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恐怕我要明天才能赶到家,我现在在外地呢,反正也不急这一时嘛。”他略感抱歉地打电话给妻子。
妻子默默地挂掉电话。又是迟到?她不禁苦笑,就连相约一起离婚的日子里,他还在以迟到为借口。他们的爱情,在持续了三年之后,终于变得乏味而苍白。
一个人走出家门,她想在街上走走,仔细回忆下这三年的情感,就当是为曾经的迷恋做最后的祭奠吧。
那时他们是大学的同学,她记得,他为了买到她回家的火车票,排队等到凌晨,就因为她那天说了一声:我想家了。她记得,情人节那天,他的舍友们在餐厅里大声唱着当时最流行的歌曲《童话》,而他,一身王子的装扮,出现在她面前,眼睛脉脉含情,手里的玫瑰娇艳欲滴。她依然记得,在他们的蜜月里,他背着她在泰山上看日出的情景,他说,不论你是老妖婆还是花仙子,我都会背你在身上,直到我们老的走不动,我也要牵着你的手,一起去看日出看夕阳,并肩坐在躺椅上,相偎着等待天空出现星辰。
她用力地甩了一下头,像是把过去的美好记忆全部抛去,眼前又浮现出他们婚后的情景:他因为工作繁忙,从开始的回家迟到,到现在的一夜未归;她好容易盼到他们的情人节――他们私定的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情人节,却因为他接到紧急公务,而留下她一个人望着蜡烛叹息;他好像失去了原有的激情,他不再像从前那样喊她“亲爱的”,慢慢缩减成了一个“哎”。
她努力让自己不去想这些,可泪水不禁流下来。她知道,爱情到了现在,她也有责任,她喜欢自由的生活,就没有要孩子,她有时的任性和自私,也曾经亲手扼杀过爱情的甜蜜。从最初的信誓旦旦,到如今的劳燕分飞,她觉得无能为力,而又无可奈何。
爱情就像是风筝,开始时总是向往着自由的蓝天,不顾一切的冲向天空,要拥抱这美好的瞬间,而一旦那种自由和需求过多,风筝挣脱了线,爱情在飞向蓝天的那刻,也最终随风摔落在地面。
头好像有点晕。她努力用手支了一下,便继续寻找过去的思绪。
突然看到眼前街上的行人变得眩晕起来,她像是着了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终于听到有人大声喊起来,“地震,是地震来了!”
她的血一下充到头上,那股眩晕更加厉害,感觉血液像是凝固了一般,呆呆地看着街上的行人四下逃散。她大喊一声,也随着人流的方向逃去。
她拼命跑着,也不知道是去向哪里,也不知哪里才是安全的所在。只是有个念头一次次的充斥着她的神经:他现在怎么样,地震有没有伤到他?
正想着的时候,突然一声巨响,她的眼前一片模糊,全身的疼痛让她失去知觉……
等她醒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已被压在了倒塌的楼下,面前黑漆漆的,死一般寂静,她想喊,可是喉咙沙哑的一声都喊不出,只有眼泪放肆地流满脸颊。
就在她近乎绝望的时候,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呼喊,只是那个声音变得嘶哑而急切:“晴,你在里面吗?”
她像是一下看到了曙光,拼劲了全力,用手中的石块敲打着,并且努力鼓足气喊着:“我在里面,老公,我在里面。”喊完后她便再也抑制不住,慢慢抽泣起来。
那个脚步急速地向她这里走近了。她什么都看不到,但她感觉他已经来到了她面前。
“是你吗,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他的声音变得欣喜,甚至还带了哭腔。
当他那天从报道中得知,家乡发生了地震,就再顾不得什么,立即飞回了家乡。而当他看到满目疮痍的废墟,心里近乎绝望。他的妻子,相爱三年的妻子,今天要离婚的妻子,你在哪里啊?
他像发了疯的狮子,徒手去扒倒塌的砖石,泪水和着血水滴在他充满深情的土地上。他顾不得疼痛,在废墟的每个角落奋力呼喊着:“晴,你在里面吗?”
直到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呼应,听到他最熟悉又企盼的声音,他喜极而泣,飞奔着来到那座废墟下,可他看不到她的脸,甚至听她的声音都变得困难。
他就这样跪在地上,不停地去给她讲话,他说,你一定不要睡,我们还没有离婚呢,你现在还是我老婆。他说,我不想早一天和你分开,我哪怕坚守再多一天的爱情,哪怕再多说一句我爱你,因为我真的很爱你,他说,我好后悔那天没来见你,我宁愿压到下面的是我,也不想看到你疼痛落泪。他数落着自己的“罪行”,恨自己冷落了她,恨自己没能让她幸福。
她的泪水在脸颊上肆意横流,直到他开始为她讲笑话,讲他当年追她的岁月,讲她在婚礼上闹出的笑话,讲他们自己的情人节,她才破涕为笑,在淡淡的笑容里,她的泪水依然止不住,夹杂在笑容间,滴落在废墟下。
整整两天两夜,他都守候在她的身边,即使她看不得他的脸,只能听到他的声音,她都觉得安心而踏实。
等到第三天,当救援人员救出她的时候,她用近乎昏厥的身体紧紧抱着了他的身躯,久久不愿松手。等到她被抬上担架,她握着他的手,坚定地说:“亲爱的,让我为你生个孩子吧!”
请让我爱你多一天,不论这一天是多么的快乐或是沉重,晴朗或是阴天,哪怕这一天是危难在你身上降临,我都会紧紧守在你身旁,让我们学会坚强。
请让我爱你多一天,因为我真的很爱你,因为我想再多说一句——“我爱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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