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与冷相对,是气候,是温度的表征。人体的活动,离不开热量的获得。一般而言,如果以一个60公斤标准体重的人计算,在休息状态时,一天需1500-1600卡路里的热量;如果是中等活动量,一天需1800- 2000 卡路里。
但有些“热”,却被人反感,譬如追捧名人的“热客”。晋人程晓《嘲热客》诗云:“平生三伏时,道路无行车。闭门避暑卧,出入不相过。今世褦襶子,触热到人家,主人闻客来,颦蹙奈此何。谓当起行去,安坐正跘跨。所说无一急,沓啥一何多。疲倦向之久,甫问君极那?摇扇髀中疼,流汗正滂沱。莫谓为小事,亦是一大瑕。传诫诸高明,热行宜见呵。”(此用胡适《白话文学史》引文)钱钟书先生坚决不拜访名人,连朋友也很少打扰,他的理由是“性本爱朋侣,畏热罕诣人。褦襶程所嘲,剥啄韩亦嗔”(《槐聚诗存?杂书四》)
时下却不然,前几天莫言刚获得诺贝尔文学奖,他旧居的草皮便被人搜刮一空,说可以沾些“文曲星”的气息;山东人要给他建万亩红高粱,连不相干的酒名“莫言醉”,也因为“不要说醉”而“火”了。对于莫言,获奖固然是好的,但正如洋鬼子不识王实甫的《西厢记》、马致远的《汉宫秋》,只知纪君祥的《赵氏孤儿》一样,老外喜欢的是品着红高粱酒,摸着《丰乳肥臀》,看剥人头皮的精彩故事,绝非能领略中国文学的上品艺术。“取法乎中,斯为下矣”。触热即来的看客,可以形成“潮流”,却绝不是“中国的脊梁”,至多是赴欧美购买奢侈品的——如潮的人流。“富在深山有远亲”,莫言获奖,安知不体现这一热客定律?范文澜先生有联云:“板凳要坐十年冷,文章不写半句空”,对句改为“文章不逐一夕热”,方是中国青年的出路,并无喝了咱的酒的文曲星在保佑着谁。
我的小文,仿佛也是借着“莫言热”的东风而行的,骨子里有酸葡萄的滋味。但真实背景是,昨天有中学时的俩学生来看我,席间谈到莫言这个热门话题而引发的。我告诉学生,我们五千年文明中,自有不可磨灭者在,我们固然要学习,要拿来,却不必需要别人的奖赏才能树立自信。给他们泼一泼冷水,是希望他们不去“趋炎附势”,沦为热客,做具有独立人格、有眼光的活人。相反,我却希望“中国热”,像先哲们所理想的那样,让中国文化成为解决世界争端的指导原则,引领全人类都做成谦谦君子,则这样的“热”,不也如卡路里之饶益于众身体乎?
职是之故,乃不避嫌疑,在“莫言热”这大气候下赘为此文,却不希望为“莫言热”再增温度。
2012年11月4日于安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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