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宁希正在吃饭,准备上班。这些天他有些疲惫不堪,连日的加班令他叫苦不迭。他把豆浆喝完,然后习惯性的看自己的手机,看看有没有小梅的短信。但是没有短信,宁希的疲倦感更浓了,他像个黑夜里摸索前进道路的瞎子,无法把握方向,亦无法把握他的女友小梅。
小梅是大公司里的业务骨干,收入是宁希所望其项背的。她的钱来得快,而且猛,一把又一把,所以没有几年功夫便自己赚够了可以买房的钱,而且真的在市区了买了套一室两厅的房子。按她的眼光应该是俗气而高远的,不是大款不嫁。但是身材颀长、名校出身的小梅却独独相中了在办公室里做网络编辑的小职员宁希。可以说令人大感意外,论出身、收入,宁希都比小梅差一段距离,而且小姑年龄不大独处也无妨,没有好的不嫁。但是小梅却抱定了非宁希不嫁的决心,认识没多久,便老公长老公短地叫起宁希。
宁希这次却没有看到小梅的短信:“老公早上好!”的信息。他抱着小梅怎么了的杂思去上班了,一路上车鸣声在他的耳里仿佛都不复存在,他在想用什么栓住小梅的心,他没有钱,没有高学历,干着低等白领做的事情,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换了几家公司,赚的钱还买不起半间房子,更看不清自己的前途在哪里。他觉得自己以前的日子有多盲目,现在遇到小梅这个天使,应该清醒了,要策划自己生活的下一步走法,再不能这样浑浑噩噩地过日子了。
宁希是理工出身,再转行做网络文字编辑的。他毕业的学校很一般,但是写文章有一手,算厉害了,因为不善言谈又常年伏案研究小说创作不与外界接触的关系,他一直没有机会找到高薪的工作。他和小梅的认识纯粹是个巧合。全拜找工作所赐。那日宁希又去人才市场,恰好招聘会已经结束,人迹稀疏。当下有些失望的宁希正准备走的时候,他看见一个长发披肩,肩挎黑包,穿红色露臂装的美女正在站立在门口看书,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十分引人注目。大概美女能这样看书的没有多少,这个女人一下就吸引了宁希的目光。
宁希当时有些出神脱壳,他是写小说,那女人看的书,他是知道的。因为这本书的关系,宁希找到和这位美女谈话的突破口。他硬是在那里不走,直到那美女抬头准备走的时候。宁希连忙叫停美女的脚步:“美女,你找工作吗?”
“你说谁?”美女小梅十分惊讶,她回头投去惊讶的目光,她遭遇无数艳遇,这次依然是。虽然不再有与之喝酒饮茶的念头,但是如果是英俊小生请她,她也是可以接受的哦!果然眼前的小生用英俊的面容一下掷中了小梅的心怀。宁希的愿望达到了,他第一次请这样的美女在酒店喝茶。
“你看小说?”宁希似笑非笑。
“是啊,你写小说?”小梅居然有这样的直觉,认为宁希就是写小说的一个人。
小梅的回答让宁希感到惊讶,但是能写小说一直是宁希引以为豪的事,宁希不否认,并详细地向小梅介绍了自己的创作道路,几家杂志的签约写者,手上还有一部没有出版的长篇小说。
他不知道小梅是个文学爱好者,她曾经也有过写小说当作家的念头,但是她发现自己无法静下心来创作一些东西,似乎不具备作家忍耐孤独的潜质,而且她那时也找到了自己擅长的工作——做业务,并且赚了一大笔钱,就渐渐把这个理想忘记了。而现在她眼前这个男人又似乎重燃起她往日的记忆,令她不禁激动异常。他们相谈甚欢,直到晚上12点了才说道别,并留下彼此的电话号码。
那天宁希回到家里,开了灯,望着干净又平坦的地板,突然想起了什么,连忙打开电脑,搜索自己的电子邮箱,果然有封新邮件,他欣喜若狂,但是打开一看,却是沉重的失望。原来,信是出版社发给他的,他的长篇小说的出版计划流产了。虽然编辑在信里说了抱歉两个字,但是宁希还是感到对方的虚伪和自己无比的绝望。小梅的面孔却在这时生机盎然地活跃在他的脑海里了,那么美丽高雅,在逆境中抚慰了宁希烦乱的心。因为这场不期相遇的缘分,宁希追求小梅的决心也就更加坚决了。
时至今日,宁希和小梅已经是出双入对的一对情侣了。正因为,感情来得太快,所以微小的波折都可以将之化为一场暴风骤雨。今夜小梅无眠,完全陷入了被另一个人追求的困恼中。
这个人自然是她工作认识的一个大客户林佑之,年轻有为,****潇洒,更为重要的是有钱有地位,典型的钻石王老五。他有的是气度,为小梅,可以等上n年,尚不计较她已是名花有主的人了,任凭周围繁花似锦,蝴蝶飞飞,也不为心动。
那日林佑之喝完一点小酒,有些微醉,便要上洗手间。迎面而来的却是小梅风风火火的身影。佑之借酒壮胆,把小梅拦住在中央。
“梅小姐,你今天特别漂亮。”林佑之摆明了是要追求小梅的姿势,可惜天时地利都没到位,一口的酒气已经惹得小梅忍不住恶心起来。
“要不要请你也喝一杯呢?”林佑之脸红得很厉害,本来是醉得不成样子,却摆成一本正经的模样,真不知道其有何用意……
微红的天幕下,每间包厢都闭关紧紧,穿着红衣服的女服务员像牡丹一样穿梭在大堂里。梅小姐亦被那个叫林佑之的男人灌醉在一间包厢里,单独两个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是一些如花美眷的女服务员不知。这孤男寡女在这被遗忘的一间的包厢里,喃喃自语些什么。之后,在这些女子里面流传出一连串的绯闻。有人看见林佑之用一辆高级宝马驮着烂醉如泥的梅小姐开向了一间同样高级的宾馆里,亦有人认为,那天晚上梅小姐因为失恋,向林佑之诉说心中的苦闷,时间贯穿长夜……
流言传得十分厉害,不久包围了本就困境重重的小梅。一天上班的时候,原来不知情况严重的小梅依然大大咧咧地跑去公司上班。公司的一位女同事,见她打扮依然新潮,不知是嫉妒还是羡慕,单刀直入地问小梅:“小梅,是不是不久就要做贵太了呀,打扮如此潮流哦。”其实小梅一向美丽非常,稍为打扮便走在时尚前列,活脱脱一个模特儿的架子。加上自己的业绩突出,向来是被人羡慕的对象。听这同事的口气,只是潇洒洒地摆手说:“哪有的事情哟,我都是单身贵族一个。”那同事又嘿嘿一笑:“不会吧,不是与身相许了,也不让大家知道。”
小梅听出那话不同一般的诡异,听那同事又一脸斯文去假惺惺的笑容,更是莫名其妙,一头雾水。时间没过多久,小梅在公司的末日来了,果然是小梅一心揣度的那个原因,跟林佑之事件脱离不了干系。还好老板还是开明的,他貌似语重心长地对小梅说:“小梅呀,你年轻又有才干,我这里公司小,容不了你这个奇才呀。”什么奇才,小梅一脸不屑下内心却是无奈和沧桑交织的愤怒。她那时很想找林佑之揍一顿,但是理智毕竟战胜了情感,她只是忍住内心挣扎的呼喊,假装接受老板的好意,收拾桌面,一身轻松地离开了公司。
“笃、笃……”宁希听见有人在敲门,心里很担心地想着,不会是小梅吧。今日小梅饱受流言蜚语之苦,不会真的辞职回来了。而我,是不是要安慰她什么呢。
没等他反应过来,小梅已经用自己的钥匙把门打开了,她是一身清淡的装束,毫无遗憾的表情,给宁希依然是每天不变的惊喜。
“小梅,你,你……怎么啦,还好吧!”宁希不愧是个作家的料子,一眼洞穿小梅脸上的凄楚,虽然被她掩饰得严严实实。
“没什么,我很累,工作辛苦,形单影只,不想再这样飘荡下去了,我们,我们就结婚吧!”小梅用平静十分的目光注视着宁希,等待答案。
宁希能说什么,他们毕竟同居过三个月,还有若干年的相识相知,一切水到渠成,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小梅一句话,无疑给他一针定神剂。
小梅和宁希两个人办理结婚事宜,包括领证,拍结婚照,摆酒等等。新的一轮生活开始向他们展开了。不到一年时间,小梅和宁希的孩子就出世了。
两个人正在为小家伙的出世而高兴的时候。一个风度翩翩的男人过来了,不是别人,是林佑之。只见他一身笔挺的西装,手里是一捧嫣红的鲜花。看见小梅躺在床上,正在与丈夫、孩子一起享受天伦之乐。他脸上依然是不动声色的笑容,金丝边框的眼镜下依然是漫不经心一抹冷光。
宁希一看林佑之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他们的面前,而且还是这样一身居高临下的打扮。突然有了一种悲哀,随之潮水般蔓延着宁希的全身。有些事情,宁希是希望能够被事实的结果掩藏的。但是……
“梅小姐,好久不见,恭喜你做了母亲!”林佑之把一把鲜花放在小梅的床边,对于这对曾经的绯闻男女,有些人情还是要做,有些误会还是要澄清。
小梅眼睛干瞪着,对眼下丈夫的窘境毫无办法。她的记忆似乎有残缺,任凭如何也想不出那晚林先生究竟对她做了些什么,为什么当年绯闻传播得那么厉害,迫使她离开那家公司,也迫使她不得已而下嫁宁希。
林佑之见小梅表情僵硬,宁希眼里隐藏着的那抹愤怒和疑惑,知道自己再呆在医院,将讨来无趣。便匆匆地向这对夫妇告辞了,旋风般离开了那里。
待林佑之一走,小梅便亟不可待地按住丈夫宁希激动不已的手,企图安慰他波涛汹涌的心:“宁希,你听我说,我跟他的事情,都是绯闻害的,其实我跟他真的没什么。”
然而宁希却愤怒地抛开小梅的手臂,一言不发地离开了医院。
小梅委屈十分,望着襁褓中的婴儿,欲哭无泪。对于一个女人来说,清白胜于所有事实。
宁希也许不知道林佑之的笑容此刻是多么的开心……
也许知道的呢?
若干年后,离异独身的宁希,带着自己那本关于描述都市伤情的书,再次踏上当年他工作和生活过的城市。此刻的他,今非昔比,已经是文坛小有名气的作家了,那一本本关于描述都市伤情的书,无一不畅销。而且每本小说里的主人公都有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生死别离,也似乎都有他曾经的影子。
这时的他,感兴趣的依旧不是那里的景物人貌,而且,他曾经留下过的爱情。
然而,所有的一切都已物是人非。打听到的前妻的下落,也无非是自己原来就有的一些旁门左道的信息。
但是有一件事情,那就是小梅是清白的,林佑之没有动小梅一根毫毛。那天小梅喝酒喝醉,好心的林佑之将她带入宾馆,将她抱在床上,看着这个美人的脸,一直呆到天亮,然后又独自离开,让小梅醒来不知道为什么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如今林佑之和小梅夫妇就住这座城市的郊区,而且多年来他们也只有这一个孩子,宁希的骨肉,叫着林父亲的那个孩子……
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宁希陷入了巨大的悲痛之中,他,以为自己无法满足妻子的美好生活的愿望,便一手毁掉自己曾经拥有的幸福。正像小梅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不爱后来的丈夫,却要用一颗报复的心来折磨幡然醒悟的前夫。
人生,不正是这样矛盾而充满悲剧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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