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节应该也是公众假期吧,今年清明来得特早,阴历才二月下旬头一天便是清明。每年阳春三月,西贡的天气还没下雨,骄阳把人晒得热烘烘的,熏人的风把海外越侨吹回国省亲扫墓的为数可真不少。
清明后的一个星期天,七奇观大酒楼早餐大厅挤满了客人,我应约来到时已八点多,早见约咱们叙旧的美国归侨黄丽庆老同学待在通道的石椅上。原以为受邀的应该不下十位,可此刻见面才知加上我仅四人,想来待会还有人陆续赴约吧。
眼看七奇观酒楼东一座﹑西一座,甚至露天庭院每张台插上一把彩伞,到处五光十色,蔚为奇观。走进餐饮部更为热闹,穿廊过户,别有洞天,未来过的客人倘要在如此环境找人,挺不容易。
要冲之处既没空席,咱们只能坐到较偏僻的角落,由于惦记迟到的同学会否因为找不到而转头回家,我随时留意手机有没响动,果然老张打电话找来了。再下来是几位没用手机的,直须一个小时之后,姗姗来迟的同学才终于陆续入座。
手机虽是新时代产物,可十多年前便在越南大行其道,时至今日价格便宜得让劳动界甚至有人戏谑说:连捡破烂的都人手一台,可我们老同学之中,竟有那么多人说什么都不买,理由是一把年纪又没做生意,口袋里装着这家伙沉甸甸的大为累赘云云…。
当然人各有志,谁也勉强不了。就我来说:虽是一名糟老头子,可没有手机就像缺少什么似的,浑身不适。坦白说:就今日这场合,如果不用手机,别人上哪去找自己?我虽非离群独居,可住的地方是新平街市附近,远离华人区,平时老同学之间极少互相走动,一切都赖手机联系而已。
瞧今天成十位老同学聚会如此盛事,要没手机我可不错过了?多么难得啊!数十年后的今天,大家能坐在一起谈谈说说,虽然尽是陈年旧事,却可重拾童年的回忆,能不珍惜吗?
席间有人问起某某数十年不见;某某不知是生是死;听说某某人已飞黄腾达;某某却早就逝世。黄丽庆说:最惨是定居美国的黄文,此刻已半身不遂。畅谈的内容就这样充满悲欢离合,说话的声音依稀是数十年前一般耳熟。
我这老同学跟其它越侨无甚分别,谈吐间总爱搀和一两个英文单词,听来虽感怪剌耳,倒也无可厚非,想来就像自己一样,说话时喜欢使用现成的词句,叫人觉得在卖弄咬文嚼字的本领。
环顾席中虽然有男有女,可谁也不比谁年轻!要不是白发苍苍便是满脸皱纹,更有的是老态龙钟,语音透露中气不足的比比皆是。
我说:故里人事的变迁,可用“访旧半为鬼”这句唐诗来形容。瞧啊!岁月不饶人,短短数十年时光,人事沧桑,怎不教人感慨万千。
嗯,越侨两三年才回来一次,已是夕阳西斜的年龄了,剩下来的日子还能有多少个两三年?丽庆黯然回答:此生回越省亲真不知再能有多少回可以潇洒,还有多少次大伙可以再聚?
打从六十岁那年我便觉得自己侥幸活得这么久。今年的我已经六十六岁,老张跟我同庚,他说:“未到六十六,莫笑人手指曲,如今咱们六十六,可以笑人手指曲了”。老张这句话虽然很有谐谑味道,可那对岁月的无奈,毕竟已经流露无遗。
今年六十六,十年后的今天要是还活着,岂不七十六?到时自己还能做些什么?毫无疑问,老同学会面一定远非今日的数字吧,而实际上到时候我还能骑摩托车去赴会吃一顿早餐吗?答案必然是否定的。
老了,黄丽庆说:就因为咱们都老了,故此定居美国八十高龄的陈依平老师才敢跟咱们聚在一起打麻将颐养天年。陈老师说:“老年人打麻将可免痴呆症发作。真惭愧,以前教你们读书,赌博是要受罚的,可如今的我竟须跟你们在麻将桌上消磨晚年的寂寞时光,真是非始料之所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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