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之弟子，有名公冶长者，懂鸟语。公冶长之七十六代孙，名公冶短，懂兽言，秘其术，虽其妻而不知也。

公冶短夫妻二人，喜宠物，畜一猫一狗。女甚喜猫，在家无事，必抱猫于怀。猫亦只随女主。如在抱，必贴耳，做娇柔状。

妻，时尚者也，衣着常仿影视明星，人若称以为像某某，则喜，然对镜观之，面容非似，虽化妆亦不能满意。故常恨爹娘：以其不能为自己造明星脸故也。

一日，抱猫看电视剧《聊斋》，见杨幂所扮妖精，叹其美貌无双，曰：“若能如彼之美，死亦足矣！”心向往之。辗转苦思，忽想起曾闻人言：整容术可以更五官，改面目。乃谋之于夫，欲整容也。公冶短曰：“休矣！汝不丑，又何羡妖精？”妻曰：“我之容貌，不及杨幂万分之一。若整容，即不全似，能达彼百分之一，也可。”阻之，不听。

于是去美容所整容罢，归来照镜：觉鼻翼尚大，于是复整。复照镜，虽觉鼻可，但又见耳轮不与鼻搭配，于是再整。再照镜，耳虽可，又觉眉眼与耳有不协调处，于是又整：盖因每一次整完，都觉旧恨虽平，而新憾更出。如此者数年：挨二百余刀，容貌愈丑。

公冶短见妻容日渐非日非，恼之，劝又不听，气无奈，分床而睡。夜半，觉猫咪亦在己床，逐之不去，听之，但呼噜而已。

至夜，公冶短起如厕，忽闻厕中有对语者。大惊，确听之，则对话者己家之猫狗也。

狗问：“猫，尔近日长愁眉苦脸，拒女主人抱，何故？”

猫答：“能无愁乎？主人整容已经数年，其形容仿佛鬼物，休说男主人不悦，吾尤其骇之。”

狗曰：“是何言也？吾识主人，更重气味。其整容与否，我忠心不二。”

猫曰：“怪不得尔等行桀犬吠尧之事！人者，故我等主宰也，然我虽兽类，亦闻之：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人之面目，本自天成，吾等尊之，顺天意也。岂可任性由心，随意更改？不独大为忤逆，更显其虚荣之甚也！吾忿之。”

狗曰：“量汝不过一猫耳，安敢论主人之是非！”

猫曰：“尔之言，狗论也，猫何赞焉？且此言，上世纪可，当代则愚；言狗尚可，言猫则愚！吾闻之：‘良禽择木而栖’，其人其行，见之作呕，不值再尊其为主矣。”

公冶短闻猫狗对话，径告其妻。妻怒，曰：“汝编此故事，无非阻我整容，我若不整容如杨幂，誓不罢休！一猫，所知几何？”

晨起，视猫不见。狗仍晃尾如故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