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进入耄耋之年了,悠悠往事值得儿女们去追忆、去怀念。我爱我母亲,特别是她勤劳能干、和蔼善良、有远见的一生,很多事情是值得我永远铭记。
母亲在七岁的时候,因为外公患了痨病,七八个兄弟姐妹和全家人的衣食住行就靠外婆一个人。外公跟我的爷爷,是私塾里的同学,看到当时外公的窘境,常常解囊相助,令外公很是感动。外公看到一堆的女儿跟在身边而无力抚养,忍痛割爱的将老大和老二送给了附近相对富庶的家庭。母亲是老大,自然就首当其冲。爷爷对母亲疼爱有加,且一直当着女儿来扶养,与当时是爷爷手里独苗的父亲以姐弟相称。等到了十五六岁,母亲和父亲感情深笃,爷爷与外公商议后,择良辰吉日,正式拜堂成亲。
爷爷为让外公脸上有光,将我父母的婚礼办得尤为体面。在举办婚礼的前三天母亲就回到了娘家,有我的爷爷为她办好嫁妆,备好了八抬大花轿,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早上,由一对子女双全,乐善好施的年轻夫妇牵进了那顶花轿,吹鼓手们憋足了气,吹吹打打,一路不停地抬到了叶家。
母亲曾对我们说过,她出嫁的路单调而寂寞。中间需要翻越两座大山。山路蜿蜒陡峭、崎岖不平,母亲在颠簸的轿子里手抱个蓝布包,包包里面装着是将来缝缝补补和纳鞋刺绣用的针头、线脑什么的,紧紧地贴在轿子的护板。那时候是过了冬至,天气显得极为寒冷,山路两旁的树林几乎都失去了原有的绿色,显得格外的荒芜而凄凉。山路走尽,母亲的眼前突然亮堂起来,她掀起轿子的窗帘看见了开阔的山区平原,看见了离我们家不远的县城,与外公居住的大山相比显得气派了许多。母亲知道从此以后她就是叶家的儿媳,在这里生儿育女,敬老扶幼。
母亲就这样走完了出嫁的路,跟随父亲开始操持着这个家。父亲是个老实巴结的农家子弟,靠着爷爷度过了无忧无虑的青少年时代。父亲平生很少有交往,更不善于言谈,只是踏踏实实地劳作,一心一意地干活,从来没有非分之想,也是别无它求的人。父亲是个身材高大,力气无比的汉子,无论作田、挖沟、搭田埂,还是扛、抱、挑、拉样样在行。待到爷爷不理家务时,整个家庭的重担就落在了母亲的身上,从庭经济的精打细算到年度计划的制定实施,均由母亲包揽。
母亲与父亲结婚之后,家境来说是我们这里几个屋场比较富裕的,除了原来还有满清时期祖传的两间平房,在爷爷的手上又将平房改造成了三间楼房,并拥有一定数量而且比较肥沃耕地,每年产的五谷杂粮、家禽、家畜和鲜蛋都吃不完。
母亲一共生了七个孩子,而存活的只有我们现在兄弟姐妹四人,在旧社会不比在新中国,母亲生产两次差点遇难,都因为邻里两位好心大妈的相助,才从阎王爷那里赎回了一条命。
全国解放后,我们这个小县城也迎来了新中国的第一屡曙光。喜庆之中,对于爷爷来说却是另外一番情景。打土豪分田地运动在村村寨寨掀起,我的爷爷因为在解放前拥有较多的土地,且有的还放了租,按照当时的政策凡出租土地者都是剥削阶级,轻则富农,重则地主。在这些日子里,我的爷爷处在魂不守舍,心慌意乱的高度惊恐状态。因为前面已经有人因为拥有较多土地的就划定为地主,还有的人由于胆小怕事,拿一条绳子干脆就自绝悬梁。在这个非常而又可怕的日子里,父母几乎天天守护着爷爷,父亲看早晚,母亲跟白天,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爷爷出什么意外。与此同时,母亲四处奔波,找当时农会的领导和相关人员说情,并再三说明我们家土地的来源和放租的情况,乞求他们放我爷爷一码,以保全这个完整的家庭。
由于爷爷一贯的善良,加之母亲真挚的求情,在划定成份的“常委会”上,为我爷爷澄清是非,说明情况的人很多。最后以爷爷出租土地未回收租金为由,最后划定我家是下中农,与贫农几乎相等,为此,全家人如释重负,爷爷开心得从不沾酒的也痛快地足足喝了三大杯。自那以后,爷爷为母亲的聪惠而深深的折服,把母亲视为掌上明珠。
后来我的叔叔回忆说:“与其说,你的母亲救了你的爷爷,倒不如说是救了你们全家。”是啊,在那个年代的家庭成份是命根,倘若当时被划为富农,我们现在的命运可能是另外一番情景。当我长大懂得历史之后,我更加敬佩母亲,觉得她是我心目中最了不起的女性。
进入人民公社大跃进年代,家里的生活每况愈下。体弱多病的母亲肚子里正怀着我,因为缺乏营养,加之怀孕七八个月照样要做重体力劳动,工作强度大大地超出了她瘦小身躯所能承受的极限,从而出现双脚浮肿,行动困难,曾多次在田头地尾晕倒,有几个大妈心思很好,经常地设法来帮助母亲完成任务,可是,却遭到嫉妒心很强的女性的谩骂讥讽。但是,母亲却能忍辱负重,默不作声,顽强地坚持着直到我顺利来到这个正义与邪恶一直都在抗衡的尘世。
我的诞生,一度给家里带来了欢乐和喜庆,而就在这一年奶奶又患了白内瘴而双目失明,留给母亲的负担就更加沉重,逢补浆洗不停手,砍柴跳水挣工分。无论春秋冬夏,部分数伏数九,母亲就像一个不知疲倦的机器人,重复着相夫教子,孝敬服侍老人。就这样日复一日的,我的母亲在苦苦的煎熬中把四个孩子一手养大成人。可是她的时间大半被家务和耕种占去了,奶奶又双目失明没法帮助母亲照顾孩子,只好让孩子们在冰凉的地面上摸爬翻滚。我的大妈在我长大后曾苦笑着告诉我,那个时候,每当大人劳动回来,你兄弟姐妹一个个就成了粉头垢面的泥人。
在艰难中,母亲整整熬过了十个年头,母亲没有抱怨,她既然选择了父亲,选择了这个家庭,就选择了这种农家女人的生活。农家的女人是再没有别的选择的。母亲是个好劳动。从我能记忆时起,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全家七口人,母亲不但要煮好三餐茶饭,还要种田、种菜、喂猪、养鸡、养鸭,浆洗缝补、纳底做鞋和打扫卫生。她虽然身体弱小,但从来都和生产队的男人一样还能挑水挑粪。
在我的记忆中,我最难忘的就是母亲进山砍柴情景,那种无奈的忧伤和隐隐的凄凉,迄今还记忆犹新。由于父亲被抽去参加在地区一个水电站当劳工,家里做饭的薪柴也落在了母亲的肩上。有很多次,同母亲进山砍柴时,遇到凶禽、猛兽的惊吓和突如其来暴风骤雨的侵袭时,母亲自己都吓得发抖的同时,还总是把我们紧紧地搂在怀中,往相对安全的石岩底下奔去,既是躲雨也是为了保护我的安全。当雨过天晴,惊吓过后,母亲总是念叨着,如果你爸爸回来了就好了。而那年我才六岁,跟着母亲进山是为母亲作伴,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是惧怕和危险,还常常地被那孱孱的流淌的泉水所吸引,五颜六色的小鸟和缤纷鲜艳的山花所陶醉。回到家里,我经常地看到母亲一个人站在通往北方的路口上向北张望着,盼望着父亲的归来,期盼着刹那间父亲出现在她的面前。
母亲这样地整日劳碌着。已经五六岁的我很自然地在旁边帮她的忙,到了八九岁,我不但能挑能背,还跟母亲学会种地、种菜。记得那时我从小学放学回家,常见母亲在灶上汗流满面地烧饭,我就悄悄把书一放,非常自觉地挑水或放牛去了。有的季节里,我上午读书,下午种地;一到农忙,便整日在地里跟着母亲劳动。这个时期母亲教给我许多生产知识,也在潜移默化地体验着母亲的艰辛和为人。
从人民公社大跃进以后,家庭的生活自然是艰苦的,可是由于母亲的聪明能干,在勉强中一天天的熬着过。家里没有“洋油”点灯,就该用松香脂做灯油,吃的是米糊、菜饭、红薯饭、杂粮饭,炒菜没油就多放点盐。这类在富人家看也不看的饭食,母亲却能做得使一家人吃起来有滋味。赶上过年,才能缝上一次新衣服,因为“布票”所限,新衣服都是父亲和哥姐做了。母亲就一针一线地将哥哥不能穿,或者是父亲穿烂了的旧衣服给我改制,缝制好了,再花几角钱到街上然衣服的店里染上黑色,在外人看来,我又穿上了新衣服。
至今我仍然相信母亲和父亲之间,存在着生命的呼唤。他们没有过山盟海誓,没有过花前月下。他们根本就不懂这世界上还有“浪漫”,更加不知道什么叫着爱情。但是,他们从小斯守在一起,活得极其平凡,极其实在。而就在这平凡和实在中,显现了生命的厚重和博大。母亲长得很瘦弱,身材也矮小,她没有被贫困和孤独所压垮,真令我吃惊。
勤劳的家庭是有规律有组织的。我的父亲是一个中华民族标本式的农民,到七八十岁还非做劳动不可,不劳动就会害病,直到临死前不久还在门前户口打扫卫生。母亲是家庭的组织者,一切生产事务由她管理分派,每年除夕就分派好一年的工作。每天天还没亮,母亲就第一个起身,接着听见父亲起来的声音,随后我们兄弟姐妹都离开床铺,喂猪的喂猪,砍柴的砍柴,挑水的挑水。母亲在家庭里极能任劳任怨。她性格和蔼,没有打骂过我们,也没有同任何人吵过架。因此,虽然在我们这个房份里,长幼、伯叔、妯娌很多,但相处都很和睦和融洽。母亲自己清平一生,但却从来不忘同情贫苦的人,她朴素的思想意识成就了她善良的热心为人,虽然自己不富裕,还周济和照顾比自己更穷的亲戚和邻居。她自己是很节省的。父亲不喝酒,但是个老烟民;母亲管束着我们,不允许我们染上一点。母亲那种勤劳俭朴的习惯,母亲那种宽厚仁慈的态度,至今还在我心中留有深刻的印象。如今看到白发苍苍的她,我就会想起她当年的艰辛。
在我家那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在当时,拢共只有二十几户人家,离县城也很近。这里既不靠山也不靠水,生活中一切都得靠一双大手和那两只宽阔的肩膀来耕耘人均七分地。在生产队里,父亲是队里的骨干劳动力,一个人所承担的耕地面积达四十多亩,只要是春秋两季就基本上固定在生产队里,母亲就既是父亲的助手又是后勤部长,送水送饭忙个不停;母亲非常爱护父亲的身体,总是夏来蒸凉茶,冬至熬热汤,使得父亲身体一直健康而没有出现大的毛病。
在三年困难时期,往往是吃了这餐没那餐,有了上顿没下顿。很多老百姓因为饥荒而失去了年轻的生命;也有好多家庭在一年的时间里就死了好几个人。在这生命攸关的紧急关头,母亲为了父亲和我们全家人生存和健康,她总是天不亮就起床,到山里去挖野菜,刨树皮,将那些能吃的山野植物挑回来加工,既能勉强填饱肚子,也不会因为乱吃夜草产生水肿而致命。在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我的母亲就像一头不吃不喝的神牛,基本维持了一家人的生存,而她自己却因为劳累过度而落下一身的病痛。
在史无前历的文化大革命,学习和背诵“老三篇”成了‘人人过关’的的政治运动,无论男女老少,通通要背上两篇以上。而我的父亲生性就不谙政治,从来就不去参加那些什么运动。就在那年的夏天,我的父亲到县城去购买农具,在回来的路上碰巧遇到红卫兵在回家的路上拦截往来的人群背“老三篇”,当拦下我父亲时,红卫兵要他背出至少一篇,才可以回家。他哪里会知道什么叫“老三篇”?父亲只好说:“什么三遍四遍,我一遍都不会,我只知道怎样犁田。”
不料,这下可惹火烧身了。就在当天晚上,大队的红卫兵的头头带着一帮打手找上我的家门,要我父亲到大队去接受“培训”,直到‘老三篇’背出来。就在这时候,我母亲问清原由之后说:“你们如果是来我家里做客,我就上茶,如果是来抓我的男人去批斗的话,我就用尿泼你们!我们祖宗三代都是遵纪守法的农民,有本事就冲着我来,要杀要剐随你们的便,我孩子他爸是坚决地不去!由于母亲嗓门高,这么一喊就引来了左邻右舍和附近的社员群众,在众人的一片骂声中,红卫兵门灰溜溜地走了。恐怕连父亲也想象不到,在母亲那瘦弱的躯体内,竟然还蕴藏着这样一股丰厚,沉默的力量。这力量非刻意显现,而是与生具来。我相信它便是母亲生命中最辉煌的体现,是人性在非常时期的转化。
三年困难时期虽然过去了。但在文化大革命那段“割资本主义尾巴”的风暴里,照样食不果腹,衣不遮体。母亲就会偷偷地在晚上帮公社干部洗衣服。每当我吃过晚饭,母亲就会叫我去公社机关内,收来许多干部放在走廊里的标好了姓名的衣服挑回来,母亲在晚上,借着昏暗的从公社会议室射来的灯光,坐在井边一件一件地搓洗,漂干净之后,用几根长长的竹篙将衣服晾开,待到第二天干了,又一件一件地查看有无破洞和纽扣脱落,如果发现,母亲总是一针一线地帮人家缝好、订上,然后才小心翼翼的折叠好,由我负责给他们送去并将工钱收回来。我知道那时洗一套外套是三毛钱,衬衫等内衣是一毛五,就这样三角两角的积赚下来,在黑市买些高价的大米,维持着一家人的生计。
就在同一年,我的奶奶不但双目失明,而且还卧床不起,慢慢地身患褥疮,本来十几年如一日服侍奶奶生活起居的母亲,她身上的担子更重,一日三餐喂水喂饭,倒屎倒尿,还要一天为奶奶换药擦身。在奶奶生病的那两年,母亲就象机器人那样地转动着、工作着。就在奶奶临终前,一改曾经的“秀仔”称呼,对母亲说:“老女啊,你在我的身上倾注了你全部的心血,我一直记在心里,等我到了阴曹地府也仍将辅佑你平安幸福,子孙满堂。
母亲没有文化,也不曾受过那门子专业的教育,可她的爱心,她的为人,以及她对于文明风尚的传承,尊老爱幼等中华传统美德的饯行,却早已胜过那些受过高等教育又不时受到追捧的明星。正如我的婆婆所夸赞的:“谁家的儿媳能有如此孝心?就是女儿也很难做到如此倾心!”
后来,母亲的孝道盛传到四邻八村,也感动了公社的杨书记和高部长等人。他们从母亲每一件衣服浆洗得如此干净,缝补得这样平整,就知道她的贤孝和为人,就专门到我家里来夸赞母亲,并委派民政干事叫我家里打了个报告,从民政经费中救济了我家里30块钱,以弥补奶奶奶奶丧事之用。这件事情给了我很大的启发:凡事都要用心,只有用心做事的人,才能得到人家的好评和尊重。母亲在日常生活中的一举一动深深地刻在了我幼小的心灵,就如春雨润物,此时无声胜有声。
记得有一次,母亲正在做针线活,我做完了当天的作业就做到母亲身边细心地看她穿针引线。我看着母亲那匀实而灵巧的针线,心里就充满着好奇,非常认真地凝视着母亲的手在胸前来回的挥动。母亲见我看得出神,就告诉我该怎么穿针,该如何将布倒边,又该怎么走线等。母亲说:别看一根小小的针线,在很多地方它都能起到大作用,如果你有兴趣不妨学学,将来出门在外,妈妈不在你身边时,你就不用求人。这一绝活,在我后来到了部队,走上社会,可真是起到了大作用。
在那三年困难时期,母亲拖着瘦弱而疲惫的身躯,披荆斩棘于故乡的山水田园,百折千回于濓江的沟壑山涧,她用自己的汗水换来了一家老少的温饱;用鲜血赢得了一家生活的安然。在马鞍山那几条蜿蜒的古驿道上,留下了她瘦弱而娇小的身影,刻下了她一窜窜永远不会消失的脚印。
在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我沿着母亲曾经跋涉过的那条山路,去寻访母亲遗落的身影和脚印。尽管几十年过去了,那条山路依然盘旋在山崖下,星星点点的村落长满了杂草和蒹葭。没有了当年的采茶女,更看不见那时的砍柴郎。春天时节的山区,天气依然是那样复杂多变,时而艳阳高照,时而细雨飘飘,淋在身上,沁在心头,在这少有人走的石阶小路显得又湿又潮,每走一步都要特别的小心翼翼,随时可能滑下山崖的危险。我似再次听到了母亲步履的沉重,感悟到母亲的不屈和坚韧。
值得欣慰的是,那些村里的青年人尽管弃山进了县城,而那些村落的老人们却依然固守着山村,有个别老人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的母亲,并总是钦佩的神情赞许她的执着和坚韧。他们说,几乎隔三岔五的就能看见我的母亲从村口走过,匆匆地掩没在大山之中……
我真为母亲自豪,能让这么多乡亲留在心里,成为人们永恒的记忆。是的,正因为有母亲的顽强和坚韧,才有我一个完整的家;才有满堂子孙的富足康宁。
母亲最大的特点是一生不曾脱离过劳动。就在母亲生我前一分钟还在田野里挑猪栏粪。如今虽及耄耋之年,仍然热爱劳动,不时地区工业园领来一些彩灯,在穿线引针,甚至还采撷些自己生产的青菜在菜市场里站半天。
我应该感谢母亲,她教给我与困难作斗争的经验。我在家庭中已经饱尝艰苦,这使我在数十年为事业奋斗的过程中没感到过困难,更没被困难吓倒。母亲又给我一个强健的身体,一个勤劳的习惯,使我从来没感到过眼花和头晕。
我应该感谢母亲,她教给我生产的知识和做人的意志,鼓励我一路走来,总是顺水顺风。在这条路上,我一天比一天更加认识:只有这种知识,这种意志,才是世界上最可宝贵的财产。
亲爱的妈妈,我们最崇敬的母亲!在您老人家八十大寿到来之际,为儿不献金,也不献银,我用心写下这篇散文,表达我们深情的祝愿:祝您健康快乐如夕阳似火,愿您福寿双全似红霞满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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