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生活里，我是很少去理发店的。每次去，犹犹豫豫，折腾几天，心里总是不安，怕极了我的头发在理发师的手里不能如我所愿剪出满意的效果。当我狠下心来，坐在理发的椅子上，心啊，扑腾扑腾跳个不停。但是，当我的头发在理发师的手里舞起了蹈，后悔也就来不及了。我注视着镜中的自己，盼望着，走出理发店，我的心情是阳光灿烂的。

我就是让自己的头发自然地生长着。每年的春节前，看着街边理发店里红红火火的样子，心也偶尔地动过，是不是可以把自己的长发烫一烫？是不是可以剪得再短一些？有这样想法时，我开始留意街边的美女们，观察她们的发型，想象着是否适合自己。一时的兴起，一时的冲动，一时的犹豫不决。过不了几天，我就决定了，还是让长发自然吧。

在几十年的生命里，我只烫过一次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姐姐带我烫了一次头，花了几百元。很时尚的。回到家，母亲不高兴了，说，年轻轻的，怎么让自己老几岁。责怪姐姐把我好端端的头发，折腾成这个样子，好主意没出几个，馊主意倒出了不少。母亲这样一说，我在镜子里怎么看怎么觉得不舒服，第二天，干脆把那些新长出的花朵，全都剪掉了。年轻是年轻了，头发短了，短的不成样子了。母亲笑了，你这个傻孩子，不会拉直么？那种短，真要和男人的头发媲美了。

有时突发奇想，如果我把头发全都剃掉会是什么样子，我的眼睛是不是显得更大，酒窝是不是显得更深？当我把这样的想法告诉他的时候，他嘿嘿地笑了，说，你啊你，怎么总有这样不靠谱的想法。你还不如出家当尼姑呢！我说，行啊，我当个尼姑，一盏青灯，一卷经书，一杯淡茶，不是很好么？再也不用当你的秘书了。不过，隔三差五的你要看我，给我送去上好的茶叶，“孝敬”我。最好，你在我的不远处也出家，当个和尚。一个尼姑，一个和尚，想念的时候，趁着砍柴打水的间隙，见个面。

我喜欢一成不变。就拿头发来说，它经历了一个从长到短，然后一直长的过程。就再也没有变过了。最后一次短发，是十几年前了。那个时候，我发现很爱掉头发。我想，头发剪短了不是就不掉了么？那是我最果断地为我的头发做主的一次。当然，我也做了些功课。看了一些短发图片，根据自己的脸型，选中了一种头型。头发剪短了，清爽极了。真不像长发，有些许的累。可是，长发剪成短发，依然是要掉头发的。有些后悔了。本想解决掉头发的问题，牺牲了长发。问题还是没有解决。更伤心的是，朋友们看到我的短发，惋惜地说，还是梳长发好看。而且，大家的意见出奇的一致。从那个时候开始，直到今天，我的头发一直不变地长着。无论长发还是短发，都是要掉头发的。这是规律。不是因为短头发就不掉了。长头发掉在地上看得清楚，短头发也在掉，只是不那么明显。等我发现了这个问题，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很多人见到我，总说，还那个样子，没变。怎么能没变呢？因为发型没有变化，猛一看起来还是原来那个模样。但是，骗的了别人，骗不了年龄。永远不变怎么可能呢？那还不成了妖精。人怎么能不长大呢？无论年轻也好，老了也罢，年轻有年轻的美，老有老的俏。真正的美丽还是在人的心啊。

长发自然地生长，大变化没有，小变化还是存在的。我喜欢刘海。可能从小到大一直这个样子，有刘海成了习惯。曾经和朋友到798看画。在门口，我看见了一个女人，三十出头的样子。个子高，有些胖，穿着长裙，披着长发。头发从中间自然地分开，很艺术。我看了她好久。那种感觉，真好！我也不留刘海会是什么样子呢？回到家，我在镜子前，把刘海分到两边，用卡子别住头发，看看效果。感觉呢，不至于惨不忍睹。我推醒懒在床上的他，你看这样好看么？他睁开眼，看了我一眼，说，剃秃了更好看。

自己的头发自己做主。因为别人的美丽，我向往自己的漂亮，开始将刘海留长，也像那个女人一样，分到了两边。这样的发型，真是有好处的，冬天带个帽子，发型一点也不受影响。不像有个刘海，怕压的没有形状了。我也艺术了几年。也听到了不少人的赞美。这样的发型陪着我玩遍了香港，留下了身影。

人就是这样地矛盾。当大街小巷又开始时兴刘海的时候，我的心又动了。有刘海，好看么？我在镜子前摆弄我的头发，一狠心，自己将前面的长发剪成短短的刘海，朋友笑了，有没有刘海都不错。从此，我就不再艺术了。我走起了清新风。清新不清新不好说，适合自己吧。就像卷发，短发不适合自己一样。既然长发适合自己，那就永远长着吧。

人，特别是女人，总是翻来覆去的在自己的头发上做文章。我不大动，小小的动，也会让我有那么几天寝食难安。头发就是我的命。街坊四邻看到我的头发，很是羡慕，怎么这么直，是拉直的么？我说，不是，不是。我从不打理。我就用蜂花。我真受不了几个小时坐在理发店里折腾自己的头发。

长长的头发，直直的。心血来潮了，挽个发髻，别个簪子。前面刘海，后面一个发髻。最初觉得发髻的好看，是刘雪华和秦汉主演的《几度夕阳红》，那时的刘雪华真是年轻漂亮，齐眉的刘海，脑后的发髻，美得动人。多年后，受一个跳芭蕾的朋友影响，教我学会了这种发型。偶尔，也变换一下头型图个新鲜。父亲见了，看了看我，呦，雨后面怎么插支筷子啊？爸爸啊，你out了，这是簪子。我说。怎么是簪子呢？那么长，绿色的，不是筷子么？爸爸不服气了。我拔下来给她看。他眯缝着眼睛看了半天，嗯，比筷子短点，当筷子肯定没问题。他说。这样一盘头，像个小媳妇。戴在后面别扎着人。他又开始取笑我。第二天，爸爸打来电话，说在街边看见有卖簪子的，给我买了一个，还说，长短合适，不会伤到别人。天哪，一个不起眼的簪子，父亲成心病了。我很少盘头，尽管朋友很喜欢，但在忙碌的工作日，我就那样自然地散着。节省时间。

那天下班回家，看见我的一个朋友，半年没见，她把长长的头发剪成短发。我惊讶不已。她说，刚离了婚，离的那天就把头发剪短了。心情不好，或者遇到大事的时候，喜欢在自己的头上做文章，一切从头开始。我想起理发店的招牌上经常写着这句话：一切从头开始。一语双关。头发和心情有什么关系，偏偏要剪掉自己头发，真是可惜。我心里这样想着。可是，看着她眼里就要留出的泪，我只能安慰几句。后来，在毕淑敏的文字里，她也谈到头发和感情的关系，长头发的女孩子，一定是恋爱进行时，一旦长发突然剪短，爱情就出了问题。想起我的朋友，看来，头发和爱情真是有一定的关系呢。我从没有想过自己，如果有一天爱情也出了问题，我会剪短它么？我想，我是不会的。因为我爱长发。

还是让长发飘起来吧！长发飘起来，爱情飘起来，幸福和快乐也就飘起来，多好啊！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