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幕
校长的两个半子女(二)
王鬃校长被“双规”了。
县纪检委书记——严振山临走时要他交代“你有几个子女?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个子女?”他想,“要我王鬃实话实说,我两个半孩子!”
他最大的是一个儿子,叫焦钟铭,现在上海某大学,读研究生。儿子从小学到大学的所有学费都是他王鬃供给的,可是那孩子直到现在没有叫过他一声“爹”,见面总亲热地叫他“舅舅”。但那是他王鬃的种,长得跟王鬃当年一模一样。
焦钟铭的母亲是个哑巴,叫燕娇,是王鬃远房堂叔“三瘸子”的大女儿。
燕娇1978年农历九月九嫁到南山坳的焦家。出嫁前四天的那个晚上, 王鬃借喝点酒装醉与哑巴妹妹燕娇偷吃了禁果,就在他家的炕上。
六年后,也就是1984年清明节上坟的时候,他巧遇哑妹母子,经再三逼问,燕娇才“啊啊啊……”地比划着、哭着倒出来实情——
六年前,燕娇从李王庄(那时候叫王李庄,王李庄村人两大姓,他们的关系文革期间就很紧张。前些年王姓家人做村支书,村东头就写“王李庄”;后来,文革后没一年,王姓家的村支书犯了案,村里换成李姓家的人做支书,村名也就写为“李王庄”——当然,镇政府在这里,仍然叫王李庄镇)嫁到南山坳焦家。
南山坳距离李王庄40华里,焦家就住在进山的山嘴处,用石头砌成的新房子离进山马路三百多米,马路边上是焦家开的“焦家牛肉面馆”。
燕娇的公公叫焦老大,为人憨厚、实诚,干活不惜力气;婆婆焦母,人很瘦小,但心灵手巧,勤快能干,帮着焦老大照顾生意。这两年,改革开放了,面馆生意还不错。
过路人有吃面的吃面,不吃面的喝茶,驻脚时间久的还可以算命,——焦家大儿子也就是燕娇的丈夫,叫焦俊,是个盲人,刚刚跟西山的师傅学会了算卦,就在“焦家牛肉面馆”门口摆摊算命。
焦家二儿子也就是燕娇的小叔子,叫焦杰,那年21岁了,在采石场做采石工。
王鬃骑着摩托车驮着新娘子燕娇,带着几名送亲的人来到南山坳焦家,了解她婆家情况后,感觉哑妹嫁的丈夫虽然瘦小些,又是瞎子,不过焦家是个好人家,人也是好人。大家吃过饭,返回的路上还为燕娇的婚事庆幸。
然而,焦家的真实境况和后来哑妹的遭遇却使燕娇说起来就泪流涟涟。
第一,燕娇找的丈夫是二婚。
焦家最不放心的就是大儿子焦俊——一个盲人,又瘦骨如柴的样子,——父母在世,还有人照顾;要是父母百年之后,把他交给谁呢?所以要给他找个传宗接代的女人;女人不必要多好,重要的是女人,会生孩子;只要他们有了孩子,将来孩子可以照顾他们。
于是,焦母四处托媒人给儿子介绍媳妇,不惜一切代价。还好,去年春天,花了三千多块钱,从西山把媳妇娶来了,是个瘸子,比儿子小两岁。
没想到小两口才过了两个月,夫妻俩就闹矛盾,那媳妇回娘家一住就是一年,再不回焦家来了。焦家去人请了五趟,回话说“只等离婚,不想见人”。
第二,燕娇同焦俊结婚后才发现,前妻跟焦俊离婚的原因。
焦俊不仅是一个盲人,瘦骨如柴,连说话也女声女气的,看上去不像个男人。最最重要的是,他没有做爱的本事。结婚同床几天来,只会抱着媳妇,身子晃来晃去,累得满身的出汗,那下面的小弟弟却纹丝不动,静如泥胎,没有反应——永远长不大!
这天夜里,燕娇气急了,打开灯,猛地掀开丈夫的被子:“啊,啊啊……”她叫喊着,看着眼下这个瘦男人的阳具——她婚前知道王鬃的那玩意儿的大小,——眼下,丈夫的这个东西就像十岁左右的孩子的小鸡鸡,这两个蛋子儿(医学叫睾丸)比鹌鹑蛋还小!难怪前面的女人跑了!
“啊,,啊啊啊……”娘啊,怎么会这样呢?哑巴气昏了过去……
第三,就在燕娇也要回娘家去,下定要与焦俊离婚的决心之后,她却犹豫了。
燕娇嫁过来的第十一二天,身子该来红河(她自己称“月经”叫“红河”)了。可是,红河没有按时报到。
哑巴除了不会说话,什么都懂,对女孩的生理现象更是心里有数。她明白,自己可能怀孕了!
她又气又急,等了几天,该来的还是不见来。她这天对焦母说病了,没有到牛肉面馆干活儿,自己在家坐卧不安。
她绝望了。
她知道,要是现在离婚回娘家家,肚子里的孩子就要做掉,邻居们会有很多闲话,自己很难再嫁出去了;再说,这不是焦家的孩子,是老家远门堂兄王鬃的!王鬃家三代单传了,她爱他,她想把孩子生下来。
可是,在焦家又不能生下这个孩子,丈夫性功能不行,可心眼不少。过不了多久他就会看出来。
怎么办?几天几夜,她睡不着。
她把丈夫赶到了婆婆的房间,不让他再挨身子。
事情的转机就在这个时候。
焦母担心的事情眼看着又要发生了!
但是她至今不知道:儿子的前一个媳妇为什么闹矛盾?为什么小两口儿好好的,夫妻俩闹点矛盾,媳妇就回娘家再也不回来了?新来的哑巴媳妇很贤惠的,怎么又不想跟儿子过下去呢?那天老夫妻俩在窗根下听房,觉得他们在屋子里很热闹啊?
这天晚上,她悄悄地找儿子问问明白。
儿子哭了:“娘,你叫她走吧。”瞎子也有眼泪,“不怪她,是我不行!呜呜呜……”瞎子身子扑在母亲怀里,像个十岁的孩子,哭得很伤心。
“俊儿,你怎么了,怎么不行?跟娘说。”焦母很惊诧。
“娘,你叫她走吧!”焦俊泣不成声,“我不能有儿女,我,我,我那东西不争气!”他拍打着下身。
“啊?……”焦母恍然大悟,“你,你……你怎么不早说啊!”
第二天,焦母带儿子到县医院治病。
医生说:“这是先天性的,没法治!到哪儿也怕治不了。”
母女俩沮丧地回来了。
第三天焦母捎信儿叫二儿子焦杰从采石场赶回来,带着他哥到省医院治病。
哥儿俩回来学的话,跟县医院医生说的一样!
焦母三天三夜没有合眼,焦老大也唉声叹气。他们关闭了牛肉面馆的生意。叫不中用的焦俊离开家,睡在那儿守着。
这天深夜,老夫妻俩睡不着,但是,几乎同时冒出来一个念头:“借种。”焦母先说出来,焦老大拍拍老伴儿:“对,咱就借种!五千元娶来的儿媳妇,不能就这么离婚了!”
“可,……找谁呢?”焦母又犯愁了。
在他们这三屯四里的,确实有为了要孩子“借种”的。
南山坳村就有一户吴姓人家,四代单传,媳妇连生了三个女孩儿,再不敢生了,养不起!可是还想要儿子,儿子将来可以干重体力活儿,也可以传宗接代。于是那媳妇就勾搭上了信用社的冯主任,冯主任又黑又胖,眼睛眸子黑、眼白多,连生四个儿子,没有一个女孩儿。还真管用,那吴姓人家的媳妇第四胎果然是个儿子!可惜太仿像冯主任了,又黑又胖的,眼睛眸子黑、眼白多。村里人有不少议论,说吴家媳妇怎么怎么的……
“不过,儿子是吴家的,总比绝后好。”当初参与议论吴家媳妇的焦母,现在好像思想转过弯儿了。
“嗨,别人议论起来,总不好。”焦老大又否定了“借种”那个想法。
这时候,院子里“咣当”一声。
老夫妻齐声问:“谁?”
“啊,是我,”二儿子拉肚子起来入厕,不小心碰到了农具。——他这两天为家里的事没去上班。
“小心啊,这时候了还不睡?”焦母唠叨着,同时新的主意冒出来,“老头子,你看咱家老二能行吗?”
“哦,我怎么没想到呢?”焦老大如释重负,“媳妇不知道会不会答应……这事儿只有你去说了。要尽快,别再叫她跑了……”
“另外,看见她怀上了,就叫老二退出来,再不许纠缠嫂子……”焦母说。
“嗯,成了以后,就叫老二跟他对象结婚……这事儿,嗨……家丑不可外扬啊……”
……
他们一直说到天亮。
燕娇虽然哑巴,模样很耐看,身材也很性感。焦家老二焦杰半推半就接受了焦母的给他哥哥“续香火”的主意。
焦杰生得人高马大,虽然整天在采石场做苦力,皮肤黑一些,但是要比他哥哥身强百倍。燕娇痛恨婆婆的馊主意,痛恨婆婆丧尽天良纵使家内lu*n伦,可是为了保住心爱男人的孩子,流着泪答应了。
瞎子焦俊很无奈,恨自己无能,又怕燕娇跟前妻一样跑了,还盼自己有个后代将来照顾自己,他一咬牙:“你们随便吧!”搬着铺盖敲着盲棍“哒哒哒、哒哒哒……”往焦家牛肉面馆去睡了。
从此,焦杰每隔两天晚上就回家住一夜。
从此,燕娇流着泪,每隔两天晚上就违心地允许小叔子来她床上。
但是,她只允许他轻轻地做爱——她每每装作疼痛,小声“啊啊”哭叫着,躲避着,好叫小叔子别用力太猛——她怕他动作幅度太大了,把肚子里王鬃的孩子做掉了。
半月之后,她告诉婆婆,月经该来了却没有来。
于是,焦母严厉命令焦杰,不准再回来了,尤其不准再动嫂子了!
焦杰控制了几天,没有回家。可是尝到的甜头,总诱惑着他。
第八天傍晚,他趁着家里其他人都在面馆里忙乎,又悄悄溜到了嫂子的房间。
“啊,啊啊……”燕娇大声哭叫,奋力反抗。
焦杰牛劲上来了,很容易对付一个弱女子。他性欲高涨,忘记了原来的约定。
他这时候甚至不怕嫂子流产;若流产了,他将来才有更多的机会。
他把嫂子的衣服扒光,再不听她的劝阻,红着眼睛,死死地抱着她,使劲地发泄,粗野、蛮横、横冲直撞……那勃起的阳具如入无人之境……可怜哑巴燕娇在这样的蹂躏下只剩奄奄一息了。
这次小叔子在嫂子身上发泄了近一个小时。要不是焦母赶到,不知道野兽小叔子后面还会怎样。
“你个畜生!滚!滚出去!”焦母气急败坏,拿着擀面杖晕倒在地。
焦杰光着身子,提着裤子滚出去了……
……
燕娇的肚子里的胎儿还真受折腾,那次小叔子的强j*没有造成流产。她肚子一天天显大。
俩月之后,焦家又借钱盖了三间房子。
春节前,焦家给焦杰办了婚事。
新媳妇不聋不哑,也在采石场工作,是采石场副经理的远门亲戚,就是个子比嫂子燕娇矮多半头,小小的眼睛好像总没睡醒,黑黑的皮肤还带着满脸“黑糖沙”。
焦杰新婚后的一年多里,他嫂子燕娇先是怀孕在身,过年旧历七月又早产(按照焦家的说法,早生了近一个月)生了胖儿子,大哥焦俊跟嫂子形影不离,他没有机会骚扰嫂子。
再后来,焦杰老婆怀孕了,他又旧病复发,瞅准了机会就对嫂子软磨硬蹭,实施奸淫。
这样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次。
前两年,焦家人对二儿子的行为大吵大骂,招来许多邻居笑话;
后来为了避嫌,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只有大儿子闹着要拼命,二儿子媳妇闹着要跳河的时候,兽性的焦杰才安稳几天。
六年啊,一个弱女子,一个哑巴,为了儿子,就这样忍受着心灵和肉体的折磨……
……
今天,清明节早晨,在王鬃妹妹的坟地里前,王鬃逼着哑巴说话。
燕娇支开儿子,流着泪“啊啊 啊 啊……”用哑语比画着向王鬃述说自己的经历。
王鬃懂得哑语。尽管有些还不十分明白,但是他明白了眼前所见的儿子是自己的。看得出来,孩子的大耳朵,浓眉毛,就是一个小王鬃。哑妹给孩子取的名字“焦钟铭”,不就是时时“叫王钟铭记吗”?——王鬃曾用名“王钟”。
小河对岸的梨树园里,出来采摘杂样儿梨花的人越来越多了。王鬃叫哑妹抹掉眼泪,他和她在妹妹坟前赶紧烧了两包冥钱。
然后王鬃用哑语告诉她:“我不回县城了,今晚你到我家说话吧。”
燕娇带着泪花,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深情地点点头……
她唤来远处玩耍梨花的小钟铭,对他指了指王鬃,做了个双手合拢的手势。小钟铭似乎看懂了,冲着王鬃微微弯腰点头:“谢谢舅舅,再见!”
王鬃望着他们俩,笑着说:“好儿子哎,今天我不走了,去你姥爷家帮着采梨花,不再见,晚上还和你娘有事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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