经疯了!”
丽涛跑出去了,她父亲也使完了浑身的力气,我一松手,他便瘫倒在地上,无奈的骂着难听的话语。我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匆匆向外面追去。处理好我们的伤口,能有一处住所成了眼下最需要的,于是我们决定了先找一家旅店住下,明天就离开县城,到市里去找工作,过自由的二人生活。然而事与愿违,天大的事情发生了。医院给丽涛打来电话说她的父亲刚才服毒自尽,现在正在进行抢救,而母亲因为着急,晕了过去不省人事。听到这一消息的丽涛浑身一软,被我抱在了怀里,她急促的催着我:“去医院,快去医院!”
好在抢救及时,她的父亲终于脱离了危险期。她蹲在病床前用缠满绷带的双手握着昏睡中的父亲的手,泪珠骨碌骨碌不停地滚落,哽咽地轻轻呼唤着:“爸,快醒来吧,我错了,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听你的话,不让你再为我操心,不让你生气,快醒来吧,爸!——呜!”
一直过了一整夜,她就这样以泪洗面,我站在后面默默地看着,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面对这样的情景,我显得很多余,也许少了我他们才会过得很幸福,看来我是该离开的时候了,这个家根本容不下我这个穷小子的存在。是呀,既然命中注定不能在一起,又何必过于强求呢?但我还是要感谢上天的好生之德,至少他在创造我的同时也创造了丽涛,并让我们相识相知,相惜相恋,遇到她,我今生无悔,如此就够了!若有缘,下个轮回里我等你,亲爱的丽涛!想到这里,我从兜里掏出一条今天刚为丽涛买的项链,因为是她的生日,我花了将近半年的薪水,只是觉得这条项链才能够配得上她。我再次看了看手中的链子,轻轻地亲了一下,将它挂在了床边的输液架上,一声不响,头也不回的悄然离去,留下的只是地上那点点滴滴的男人的泪,不会让任何人能察觉的到。
这回我走的远远的,我不能再留恋这座小小的县城,它已没有了我的容身之所。每天都默默地为她祈祷着,衷心的希望她过得幸福,活得快乐,走的平安。虽然她听不到,看不到,但我仍然坚信她的心灵能够感受得到,因为我的思念,我的祝福,还有我那无尽的爱已把她紧紧包围,直到灯尽油枯的那一刻方止。同时希望丽涛也能走出我的阴影,好好的享受父母给她安排的所有前程。
两个月后,烟酒店的老板给我打电话,说丽涛果然听从父母的安排嫁给了那个开饭店的小伙子。出嫁那天,她哭的肝肠寸断,迟迟不肯上车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中午过后,她才擦干泪水,悲泣的离去。我听了老板的讲述一句话没有说,我又能说些什么?祈祷她过得平安幸福吧,我能做的只有这些,剩下的就是把全部身心投放到新的工作当中,试图不让回忆有缝可钻。
【三】
时间过的真快,转眼两年过去了,又到了她生日的这天,不知她过的好不好。独自喝的醉生梦死的我,半夜醒来却得到辉子送给的这样的礼物,我翻了个身,发觉枕巾已经湿透了,原来自己又流了不少的眼泪。
再次点亮手机的屏幕,看着辉子发过来的照片,是她吗?不像是!她的脸是阳光纯洁的,而照片中的人虽然化了很浓厚的妆,但掩饰不了她那沧桑的神情。不是她吗?然而看上去却又极其的一模一样!
远在山西的辉子到底有没有按我说的正在装醉?她到底有没有被辉子稳住?一切的恐惧,矛盾,猜测,满满的充斥着我的整个心灵,无论如何都不能再安然入睡。
天还没有大亮,我便迫不及待的起床了。顾不上让车子预热,就从车库中一把倒出,正要加速冲上马路时,却被眼前的一幕急的焦躁不堪。院外那棵梧桐树果然经不起大风的考验,连根拔起,正横在路上,把干枯的枝子摔得粉碎。我扯呀,拽呀,不停的砸着,踹着,那大树无情的反弹给我一阵阵的疼痛。“啊!老天,这是为什么呀!为什么偏偏这时要挡住我渴望的去路呀,啊!”我喊着,依旧不停的在风中疯狂地乱踢乱扯,在车灯的照射下,我像一个被拴了缰绳的疯狗在乱打乱撞,发出心如刀割的惨叫声。
力气终于被发泄的一干二净了,躺在车上流下两行略带绝望的泪,这时手机响了:“喂,你走开了吗,天都亮了!”辉子问。“怎么不说话,还没睡醒吗?”他有些着急了。
“我去不了了,”我无力的说。
“为什么去不了了,发生什么事了?”他急切的追问。
“院外的大树倒了,把我堵得死死的。”
“这样呀,你别着急,我有个朋友是专业锯树的,我打电话让他立刻去给你开路,你有一天的时间,不用过于着急!”
我一听有了办法,便迫切的询问丽涛的事:“丽涛怎么样?你小子没把她怎么着吧?”
“神经,打狗还要看主人呢!我可是一夜没睡,可又一夜不敢醒,装醉的滋味真难受。那女的在床边坐了一夜,看得出她心事重重的,不停的擦着泪水,早上我给了她包夜费打发走了,临走时我告诉她今晚还找她。没事,你天黑前赶到就行。”听了这番话,我多少松了一口气。
时间不长,来了两个壮汉,手提油锯三下五除二就把那大树锯了个浑身散架。我急忙敬烟表示感谢,随后便消失在了清晨的冷风中。由于着急,车子一直保持着最快的速度,追着风,与风赛跑,只为去求证一个事实的真相。
【四】
不到中午,我来到了山西的仙人居夜总会,辉子已在门口等我。来到客房后,他为我讲解着这里的行业规矩:“这是一家规模不小的夜总会,包含了餐饮,住宿,娱乐等众多业务,是吃喝嫖赌的理想之地。这里所有的小姐都有一张照片,嫖客在选择时可以按照照片来寻找自己所喜欢的,我也是因此才看到那酷似丽涛的照片的。下午你先休息,等晚上选择服务时,你直接找她的照片就可以了,明白了吗?好了,先吃饭,你看我装了一夜醉,守着美女不敢碰,都快憋屈死我了。”
“我不是嫖客,不会等到晚上,我是来找人的,现在就去找她。”说着我就起身要走。
“好好,你先听我说行不行?我是这里的常客,和他们的经理简直就是铁哥们儿,我们先去找他了解了解情况再说,行不?”
“那还等什么?快走呀!”我催促道。
找到经理时,我发现果然如辉子所说,关系好的不行。他说:“辉子老弟,你昨晚可发财了,选的那位小姐是昨天刚来的,一次台也不曾出过,倒让你抢了先机,眼光不错,呵呵!”
“什么?昨天刚来的?”我和辉子不禁一惊。
“是呀,昨天刚来,是露露介绍来的,都是你们河北人。看这位老弟的表情,莫非也对她感兴趣?那今晚我请客,送给老弟享受享受如何?”
“她现在人呢?”
“看看,都着急了,刚才还见她在大厅和露露聊天,要不我去给找找?”经理不慌不忙的说。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找,谢了大哥!”辉子朝经理打了个敬礼的手势,拉我一把向大厅走去。
然而白天的大厅显得格外的安静,几乎没几个人,看着这一切,我想象不到晚上会是何等的霓虹闪烁,歌舞升平。环顾了四下每个角落,却没找到丽涛和露露的身影。
辉子来到前台接待处询问:“有没有看到露露?”
“哦,刚才出去了,还带着那个昨天新来的,走了快一个小时了吧。”服务员说。
“谢谢!”辉子道过谢后又转头对我说:“在大厅等等吧,出去找如同大海捞针,估计一会儿就回来了。”
“好吧,只能等了。”我看看表,中午一点半了,就算她们出去吃饭也该回来了。
服务员端了两杯咖啡过来,虽然很烫,但我还是端着一点儿一点儿一直喝完了它。辉子看了说:“紧张什么?冷静点,说不定根本就不是丽涛,瞧你那激动的样儿!”
我不理他,只顾看着那石英钟在不停的摆动着,每摆一下,似乎要等上上千年。思绪再一次掀开了两年前的情景,躲避了两年,思念了两年,不知今日一见是否桃花依旧,又或是人面全非呢?如果真的是她,我又该如何面对?是怜惜的询问原因,还是劈头盖脸的骂她不要脸?心里好矛盾,想不出合适的方法来。
“来了,来了,回来了!”辉子喊着。我立刻站了起来,潜意识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而回来的只有露露一个人。我俩急忙迎上前去,辉子比较熟悉,上来便问:“露露,和你一块出去的那个女孩呢,她怎么没有回来?”
“吆,睡了人家一夜,还睡出感情了不是,什么时候咱俩也培养培养?”露露一身妖艳,色迷迷的盯着辉子,口中吐出一个烟圈。
“行行,有空慢慢培养,先告诉我那女的去哪了?”
“人家可是大家闺秀,到这里光伺候了一夜的你,今儿就走了,亏我废了那么多口水把她介绍过来,说走就走,简直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要把她送到火车站,真是的,老娘这心也忒好了!早知如此,才懒得管她!”露露感到脸上无光,句句显露着讽刺,但她终究也不算太坏,还知道给送走。
“那她是不是叫丽涛?”我问。
“我哪知道呀,干这一行的从来不问姓甚名谁,前天我回老家,在医院外面遇到的她,她说想挣钱快些,就跟我来了......”
“走!”我和辉子四目相对,异口同声喊出默契的语言,浑然不顾露露还在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便驱车直奔火车站去了。
【五】
售票厅,候车室,各个站台上,我俩人在人海中忙碌的搜索着那个共同的目标,生怕错过每一个。我呼喊着,奔跑着,眼睛像一台摄像机,试图从众多面孔中,定格在丽涛的面前。着急的拍打着开往石家庄那辆列车的车窗,从心底深处发出最原始的呼叫,直至声嘶力竭。
列车“咔嚓咔嚓”已经开始启动了,我却仍然没有看到丽涛的影子。绝望的念头再一次令我感到疲倦的蜷缩下来,辉子也累的没有了力气,站在我的面前,尽情的喘着粗气,脸上除了呲牙咧嘴的呼吸没有一丝别的表情。
看着他额头上的汗水不断的滑落,我知道他够哥们儿,他已经做得很好了。“算了!”我说。而此时的辉子用袖子擦了一把汗,那张面孔突然如变脸一般,渐渐的呈现出了几近夸张的笑容。我能感觉到他并不是在冲着我笑,而是我的后方!我没有回头,我不敢回头,生怕在那一瞬间会变得一无所有。眼泪无声无息的滑至嘴边,咸咸的,甜甜的,一抹牵强的笑展现在了我的脸上。
沉默了许久,我似乎听到了身后的抽噎声,那声音也是咀嚼着泪水发出的。于是我鼓满了所有的力气,“噌”地拔地而起,转身向后方跑去,紧紧的将那两年不见的人儿抱在怀中,让她在我坚实的臂膀上兴奋的流泪,时间停止了,天地万物一切都不复存在,只有我和她,在轮回的轨道上不停地旋转着......
【六】
回到宾馆,她向我讲述了来当小姐的前后原因。
“自从遇见你,我便下定决心非你不嫁了,可是为了父亲,我们只好在人生的岔道口背道而驰。那天你悄悄的离去,当看到你不惜重金为我买的项链时,我突然做了一个可怕的决定。婚礼那天,我迟迟不肯上车,因为我还在等,还在抱着希望,希望你会像电影中演的一样过来把我抢走,然而你却没有。失去了你的消息,知道我为你流了多少的泪吗?你知道等一个人有多苦吗?好吧,既然我没有等到,那就在来生见吧,呵呵,那天晚上我割腕自杀了,可终究还是被他们救了回来。父母看到我在绝望中求死心切,终于后悔了他们的所作所为,父亲最后还是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慢慢的得了抑郁症,选择了又一次的服毒,母亲也因心脏病而悔恨离去。”她抬手擦泪时,我清楚的看到手腕上的那条疤痕,心疼的犹如刀绞。她继续讲着:“婆家对我的所为并没烦感,反而对我越来越好,他们厚葬了我的父母,把饭店全权交由我来打理。看到他们待我视如己出般的良苦用心,我终于选择了妥协。无论生活和生意上我们夫妻都一直以礼相待,将饭店经营的红红火火。可,可三个月前,他无缘无故的腿骨骨折了,经过进一步检查,结果竟是骨癌晚期,医生说他撑不过年底了,呜——”
我拿出纸巾轻轻地为她擦拭着伤心的泪花。
“随着病情的加重,他的疼痛也愈发的锥心刺骨,常常疼的大喊大叫。无奈之下,只好使用一种叫‘杜冷丁’的强力止疼药来缓解病痛。那是类似于吗啡的速效止疼药,长期使用会产生强大的依赖性,并且价格昂贵。为了在他最后的日子中,让他减少痛苦,家里甚至低价卖光了所有的产业,但仍是难以支付巨大的医药费用,所以,所以我就遇到了露露......”
“好了,不说了,不要想那么多了,昂?”我再一次抱紧了她,而她却呜咽的执意继续讲下去:“早上打开手机,见‘来电提醒业务’有你给我打过电话,顿时觉得自己无比的荒唐下贱,还好晚上的那位客人,也就是辉子,幸亏是他,否则后果......正是你的电话阻止了我在错路上的前行,所以决定回头是岸了,准备回去陪他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
“好的,明天我们就回去,让我们一起承担,让他轻松走过。”
“嗯,有你在我就不怕了!”
捏起她脖子上那条久违的项链,我深深地再次亲吻了一下,突然感到她的体温早已融入了进去......
2012年11月21日 凌晨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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