乞丐朋友

1999年冬天，我开始在步行街摆毛巾出售，那时候因为购置了许多倒台厂家积压的纯棉毛巾，价格比较便宜，所以不到一两个月，我的毛巾生意火爆起来，成了大街小巷互相传递信息购买的对象。毛巾生意好，我自然高兴，逐渐我把摊子货物品种增加，甚至把毛巾品味提高到中高层的大档次，慢慢吸引了许多单位、白领阶层的人士来购买。要知道，在步行街摆毛巾的人生意都是很惨淡的，据说连生活费都不能赚到。我与那些人相比，不仅我得赚生活费，还得积蓄点钱，帮助娘家。生意可说在步行街屈指可数的，许多单位，开大车的人只要需要毛巾，一定到我摊位购买。像我这样的人，虽然性情一点，脾气大一点，但是有原则的人。所以赢得了许多回头客。

第二年，一个叫化子时常跑到我的摊位观望，大约60岁，穿着一件油光发亮的蓝卡机布中衫装，拄着一条做工粗劣的拐棍，皮肤黝黑，满脸的皱纹，密密麻麻布满眼角额头。步行街的小贩，因为他是叫化子，他想买点小摊货，谁也不肯卖给他。自从我到了步行街，隔三差五到我摊子问价钱，小心翼翼的与我闲聊，时间一久，大家熟了，看我不嫌隙他，他也就放心了，有了闲暇时间就到我摊位上闲聊。

2010年夏天，他跟我买了一条沙滩裤，本来五元钱，当然可以稍微卖高一两元钱，但对于一乞丐，我只收他最低价格。可是叫化子大叔一定要多给我一元钱，我坚决不要，他横直要给，或许那天他生意比较好吧。大热天，他一个叫化子浑身汗味，臭的很。既然他坚持多给一元，我说算存在我这儿，以后他需要就给他。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到了初冬，连着下了几场大雨，他乞讨生意不怎好了，日子过的拮据，紧巴巴的，他被那些对面巷子里的谢医生那些老男人一挑拨，说我多收了他一元钱，叫他要回来。他屁颠屁颠，拄着拐杖，半跳着跑到了我的摊位前，问我要那一元钱。我说：“给你，再给你一元钱买点东西填填肚子。”他把钱拿到手里，仿佛两元钱烫手一般，才转身又转过身子拿钱丢在我的毛巾摊子上，说过了那么久的事，他还是不能要的。我搞不懂叫化子大叔心里怎么想的，许是也是有尊严和原则吧。我看着他跳跳的拄着拐棍跑到对面巷子里躲风，心里涌出一些感慨来，叫老公把钱退给叫化子大叔。老公与他折腾很久，最后拿着两元钱说叫花子不要，他也没办法。

此事过了好久，差不多一个月吧，叫化子大叔一直末出现。我问隔壁的小王，叫化子大叔到哪里去了？小王说，可能到偏远的乡下讨米了吧，不然这么久不到街上来了，或许生病了也有可能，再就是......小王不说了，我们心知肚明，也就不探讨叫化子大叔的问题了。

又过了一个月，叫化子大叔回来了，说他到桂林那个方向去讨钱了，所以一直没到街上来，蛮想念我们的。小王不削一顾的说：“我们早忘记了他。”他抬起那张饱经风霜的老脸,不好意思的憨笑。站在我的档口边，磨趁了一会，说他见过好多地方呢，欣赏了好多风景，他觉得蛮幸福的感觉？说话口气也渐渐有了气势，还说在某个农村，那家的孩子算命要认个义父，一定得是讨米的叫化子，他刚刚到那家，被请吃了大餐，送了一套衣服给他，36元钱，还有六斤百米，他说着说着，眼睛笑开了花。看我们有些怀疑，他用手肘撑着拐杖，侧着身子从讨米的暗红色的背包里拿出一套新的中山装，兜着给我们看。小王是个最爱操空心的人，过去展开摸了摸料子，说那料子蛮好的，揶揄的说叫化子走了狗屎运。叫化子大叔没想到她揶揄的话，只觉得特高兴，特有运气。

叫化子被人认了干爹，每天都是喜笑颜开，每天到乡下讨了米回家，其实也不叫回家，叫回街上吧，他总是绕有兴致的与我们谈及见闻趣事，说遇到某人狗眼看人低，他就骂那些人的亲娘，他一边说总会一边做些动作，有时稍不小心会摇晃着跌倒，但是他一下子稳住了，一本真正的谈乡下的新闻。

在步行街，有了叫化子大叔，我们的业余生活多了很多乐趣，欢乐了叫化子大叔，也为我们的生活增加了色彩和韵味。在我们眼里，从来没有对叫化子大叔有过鄙视，他在我们眼里跟我们一样生活，只是谋取生活的方式不同罢了。

时间到了冬天，我的生意渐渐红火，叫化子大叔许是也忙乎，直到再一个第二年春天他才出现。我们忙着生意，几乎遗忘了叫化子大叔，他出现在我们面前，仍然穿着那件油光发亮的旧衣服。我们都很迷惑，他的新衣服呢？怎么从来未看到他穿?小王于是给了叫花子一个最合理的理由，穿好的衣服讨不到米，讨不到钱，别看他傻傻的，蛮有头脑。我认同小王的看法。

记得那天是个春光明媚的中午，叫花子大叔到了我的摊位边，摸索着从脏兮兮的口袋里摸出一张彩票，扬着手里彩票，说他过些日子就会有钱了，他会中奖的，买奖票的妹妹说一定会中奖的。我觉得特好笑，引不住想笑。小王看叫化子大叔有戏，走到我面前说：“你是不是想钱想疯了，两元就想中奖，做个美梦再说。”叫化子大叔说话有些结巴，一急更说不圆话了。我说小王别打击他，人家好容易有个希望，就被她泼冷水，多对不起人啊。叫化子大叔听我一说，又来劲了，结巴着说：“我这个真的可以中奖的，卖奖票的妹妹说，要....要收好，到时作废了就划不来了。”小王笑得直不起腰了，说等着美梦好了。

叫化子大叔一直扬着彩票，我心想，他到底累不累，说的嘴巴出泡泡了，不忍心拂了他的美好心情。他说，将来要是得了奖，他就不讨米了，叫我带他去进货，做个小老板，卖毛巾。他问我卖毛巾赚不赚钱，我还未回答，他又自言自语说，一定赚钱的了，不然我几年都在卖毛巾。我说，当然可以赚钱的，不仅赚得到钱，还得养家呢？他说，是的。

2003年秋天，步行街开始改建，不给摆摊了，边打游击战搞了几个月，叫化子大叔随着市场的改建消失了，我们忙乎着生意，逐渐把他淡忘在时光的缝隙里。时隔经年，我还会想起步行街那个叫化子大叔，那个中了奖就做毛巾老板的叫化子大叔，许是叫化子大叔是有梦的人，有梦就有希望，就有人生的味道。

第二年我便到了乡下绍水去做生意，一做就是三年。那儿的故事也很精彩，形形色色，五色齐全，大家一定喜欢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