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婆下班回来就有点兴奋的异常。絮絮叨叨说白天参加了一场献礼十八大的歌咏比赛，他们队本能得一等奖，却只得了二等。一幅不服气的委屈。

我安慰说重在参与就好。

她却说那差别大了，一等奖有300块奖金，二等奖只有这件体恤衫。

老婆说着，我就看见了那件奖品：前面画着党徽，后背写着“永远跟党走”

老婆显然对大衫不满意，说：这破玩意，化纤的，也就十块钱。

我说：不止吧，光印字，十块怕也没人干吧。

老婆更火了：没印字还能穿，印这么大的字，还怎么穿？

老婆说的当然对。这玩意也就在舞台上穿，穿到大街上一定会被人说精神病。

说着说着，老婆就脱了下来，在这个穿脱的过程中，我就在一边禁不住的笑。觉得很像宋丹丹穿的马甲，且一帮人一起脱一起穿，怎能不笑？

于是，就跟老婆说：还不如奖给你们每人一件马甲呢。

老婆显然听懂了，跟着也笑了。

接着，老婆说：人家在北京开会，管咱什么事？让我们在这里折腾。

我说：这至少让你知道你还是党员啊？

老婆更火：什么那娘的党员？选党代表不找我们，唱赞歌了看见了。我们也就剩唱歌的权力了。

我说：别那么悲观，天下的子女，都是要赞美父母的。

她说：可这不过是老爷子把当家权交给长子，俩人早就定了。办完通知一声就得了。出了嫁的闺女，偏房的儿孙们，也就看看热闹。值得凑在一起高喊：爹娘万岁？哥嫂伟大吗？

我说：你哪来这么多怨言？其实咱们就是听喝的，跟着走就是了。人家当咱是党员，咱就表示坚决跟党走。人家不把咱当党员了，咱就混同群众天天感恩说和谐。人家说“预备穿”咱就穿上马甲变成龟。新口令又说“预备脱”咱就脱下马甲变成蛇。这就是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说白了，一个小百姓，干嘛跟自己过不去！

她说：这倒也是。其实我是心疼没拿到一等奖的三百块。还有耽误了三天的活，回头还是自己干。这实在是劳民伤财。

我说：算了吧。政治压倒一切。你三天没干活，天也没塌。全中国都迎十八大，倒会拉动不少内需呢。

老婆等了一会儿没说话。过了一会，接着说：你说的对。咱小百姓要配合口令穿马甲，大官们也一样。就说那王局长或副市长，其实比咱更听话。以前他听身边书记的话，才有了自己的飞黄腾达。后来他听北京组织的话，要不在他被判刑后为什么说的那么恳切？坏就坏在在这个转变的间歇他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听谁的话了。于是才有领事馆的这一幕，一下子就把本来的大好前途给耽误了。

我说：你说的太对了。服从命令听指挥本来就是党的原则。只是有时候下属们也搞不清该服哪级命令听谁指挥？中央的书记代表党，山城的书记也代表党，党的指令从上到下传递，就跟传令兵传令一样，从头到尾变了味。不小心就站错队，跟错人，听错话，那麻烦可真不小。

她接着说：看来当官真不易呢，远不如当模范。就说那活雷锋郭明义，现在也代表了，不管是班长发令，还是军长发令，他就只管献血，只管干活，只管做好人。这总不会有错吧？

我说：你也只是看到了第一步。在他成名前他也许真是好人。可一旦成名，他就不再是他了。以后怎么献血，怎么干活，怎么做好事，也要根据组织的口令、看党的脸色才行。就跟那个最美妈妈最美女教师一样，可能本来还是人，甚至是好人，但到当了代表，成了模范，就不再是人而成工具了。这工具的作用只有一个。那就是给组织脸蛋上贴金，给人民脖子上上套。管它那金子刚爱的是脓疮还是刀疤，管你是能爬高还是吊死。就说大会堂里的这三千人，每一个也都是一样。今天穿上马甲代表党，明天脱下马甲代表人民，其实还都是一帮人。只是，穿马甲说什么话，脱马甲说什么话，那都是有规矩的，决不能乱来。要是不听话，怎会轮到他坐在这儿？

她说：还真是这样。这年头做人，就要眼窝活点，脑瓜灵点，反正就是不让你老实做人，反正就是老实人受罪。

老婆叹一口气，就投入了一部战争片的剧情里不再说话。剩下自己一个人，拿起那条体恤衫，颠三倒四的看了几遍，还真不知道是该穿还是该脱。心想，这生命的变化实在奇妙，其中一定还有很多秘密不被人掌握。就像毛毛虫变成蝴蝶，很可能龟蛇也能这样变。那就是蛇穿了马甲就是龟，龟脱下马甲就是蛇。要不武汉怎会有并排的龟山蛇山？

不过这种转变最好不要用在女人身上。脱下马甲当美女蛇尚且可爱，可要是都穿上马甲成了龟，她自己倒是快乐了，那天下的男人也就都当王八了。

当然这只是比喻，并不会落实。抛开这种推测，其实龟蛇也有各自的作用。就说那令人恐惧的蛇，除了诱惑亚当夏娃犯罪，它的胆也有很好的止咳功效。就说那其貌不扬的龟，除了骂男人绿帽，炖熟了也是一种壮阳强肾的上好佳品。当然要实现这种功能，都要你狠下心来舍得挥刀下去。这有点残忍，也需要胆量，并非人人可为。

在你还没狠心或实力这样做时，也只好让他们活着。这样你就可以偶尔看看大千世界里一群听着口令穿马甲的队伍，在各地的舞台上走来走去摇摇晃晃的表演，就当又看了一遍赵本山宋丹丹的小品。然后跟着大家一起笑一下，也有益你的身体健康。至于体恤衫和三百奖金之类的，反正都是你消费！

于木鱼宅

2012-11-8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