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寒风刺骨,它从衣领里、袖口里无孔不钻。人们盼望那冬日的暖阳,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在漫长的等待中我听见了春天那轻快的脚步声。
老公13岁就失去了父亲,开始还有两个姐姐照应家里,姐姐相继出嫁,家里就剩下残疾的哥哥和小侄女,疾病缠身的病母却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在艰难的岁月里老公学会如何克服,怎样谋生。他一边工作一边抽空到几个学校照相,晚上自己冲洗。他精力充沛、乐观向上,脸上始终是阳光灿烂,很难看到愁苦的影子。
结婚时,家里只有简单的家具,和一些必备的电器,东西少家里就显得空荡荡的。老公到学校搬来十多盆花,摆在客厅、卧房里,贫苦中透着浪漫。
婚后为了改善家境,我们办了个印刷厂。那时孩子还没断奶,设备买回后我去请师傅,怀里揣个厚毛巾。好不容易找到个合适的人,人家嫌路远不肯来。晚上回到家,ru*房涨得如石块,毛巾早被乳汁浸透了。后来才找到个小师傅,工厂走上正轨后,我们依然上各自的班,下班后就忙着送货、进货、排版、装订。忙虽忙,但看见存折上见涨的数字,人也不觉得累。
有个朋友在邻县做官,问我们愿不愿意去做堤防工程。这些年设备陈旧和生意的冷清,老公正想转行,听到这个消息忙组织车辆前往邻县,走时还满怀信心地对我说:“工程完工后,我给你存几十万零花!”我不会花钱,还发愁那么多钱我将怎样花。
堤防工程量大,各地的车辆都疯涌而至。等我们找到装卸车和挖掘机时全是些老牛破车,干一天活要休息几天,有时一车土还没拉到,就已经在路上喘息不动了。加上天公不作美,雨水格外多。老公急得没法,只好回来上课,让我过去。我来到工地,这里原里块墓地,到处是棺材板和死者的衣服,尸骨被他们的家人另移别处了,我以前路过墓地都要紧闭双眼,吓得发抖,现在却要脚踩棺材板来回奔走。晚上和工人一起睡在工棚里,这里除了十多个男人外,还有个做饭的女人,我紧挨着她睡,身下是凹凸不平的大石头,旁边是如雷的鼾声和汗臭,一夜无眠!
第二天腰被那石头咯得直不起来了,没法只好去农民家租房,这里的农民太穷,穿的衣物全是社会上捐的,床也破烂不堪,睡了一夜,早上起床吓我一跳!床单上全是那鼻涕虫的印迹,我不难想象,那些滑溜溜、粘乎乎的软体动物如何在我身边蠕动。不仅浑身起鸡皮疙瘩,而后的几天我只好和衣而坐,不敢睡下,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工程却毫无进展,老天爷老是落泪,它有何伤心事?不会和我一样想家人想年幼的儿子吧?这里我是无法坚持了,请个亲戚来照应,我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这个鬼地方!
工程做了一年多,最后亏了十多万,家里的积蓄全没了,屋漏偏遇连阴雨,买的股票也一落千丈成了废纸。我们又回到了从前那一贫如洗的日子。但我们没有埋怨没有气馁,我们的心连得更紧,我常对老公说:“面包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人穷不能穷一辈子,富也不会富一生,有起就有落,我相信阳光总在风雨后!”
而后的几年我没添过一件新衣,过年时,我对儿子说:“给你买件棉袄吧?”只有九岁的儿子懂事地说:“不用,这件还没破,过完年就是春天了,也不用穿棉袄了吧?”我忍着泪紧紧搂着他。这样抱成一团的一家子,还有什么坎不能过?
是的,春天就会来了,我仿佛看见它灿烂的笑脸。站在这雪地上我相拥着老公说:“不管冬天还有多漫长,我都会陪你度过!”
-全文完-
▷ 进入荆楚风铃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