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常常在奶奶的怀里撒娇,看到了奶奶头上的白发,感到奇怪,为什么奶奶的头发不像妈妈和姐姐的头发一样黑?问奶奶为什么会这样?奶奶告诉我说,她的头发是让岁月的霜雪给染白的。我似听懂了一样的对奶奶说:“等年过了,春天来了,雪化了,奶奶的头发也就黑了。”奶奶听了,裂开没牙的嘴笑了起来...
可是时间过了不久,奶奶被人放进了一个大木盒子里,送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去了。几天没见着奶奶的我,纠缠着妈妈,跟妈妈要奶奶。可妈妈告诉我说:奶奶是到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换头发去了,等奶奶从遥远的地方回来时,我就能看见一个有着像妈妈和姐姐一样黑发的奶奶了。
那以后的日子里,我常常一个人站在家门前,望着遥远的地方,希望能早点看见奶奶那蹒跚的身影…
年来了,又过了;春去了,又来了…
没等来奶奶,却看到了奶奶的一头白发落到了妈妈的头上,我越来越害怕,我怕我妈妈有哪一天也会像奶奶一样地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换头发,把我丢下。我偷来了姐姐写字的墨水,在妈妈熟睡时,悄悄的把妈妈的白发弄黑了…
可是,岁月的风霜依旧无情,就在父亲弃世三年后,母亲也像一片落叶,在秋风的摇曳中,飘然的结束了自己的岁月……
如今,曾经爬满奶奶和妈妈头上的白发,不知在何时又悄悄的爬上了我的两鬓。看着镜子中那花白的鬓发,我不仅黯然神伤。不是在为自己的年已半百,更不是为自己经历的半个世纪的风霜,而是为想起十多年前风烛残年中的母亲望儿离去时那难舍的眼神,而是为会想起站立村头的母亲那被寒风吹起的白发……
工作以后的我很少回家,结婚以后,回家的次数就更少了。每一次回家看望父母,就像是蜻蜓点水,总是没能好好的和父母唠上一回嗑,有时甚至都没能好好的陪父母吃上一顿饭,就那样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在父亲长去以后,母亲把自己留在了乡下,怎么说也不听从我的话跟我进城。说是舍不得离开住了一辈子的老房子,更舍不得把父亲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村外的地里不闻不问。望着母亲那少了神气的浑浊的眼光,我流着泪走了,临走时,母亲一直把我送到了村头,依依不舍中,看着我远去的身影在夕阳中渐渐的拉长……
我知道,此时的母亲定已是一片泪光,她流下的是念儿的泪水,更是老境中那孤独的泪水……
望着镜中的白发,我就会想起站在寒风中,盼儿回来时孤单的母亲那落寞的身影,母亲那在寒风中飘起的白发就会飞到我眼前,飞在我那带着一种没能好好孝敬父母的回忆的遗憾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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