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好久不见云儿了,有些想念。
云儿是我网上好友,因文字走到一起的。
从有了网络,从搬回了电脑,我没少在网上散发我的文字,也因此结下了几个好友。
和云儿相识几年了,虽没相见,但已经情同手足。我们说好了,要走到现实中,或她有时间来看我,或我去看她。
网上交友,不是现实。现实中交友,是因了外表,再心交。而网络是先因文字。
都说文字是心灵的窗户,于是,天真的人们,抱着不知是谁造出的这句名言,追着漂亮的文字,以为找到了知己。可天长日久,原来漂亮文字后边的人并不都是那么美。
云儿是我几经赛选后认定下来的知心姐妹之一。
“云儿,好久不见,念!”打开手机,敲出短短几个字,发出。
“嘀嘀”两声,猜想一定是云儿回复过来的,急忙打开:“虹,我很好,这几天忙,没上网。也想你!抱!”每次和云儿聊天,云儿总怀疑我俩是不是在搞同性恋呀?我说:“恋同性总比恋异性好,不会有盘丝缠身。”云儿说我是一遭没蛇咬,十年怕井绳。我说人如果没有这点记性,那就准备好一条河来收眼泪吧。云儿听完我这话,发来个抿嘴笑的表情。
“恋爱真这么伤人?”
“最好别试!试了准伤。”
“可我现在已经在尝试,人都说我的脸最近气色很好,光艳艳,水嫩嫩的。”云儿心情好的不得了,恋爱者的前期症状都如此。
“祝你好运!像那些结成夫妻的人一样,牵手一直走进坟墓。”我衷心地祝福着云儿。
云儿发来个谢谢表情,问:“我结婚时你来吗?”
“如果邀请,我一定去。”
“好,来当我的伴娘。”
“不怕喧宾夺主就行。”敲出这几个字,紧跟着一个抿嘴笑。
云儿长得不差,我们视频过。长圆脸,白白净净的皮肤,单眼皮,但眼睛不小,圆圆的,黑白分明,抿嘴一笑,一对酒窝。如果让我给她当伴娘,七分彩,她再给我添三分,恐怕我也夺不了她的主。
后来的日子,好久不见云儿上网,这家伙,见情忘义。算了,随她便吧。恋爱中的女人都忘了自己,还能指望她记住朋友?
(二)
经济突飞的年代,爱情的速度也快的让人惊讶。云儿和她的那位郎君,认识了刚刚不到三个月,给我来了电话,说五一要结婚了。
我跟一位姐们说,要去给我的一位网友当伴娘,她眼珠子差点落了地,然后手摸着我的额头,问我发烧没?我说,这都什么年代了,思想怎么还这么落后呢?
“我是担心,担心你成了别人的新娘。”姐妹说。
“你们不是天天催我相亲吗?恨不得我一秒钟内就嫁掉,如今怎么又怕我被人抢走?”
“看你挺精明,怎么有时就这么糊涂呢?”姐妹搂过我的肩,涂了睫毛膏的睫毛,弯弯地长长地往上翘着,“我担心你一去不复返。网络,它不是现实,看不见,摸不着,弄个女人的化名,弄张女人的照片,你就认准坐在你对面的人一定是女人啦?兴许是个盗花贼呢。”我被姐妹的一番话逗得不行了,用她的逻辑回道:“那对面的人就不怕我也是个男的?”
“好心换来个驴肝肺。不知好歹,随你便吧。我可是提醒过你啦,到时别哭天天不应。”姐妹叫李淑贤,嫁了个疼她的老公,生了个懂事的孩子,是我一堆姐妹中最让人咂舌的对象。如果和她不认识,我真的怀疑我们是生活在两个世界的人,为什么我的世界里就没有一个好男人?个个贼眉鼠眼,看见了女人,口水能把脚背砸穿。
我在云婚期前两天到达了她所居住的城市,云在车站接我。
虽然网络上认识了这么久,见面毕竟是第一次。云和她的视频一样漂亮。
“这是我男朋友。这是虹。”云给我们做了介绍,我看一眼她身边那个秃了顶的男士,再看看云,完啦,又一朵鲜花插上了牛粪。
晚上,秃顶男人守了寡,云和我睡在了一张床上,云告诉我,他是离异的,有个女儿,随了她妈。我问云,就凭你,怎么就找这么个人?云说:“像我们这些剩女,还想找什么样的?有本事就行。”
云挑来挑去,挑了个有本事的,而我,只想挑个有心的。
云的男朋友比云大八岁,是跑药材的,一年下来能挣十几万吧,比起在企业上班的云,当然是好得多了。可在我眼里,不惊讶,因为我配唱也能拿这么多。
(三)
从云那儿回来,我一直很犹豫,如果能有人娶我,能把一颗完完整整的心给我,我不会在乎他比我大十岁二十岁,我也不在乎他能否挣来钱,只要他知道心疼我,这就行。我的条件苛刻吗?
我决定在家休息几天,好好地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
“虹,在吗?”以前的一个姐妹在q上呼我,大概有两个月没联系了,怎么又想起我来了?
“在。凤姐,还好吗?”我一边玩游戏,一边应付着。因为朋友特多,所以上网我从来不现身,不是关系特好的,我不会去应付。
凤姐是我在另一个网站认识的,湖北的,曾经也姐姐妹妹喊得好甜,可从我离开了那个网站,渐渐也断了联系。
“虹,我想哭。”一个稀里哗啦的表情图案,紧跟着这句话的后边传了过来。
“怎么了?风姐?”风说她比我大,可见过她的照片,不见得比我大。管她呢,姐姐妹妹只是个称呼,没必要跟她去争大小。
“那个人失踪了。”她说的那个人我知道,是她的一个网友,两人也是因文字而认识。在虚拟里你亲我爱三年了,就差睡觉了。
“早晚的事。何必哭泣?”当初她把此事跟我说时,我就告诉过她:“男人,现实中都不可信,网络上的男人更不能信,这边爱你爱得死去活来,那边妹妹叫得出了水。当你对他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时,他会为自己的情场得意庆幸三天睡不着觉。男人,总希望有一大堆女人围着他转。人人都想当皇帝。”我说这话不是凭空捏造的,好多男网友在我面前总是宝贝长宝贝短这么喊着,可一旦我隐了身,发现他和别的女孩在聊天室原来也是这么亲热地叫着。可能生下来就在男儿国,没见到女人,所以见一个爱一个,恨不得自己四分五裂。
“他不是这样的人,他对我是真心的。”当初凤姐就是这样驳我的。
“但愿。不过我还是奉劝你,别太投入。和现实一样,感情这东西,投入的越多,伤的越深。它不是友情。”
曾经笑网络某人说过的话,她说:“网络,动什么也别动感情。”我当时还假装一副清纯少女驳人家:“不动情,那你动什么?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说:“亲情、友情都可动,唯独不能动爱情。”一听就是个和我一样被情伤过的人,而且比我还糟糕,被网情给忽悠了。
现实中一次次失恋,伤透了心,后来也想赶个时髦,来个网恋,身边又不是没有这等事,婶子家的秀秀就是在网上淘来个活宝。小伙子长得不差,南京北京到处跑,给秀秀买的钻戒花花绿绿一大堆,珍珠玛瑙一盒子,真是羡慕死人了。可看了上边那人说的话,旧伤又开始复发。看来网络现实一个样,伤人也不看佛面。像我这样容貌平平的女人,别人要伤我,不会有半点顾及。无奈,之前选好的那几个实验品,虽扔了不舍,可怕伤,还是渐渐疏远了。从此我的qq里很少有男友。我把此话告诉了网络上一个姐妹,她笑我,说这样会失去生态平衡,我说,没看到我的空间改名字了?叫女儿国。
“凤姐,说话呀?他什么时间失踪的?为了什么?”见凤姐好久没了动静,猜想那边的她一定大珠小珠连了串。
“五一前。我以为他忙,一直没打扰他,偶尔地给他发条信息,q上留个言,可所有,都如石沉大海。这个礼拜一,我给他打了个电话,占线。不一会又给他打过去,提示无法接通。”凤姐恋得好痴心,五一到现在也就半月,半月不见就哭成了河。
“他是不是手机没电了?”我傻傻地为这个男人开脱着。
曾经有个姐妹说过:“男人没个好东西!上网的男人更不是什么好东西。”她说好男人都顾家,哪里有天天泡在网上的?我当时反问她:“那上网的女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好女人也应该顾家。”那个姐姐笑我是不是中了男人的毒,为什么帮着男人说话?我笑:“其实只是说说罢了,对于男人,我才不去伤那份脑呢,因为不值。”不过现在关乎姐妹的情绪,所以我尽量往这些和姐妹有关的男人脸上贴金子。
“知道吗?今天早上我又给他拨过去了,估计那时他已经在班上了。”
“他接了?”
“没。一直响,无人接听。”
“他可能忙,或手机不在身边。别急,他看见会给你回的。”我安慰着凤姐,心里说:该!当初不听我的劝,吃亏了吧?
半天,凤姐那边又没了动静。
凤姐是坐办公室的人,我想她的屋里进了人,所以聊天暂时中断。
继续我的游戏。
(四)
说真的,我现在上网就是玩游戏,不想再写文字了,写着写着,人就进入角色了,像演员,演着演着,就把自己演丢了。今年q上时髦种菜,于是我也开了农场,种点菜,按时收一收,偶尔还可以引进一下外援,偷偷好友的,也不错,有成就感。
“虹,还在吗?”大约过了十几分钟,我正投入在游戏中,凤姐的头像又在忽闪。
“在。”我赶忙敲过去一个字。想凤姐现在很需要我这样一个闲人来听她倾诉,所以再忙我也要应付。
“他给我回电话了。”凤姐说。
“刚才?”我问。
“对。”
“我说他不会有事嘛,瞎担心。”发过一个调皮表情,又敲过三个字:羞羞羞。
“不是。不是他。可我坚信,他一定在身边,是他教那个女人那样说的。”
“什么什么?女人?一个女人用他的手机给你电话?”我关闭了游戏。
“是的。”
“她怎么说?”我彻底让这个男人打败了,玩的什么游戏?
“她问我是谁,为什么莫名其妙地常往她的手机里发短信?”
“她的手机?她是谁?他老婆?”因为凤姐说过,这个男人已婚。我也曾劝凤姐,为何拽着个已婚的男人不放手?世界上少了什么也少不了男人,死一个两个,大街上照样一流两行,何况是个网络上的男人。凤姐说,他是她一进网络就认识的,也是她有生以来爱上的唯一一个男人。
“笑死我啦。他潘安在世?怎让你如此痴迷?”我当时这样问凤姐。凤姐说她知道网恋是愚蠢的,现实中也有朋友,可怕朋友笑话她,网络上的事,于是只能找网络上的姐妹聊一下了,因此我就荣幸地成为了凤姐的倾诉对象。
“不就是个男人?”我发出一连串问话。
“男人和男人不一样,他可有才了。上通天文下通地理,世上的事没他不知道的。”凤姐把他吹上了天。
“哦,比《上下五千年》还厉害,凤姐,你得宝了。赶快去央视的鉴宝现场吧。”吹,吹,男人在女人面前吹,爱上他的女人就把它当了真。都说情人眼里出西施,女人如果爱上一个男人,麻子也成了装饰。
“不跟你扯了。木头一根。”凤姐说我不懂男女情,她说我的那根关乎“爱”的神经可能还未开通,不知我被伤数次产生了抗体。
“你当这是小曲呀?我才懒得听呢。”嘴上这么说,可还是没少听了他们的罗曼史。也许网络上除我之外,凤姐真的再找不到一个可以倾听的人了,于是她的幸福就通过qq或手机,频频传了过来。我感觉得到,凤姐这几年又回到了二十几岁。
凤姐因了爱情,人如花儿般,再加上字里行里隐隐透露着女性的那么点柔,于是围着她盘旋的蜜蜂,“嗡嗡”地一大堆,可风姐谁也看不上,她说她愿用所有网络上的人,来换他一个。哦,感动。我的心被她的幸福给搅得蠢蠢欲动,可最终还是不敢动。
“凤姐,你们的爱会有结果吗?”怕凤姐白净的皮肤留下疤,我又一次好意提醒道。
“我不在乎结果,只在乎过程。”和当初的我一样傻。当初的我也是这样,真心地对着对我海誓山盟的男人,心想,这辈子,不求和他长相守,只要把我记心上,即可。可结果呢?山盟海誓他一个转身就给了另外的女孩。算了,这些破事,不提也罢。
“没有结果的事,最好别做。”后来再有男人对我山盟海誓,我就跟他要结果,结果还是没结果。
“为了这份情,为了他,刀山火海我愿闯。”听着凤姐的话,我无语。还有什么好说的?她已经决了心去做飞蛾扑火。看来比当初的我还傻。
(五)
去年的一天,我正在配唱,凤姐给我发来短信,问我忙不忙。我回复说不忙。凤姐立刻就拨来了电话:“虹,这几天我的心好不安。”房间里的音乐声太大,我隐约地听凤姐说道。
“怎么了?凤姐。”虽然是网络,但,我这人永远看重亲情与友情。我就这么把那些臭男人晾在了那里,来到楼下。
“不知道。莫名其妙。总是担心他出事。”凤姐声音沉沉的。
“你不是有他的手机吗?打个电话一问就知。”
“他出差了。说是一个礼拜,结果一个月了,人还不见回。”凤姐说一个礼拜时,她给他发了一个短信,他很快回复了,是一首古词,凤姐把它发到了我手机上,“红笺小字,说进平生意;鸿雁在云,鱼在水,此情惆怅难寄;斜阳独依西楼,遥山恰对帘沟;人面不知何处,碧波依旧东流。”无限的思念,惹人眼花。看来真是一对前世的冤家。
心,被这小字震撼了,震得我满眼的泪,可很快便冷却了下来,当初的那个他,还有他,他们不也是肉麻的话说了一大堆吗?不也是无限的眷恋将我身心揉醉过吗?可后来如何?还不是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还真的应该谢谢他们,没有他们当年的绝情,我怎会这般看淡红尘?怎会这般潇洒快乐地游走在酒红灯绿的舞台之上?想想,人这一辈子,该扔下的就得扔下,独自一人,赤条条来去无牵挂,真是不错。
“那,你们没再联系?”看完短信,我问。
“没。怕打扰他工作。”未等我回应,凤姐接着说,“一个男人家独身在外,也不知能否照顾好自己。”凤姐还真把自己当成了一回事,幸亏八字没一撇。
“放心,他会活得好好的,不缺胳膊不缺腿地给你滚回来。”嘴上这么说,心里叫:靠,又出来一个杜十娘。
不出我所料,一天,我正走在上班的路上,手机响了,是凤姐:“虹,他回来了。很好!”凤姐的声音甜甜的,灌了蜜。
“小别胜新婚,好好享乐吧。祝福!”我相信那几天凤姐幸福的找不到北了,因为有一个礼拜不见她联系我。
凤姐说,因为爱,所以她不会破坏他的家庭,她愿意等。她说如果俩人真的有缘,她愿等他到七老八十,等他的妻子光荣“退休”了,她哆嗦着脚也要去找他。我笑她着魔了,把自己的幸福和青春不切实际地压在一个虚拟的人身上,傻了。她说我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没想到最后还是被我言中,树上的鸟儿终于不成对了。
(六)
凤姐在q上肯定地说,说刚才和她通电话的人绝对不是他的妻子。我问:“那她是谁?”
“这个女人开始的口气有些冲,后来缓和了,我想一定是他在身边指手画脚,不要让她那么冲。”傻女人,事到如今,还在努力将他包装。
“他弃你不见,还找人来羞辱你,你还做梦呢。”我气凤姐被爱冲昏了头。
“他可能不想我太难过吧?”傻傻爱上一个人,就以为那人也这般傻傻地爱着她, “他以前说过,算了吧,喝杯忘情酒吧。毕竟我已经成家,不能再连累你了。找个合适的,嫁了吧。”哈,多么感人的言语?处处为人着想,哪个女人见了这样的男人不爱死?可想想,三年了,三年前他干嘛来?将一个女子的感情全部掠走,现在站起来装圣人了?呸!真的杀人不见血啊。
“凤姐,这就是男人,这就是玩弄女人的男人。我还是那句话:网络和现实一个样,只有女人蠢得为男人去死,没有男人愚得为一个女人抛家舍业,除非他精神有毛病。所以,不要去碰已婚男子。”说着,自己不觉翘起嘴角,像我们这些大龄女性,三十将尽四十近,哪里还有好枣为我们而留?剩下的全是残品。我们又不愿委屈了自己。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就玩失踪?”凤姐还在云里飘。
“为什么?你问我,我问谁?”突然我一下子想到了什么,“凤姐,告诉我实话,你们见面了?”
“嗯。”
“那,那你们……”我一时找不到适合的词,竟然语塞了。
“嗯。”凤姐明白了我的意思。
完了,肉到口了,狗还会回来吗?
“凤姐,能把此人的片片传来我看看吗?”我突然想见识一下这个网络骗子的真面目,同时心里涌出一个可怕的想法,我要引蛇出洞,我要让他偿还这一切。
“啪”地一下,凤姐传来了一张片片,一个秃了顶的男人,戴着眼镜,镜片发着刺眼的光,看不清他的眼大或小,嘴角翘起,糯米似的小牙挺整齐。怪了,怎么一副似曾相识的感觉。我盯着男人的头像看来看去,哦,云,云的新郎不就是他吗?
我瘫在了电脑前,不知怎么应对凤姐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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