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没两三天,一场小雨就迫不及待地来了。从昨晚就淅淅沥沥下到现在,不紧不慢缓缓飘洒着,风也柔柔地伴着牛毛细雨轻荡着,这场风雨不像深秋那般带来萧瑟,也不像隆冬那样凄厉寒苦,却弥漫着冬至后的小阳春暖意。
想这样令人惬意的日子往后也不会有很多,说不定天晴后就会有冷空气侵入,我又是最怕冷的人,何不在这暖意融融的轻风细雨里,背上包,拿上相机出去走走呢!
好久没有过雨中漫步了,没有了年轻人执意要寻那份浪漫的感觉,只想随心悠然地看看,也可以毫无目的溜达。雨伞折叠好放在包里,这雨委实太小,落在脸上,如做喷雾补水,微微的湿润了皮肤。
毕竟秋走冬来,虽然气温暖如春日,可是梧桐的叶子还是按部就班地跟随季节零落飞去。人行道上铺筑的紫红地砖沾满了湿漉漉的叶子,黄的、红的、黄绿参半的、红黄参半的、像色彩斑驳的油画,也像秋天丢下的地毯,看着,还是有几分美。只是苦了清洁工不停拿着扫把扫来扫去,刚扫完这一片,那一片的树又不住地往下落,橙色的身影机械地来回走动,漠然地挥舞着手里的扫把,那油画,那地毯,想必在他眼里是有些令他憎恶的···
河边的小树林自然是我爱去的场所。到底是因为雨天,这里寂静无声,独我一人。所谓的河不过是窄窄的环城河,浮萍和水草几乎覆盖了并不宽阔的河面,只是河中心还能看着褐绿色的水流,一只发黑的破旧木船孤零地停泊在岸边,这几经污染的河水早已没有鱼可捕,清澈不再复存的河水啊,你辜负了木船的年华,它就这样默然不语地承受年年日日的风雨腐蚀,如同那些古老的歌谣消失在流水般的岁月里。
花儿到底是娇贵些,拿着相机,半天也没有寻到一朵,都败落了;好在常青的灌木丛里长了许多野果。红红艳艳的,一颗颗像玲珑剔透的红玛瑙,喜不自禁掏出相机从不同角度拍摄;正当继续寻找可拍的东西时,突然从树林走出一个壮年男子,手里拿着像是试卷的纸张,嘴里叽里咕噜的背诵着,吓我一跳,我极快地判断他是否正常,很怕是个精神异常的人。
拍什么呢?随便拍玩的。”他和我对视一下目光,就大大方方自问自答撂了一句话。
还好,是个正常人。我暗自笑自己胆小鬼。只是对他呵呵干笑一下。便只顾忙活去了。他继续向另一端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又发现几株更大更茂盛的结满红果的树,真是太有收获了,远望去,像及了春日满树盛开的海棠;只是,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也无所谓的,在这风雨纷飞的日子里,本是该四野凋零,却意外采撷到满树火一般的绚烂,倘若不出门,岂不错过初冬美景了。
“你真有雅兴,拍什么呢?哦,这个上传到网上也好看的。”冷不丁的壮年男子又返回来了,又是自问自答。
“这是什么果子啊?枸杞吗?”其实我知道这不是枸杞,故意回问他罢了。
“哈,这个是···是什么来?是野生的什么来?”他抓抓脑袋,发型留得更能突出他的彪悍,显然他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树。“不过绝对不是枸杞,我刚刚在那边看到几颗野生枸杞,”他转过头,指给我看,其实那是我来时的路,我也看到了。“枸杞呀好长在坟地上,坟头上最多。”他说的这些是实话。我小时侯就和村里伙伴们跑到坟地里去采摘,来家当作颜料把红红的枸杞汁涂在课本的插图上,但凡有美女在图里,都把她的脸蛋和裙裾染成红色。只是母亲知道就会责骂我们不该去那样的地方,怕有鬼魂这些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家。
“你在背东西?”我也是明知故问。
“马上要考试,嘿嘿,这记忆不行了。”他扬扬手里的资料。都这把年纪了,还考试,考什么呢?我有些好奇,但是我没问,和陌生人说话,我是不擅长的。我想请他帮我拍个照,实在是喜欢这棵结满红果果的树,想以它做背景照一张。可是目光在他脸上扫了一下,觉得这人面相不善,不想和他多啰嗦,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沉默片刻,不打招呼各自离去。
雨虽然很小,可是淋久了,头发也渐渐湿透了,有些凉意。又拍了些树上稀疏的红叶,便想家回了。一辆拉满玉米棒子的农用车侧滑在一块洼地里,这样的雨最易让路上的行车发生侧滑 。看着地上散落的一代代玉米棒子,开车的人一脸的沮丧和为难。
“你这玉米得卸掉一些,要不然太沉,车子开不上去。”又是那个壮年男子冒了出来。那个沮丧的开车人听从他的建议,开始动手卸货,壮年男子也热心地帮他往下搬。
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笑我自己疑神疑鬼,以貌取人。冬天来了,可是今天暖如春日,小阳春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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