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节快到了,父亲离开我们已经33年了,如今我已经是父亲,哥哥们已经是父亲的父亲了,低头看看自己的子孙,抬头想想记忆中的父亲,感慨——父爱如山,缅怀我的父亲。
生我的时候父亲已经接近50岁了,对父亲的印象就是个老头。
他老人家生于1910年的宣统年间,算来已经过百了。父亲从小聪慧,上进努力,在15岁时毕业于北京的法国教会学校(父亲肯定是个天主教徒),毕业后由他的老师(法国人,名字不知道)介绍进入京汉铁路做职员工作,当时月薪——大洋200多块,那时的我们国家的经济状况是1个工人1个月甚至赚不到2块大洋,上好的洋面(面粉)1块多钱1袋(不知多少斤,网上查可能是33-50斤),爷爷用小口袋去领儿子的月银,颠着银子美得合不拢嘴。我想那时父亲的工资就像现在的外企管理人员一样,比一般人高出很多倍。
抗战打响后,父亲怀着“不做亡国奴”的志誓毅然决然辞去工作,投奔当时国家最高首府——重庆。由于父亲会法语,是当时不可多得的人才,被分配到军事机要部门,自然也会“集体加入国民党”,这也是当时比较高的荣誉,肯定也是军统局的人物(我猜的),由于常年在外,父亲不甘心在他乡流离,所以一直没有解决家庭问题,直到抗战胜利,才调回到天津——自己的父母身边,那时父亲年近40,经亲属保媒与我母亲组成家庭。
解放前夕,父亲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在国民党撤退时,竟然能得到2张去台湾的机票,一来父亲在外时间太长,已经厌倦颠沛流离的生活,二来母亲已经怀孕,所以父亲还是决定留下,没有去台湾。
解放后父亲得到保留工资的待遇,在当时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工资了, 虽然我的姑姑们家境很好,都是旧社会上流人物,伯伯是个公子哥整日游手好闲,只能父亲肩负爷爷奶奶的生活,父亲思想比较守旧,不愿意媳妇出去打工,随着我们兄弟的出世,我家的生活水平急剧下滑,我出生时已经到了生活救济的地步,这时才让母亲出去做事,家务依然由母亲照料。
文革开始,父亲受到“冲击”,但是父亲由于历史清白,在15岁时就已经独立生活(挣工资),算是个没有吃“地主家闲饭”的人,另外父亲的“国民党”“军统”等也是被国家分配的工作,再加上没有迫害过共[chan*]党,才躲过了“史无前例” 的浩劫。
父亲很疼爱我们,母亲常为父亲起小灶(家中的顶梁柱),就是那点少得可怜、几乎算不上精细的饭食,也分给我们你一口他一口的。
那年我很小,父亲得了重病——化脓性肺结核,需要手术,母亲整天以泪洗面,因为哥姐要上学,我常常被母亲带在身边。我记得很清楚——常被母亲哭声惊醒,我很害怕,尽管不知道怕什么,只是知道妈妈哭了,肯定又有什么“坏”事发生了……
父亲肯定是个天主教徒,待人非常谦逊,常检点自己过错。从没见过父亲和别人打架、吵嘴;对我母亲十分恩爱,母亲常为生活抱怨父亲,但是父亲从没和我母亲拌过嘴。所以,我一直以为天下的夫妻都是这样,天下的家庭父母从不吵架,等我长大了才知道,家庭生活不是这样,这样的家庭是一种多么令人羡慕的家庭,我们这代人结婚后也和妻子闹过意见,想到我们的长辈,往往都是我们主动认错或迁就,因为在我们思想中根深蒂固了——夫妻要恩爱。
父亲的法文很好,以至于我们上学时读英语,他都能听懂,但是从不教我们。因为他认为只有老师才是正统“教育”,他要是参与会“误人子弟”。
解放后,特别是文革期间,教会是被“批判”的对象,所以父亲从不向我说宗教的事情,免得节外生枝。
父亲手术后没得到良好的营养和及时恢复,留下了哮喘的病根,1979年发展到肺心病,终年69岁。
父亲死时候,我去听电大课了。中午回家我预感到什么,害怕进家门。进屋后,二哥告诉我“咱爸死了”,我当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没哭。大哥、二哥和姐姐都听毛主[xi]话“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由于父亲病危,回家看望亲的。记得那天太平间病逝的人很多,我一个一个翻动,没有任何恐惧,一心只想见到父亲,再看看他老人家。终于看到了父亲,我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竟然没哭出一点声音。但从太平间到家一路上我的眼泪就没断。那年我正想考大学,我距带工资上大学还有几年,父亲在世我的学费用不是问题,现在父亲的过世了,哥哥姐姐成家的成家,没成家的也该成家了,这件事对我上大学的愿望是一种打击,我如果上大学谁来支付我学费和生活费?也许那泪水中也有哭我自己成分——为什么命运这么苦!上电大不是我初衷,父亲过世我决定要上电大,尽管当时哥哥姐姐都表示——大家负责我的所有费用,我不能因为自己的前途连累哥哥姐姐。
父亲诞辰100周年之际,父亲的骨灰结束了程林庄的存放,我们为父亲在西青寝园选择了墓地,安葬了老人家,终于入土为安!
2010年(农历十月初一)的寒衣节为缅怀逝去的父亲写下一首《送寒衣》:
秋风瑟瑟落叶急,焚币青烟送寒衣。彩纸化作清韵去,天国返鹤可安息。
父亲的文才很好,小时为我们写的假条都是工整的文言,可惜我没留下只言片句,也许哥哥姐姐那里还能找到父亲的零星文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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