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在隆冬的盛情邀请下,终于以她那姗姗来迟步伐扣住了这个象征着生命的季节,村头,村头,一轮红日划破天际,樟树的那块疤痕上系着耕牛,奶奶每天给他换草,草是在起清早的时候奶奶从田间一绺绺割来的,常常是带着晨露的,看到耕牛满意地大口在口嚼着它的食粮,并且伴随着咀嚼发出哞哞的叫声,于是,奶奶的嘴角弯成了一个弧度,埋藏历史的深深皱纹中泛出微微和笑意,眉宇间也透晰出淡淡的快乐,泛滥开来。手脚麻利地做完一切,佝偻的背无法顺利地端起,只好用手背轻轻地捶着把腰挺了起来。看着耕牛壮硕的身板,眯着老眼笑了,然后才慢慢地把脚步移向里屋,那里又是正在静静地等待着她塑造它们高贵生命的鞋垫。
朝阳红,红似火,夜色渐浓,从樟树到里屋的那段路,落了一地的银辉,那是奶奶头上的,女人的第二生命。
奶奶是喜欢春季的,因为它的欣欣向荣,代表着新生的开始,预示着来年的丰收。老人的喜欢真简单。
盛夏,最具特色的,不言而喻,要数那“高温”了,水泥路上被毒辣的太阳烧得滚烫,放个生鸡蛋在上面就可以保你一顿午餐。正午,正欲昏昏欲睡时,知了永远是不厌其烦地展示着它的歌喉。到了傍晚,星星耐不住寂寞,门前池塘里朗朗蛙声一片的时候,奶奶,坐在院子里那棵枣树下,一张藤椅、一把蒲扇,摇啊摇,摇啊摇,摇到夜色渐渐静下来,摇到知了睡了觉,摇到蛙声消隐,摇到纳凉的人们陆续散尽,奶奶才蹒姗着一步步,一步步地挪回里屋……
深秋,落叶独自飘零,告诉人们生命的短暂及它渐逝的生命,终于,叶落归根,落叶堆满整个院子。一阵秋风吹来,一片片,一片片就这样落下来“唰唰……”直响。咦,太阳怎么不见了?为落叶归故里而黯然神伤么?亦或是在山头唱起了黑色的挽歌?奶奶一向深居简出,那天,就是那天奶奶出门发现了这些落叶,奶奶并没有觉得意外,她只是淡淡地笑了,那笑,笑得深沉、笑得含蓄、笑得隐忍……令人咤异的是,那笑里面还带着一丝丝的酸楚,又似在回忆着什么……哦,我懂了,每一片叶子都有属于它自己的回忆,都有它自己的故事。可是,奶奶,难道说你也是其中一员么?
收获了的季节在田地里的油菜花上,在菜地里的花生垄上,在奶奶依稀的白发上,在深浅不一的皱纹上。哦,别了,那收获了的季节。
严冬,现在已接近尾声了吧,窗外,冰珠子打得玻璃噼噼啪啪地响,又弹向远处,这段时间里,很久没有见到太阳了,很是怀念,然空气中总是弥漫着某种湿湿的东西,被人吸进鼻孔里、皮肤上、身体里……漫延,扎根,让人感到抑郁,莫明的烦躁。想想,大概有二个多月没有回家了吧,不知此时她老人家是坐在火炕边烤火,还是回忆着她自己的故事。老人的心事,我们年轻人不懂。
时间,唉,总是让人跟不上脚步,一转眼,我都十七岁了,奶奶也老了,老得满头白发 ,为什么时间停不住呢,世界什么时候是否可以凝固下来……
本文已被编辑[轻轻走来]于2005-1-23 15:47:0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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