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子进来的时候,与君同正坐在电脑前赶一份材料。
与君同看着四子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就感觉到很奇怪。四子每次到他办公室来的时候动静都很大,老远就能听他粗鲁的动作加上无知的喊叫。
四子每次来都是张口要钱。每次哭穷的理由都很多,家里的亲人老的都过世几遍了,年轻的差不多都病得不轻。经常出笑话。
四子可不在乎是什么理由,反正能要到钱就行,三五百的就满足了。他拿了钱就走,他才不管你车间这钱要从哪里出。他就仗着自己是车间的所谓名人,没人敢惹他才那么自信。每次都要喝上几口,也许是为了壮胆吧!
与君同感到今天四子的变化,不仅动作变得文雅了,而且对自己说话的语气也温柔起来。
“你好!与主[xi]在忙啊?”
四子说着还送过去一张灿烂的笑脸。
与君同好像不敢轻易答话,否则给四子抓住话柄就被动了。但是与君同仔细看着四子的时候,发现一个意外的情况。
四子黑短袖山露出的脖子上空荡荡的,那根粗壮如绳的金项链今天没戴。那就是与君同的一块心病。每次看到四子毫不忌讳的显摆,还要张口闭口要困补实在是让人憋屈。
与君同还是客气地叫四子在沙发上坐下,习惯地倒了杯茶放到桌子上。
“四子今天又有什么事找我?”与君同小心翼翼地问。
四子听与君同这么一问,脸部的表情立刻发生逆转,好像真是欲哭无泪的样子。
“我妈得了绝症急需要钱,请与主[xi]帮帮我!”
与君同听着,就数着四子来车间要钱的次数。说孩子、老婆、岳父岳母的这都多少回了?与君同还是第一次看见四子这么动情,不像每次那么趾高气昂的样子,就相信是真的遇到了困难。
与君同想着就叹了口气。他感到车间是一分钱多余的活钱都没有,真不知道怎么帮四子。
“与主[xi],我有个好办法不知道你可同意?”
与君同看着四子这么神秘的样子赶紧问是什么好办法。
“捐款!发动全车间的人捐款。要是全厂都捐就更好了!”
与君同总算明白了四子今天来的目的。难怪变得彬彬有礼的,这是要求全车间的人帮忙啊!
与君同感觉到发动职工捐款是个大事,不是自己一张嘴就能搞的。
四子看见与君同为难的样子就不高兴了。
“车间又不是没搞过捐款。为什么别人能捐,到了我就不行了?”
与君同想起车间好像是给两个人捐过款。一次是为了一个工亡的家属,一次是为一个绝症的贫困职工家庭。
与君同想着就有些动心了。可是这是件大事,自己一个小主[xi]是做不了主的。与君同就对四子说,这事还得跟主任、书记他们商量商量。
四子说你不是工会主[xi]吗?为职工办好事你都不敢做主,你这领导不是白当了!
与君同说这不仅是你的事,也是全车间职工的事。
“四子你先回去安排你妈看病的事,等我和其他领导碰一下,有结果我告诉你。”
四子说要是没有结果怎么办?我妈都这样了,你们车间总得先表示表示吧?
“这个怎么表示?”与君同感到不可思议。
四子说车间总的给个千儿八百的,我回去也不能空着手吧!那样回去说你们不关心职工死活,你这个主[xi]也没有面子。
与君同感觉到四子说的也对。可是车间真的身无长物,拿不出这笔钱。就是自己先把口袋里的几百块钱该给他也不到一千元。
与君同就想着如何才能凑足一千元先给四子带走呢?突然,他就有了出去找其他人借钱的想法。
与君同笑着对四子说,你等等,我马上就来。
与君同快速地在车间办公室找人,正好碰到技术员小张就张口借了五百元钱风风火火地赶回来。
“来,四子。这是我捐的一千元,你先拿着。回去就说是车间给的。”
虽然与君同拿着那些钱顿时感到如释重负,但四子看到一张张百元大钞心里却惊喜若狂,恨不能一把抓过来塞入自己囊中。
可是,四子想嘴上还是要客气一番的。
“与主[xi]我怎么能拿你的钱呢?这多不好!”
那一千元被四子假惺惺地推了一个来回就停止了,然后把钱紧紧地捏在手中。
四子临走说谢谢与主[xi],你真是我们职工的救星!
“哎,四子。你的项链怎么没戴?”
四子转身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被与君同叫住了。与君同心想肯定是四子感到带着那么大的金项链到车间要捐款不好。
“哦,项链……我丢家里了。”
与君同看到四子不自然的神情也没在意,心里只有自己捐了钱后的自豪感。
与君同站在窗口,看着四子迈着轻盈的步伐出了车间大门,决定马上去找书记、主任商量为四子捐款的事。
按照程序与君同应该先向支部的龙书记回报,然后再与车间刘主任商量。
与君同是在走廊里碰见龙书记的。刚从现场回来的龙书记一听与君同说到四子的事就很警惕,跟着与君同进了门就问详情。
“龙书记,四子说他母亲得了绝症想让车间发动职工捐款。看样子这次是真的!”
龙书记一听就告诉与君同被骗了。
“四子的母亲早就去世了,那时候你还没来我们车间。”
与君同说怎么会这样?他吃惊地看着龙书记,不怀疑龙书记的说法,但真的想不出四子的动机。
龙书记说四子是缺钱,他打麻将输了不少钱,听说连他最炫耀的粗项链都买掉了。
这下与君同彻底相信了。沮丧、气愤的心情使他呆若木鸡,同时他还在为自己无缘无故地奉献的一千块钱感到悲哀。
世界上有好心的人,就有居心不良、贪得无厌的人。
与君同这样想着,坐在办公里不想见任何人,总觉得自己干了一件永远见不得人的事。他也想过打电话骂四子一顿,可是一想到自己就是为被骗走的一千块钱伤心的话就没有必要了。谁叫你是工会主[xi]呢?不是明明说是捐给他的吗,还竟然说代表车间!
想到为钱伤心的时候,就自然想到其中五百元是张技术员出的。这种失火带邻居的事不能干,借的五百元一定要还。
再翻翻自己的口袋,钱包里只剩下几张块票。看来只有回去向老婆开口了。
与君同感到必须马上行动把窟窿填补上。于是,他快速走进文书小西的办公室。
“小西,有没有请柬给我两张。”
小西可能怕自己的领导有什么喜事不和自己说,就忍不住问与主[xi]要请柬干什么。
“你的字写的好看。你按照我讲的给我写两张。”与君同委婉地告诉小西。
小西准备好请柬和写字的墨水笔,就一字一句地按照与主[xi]的话写起来。但是写到最后小西就糊涂了:“与主[xi],你干嘛要自己给自己写请柬啊?”
“你说呢?”
小西眨眨眼睛说,不知道你是骗老婆的时间还是骗老婆的钱?
与君同赶紧说是骗钱。他不说,小西就会误解他在外面有什么阴暗的事情。
下班了,小西走的很晚。但路过与主[xi]办公室的时候,看见他办公室的灯还亮着。
“与主[xi],你怎么还不走?”小西关切的问。
“嘿嘿,我这不是在车间吃喜酒嘛!”
小西看到与君同的一脸苦笑,再想到请柬的事就明白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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