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又一天，阿杜向国王撒了个谎，说是要骑着马儿到一个毡子里去挑选精兵。国王想想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真是件好事，可以让他如此死心塌地做事，也许他正努力表现着自己呢，女儿也是心甘情愿地喜欢着他，真是件美事呀。国王愈想愈开心着，随即就很高兴地恩准了他。

阿杜一骑上马儿，也没向公主告别，便离开王宫，加鞭绝尘直往阿鹃所在的春草国驰去。

已有人报信给公主，说是阿杜已离开王宫。公主感觉有些不对劲，便也随即骑上一匹马儿，往当初他们来的那条路上拼命追去。

追到边境处，她已隐约看到了阿杜的身影，便悲绝凄厉地大叫着：“阿杜！回来……”

阿杜猛然转身，是香拉公主美丽凄凉泪水纷落的脸颊，在蓝天白云底下分外的迷人。又象有千千万万的丝缕在牵扯着他。但是阿鹃，他的阿鹃，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呼唤着他。他必须马上归去，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力量，能把他和阿鹃隔开了。

于是他又背转身去，更猛加了一鞭。马儿已跃出秋林国，经过无数的山林、田野、村庄……他只愿马儿快些，再快些。

终于那个当日他卖鱼的集市愈来愈近了，出现在眼前的情景令他一阵阵目瞪口呆着：到外是一片死气沉沉，静寂得让人毛骨悚然。接着，出现在他眼前的是大片大片的尸身横地，血流成河……

原来这地方刚刚经历了一场战争，几千万万的人死去，这个镇是死亡最惨重的，没有一个人幸免于难。

“阿鹃！阿鹃！……”他大叫着，丢下了马，在一堆一堆的尸身里寻找着，奔跑着，又跌跌撞撞地向湖畔跑去。

湖畔同样是一片狼藉，鬼魅得更是吓人，不时湖面上有一具两具正腐烂发臭的尸体飘来……那时的美丽如画宁静安祥，完完全全换成了一幅凄凉悲惨之极的景象。

正是秋天，漫山遍野的树叶一片金黄，在阳光里闪着凄艳的色彩。“阿鹃！……”他向着静寂的山林大叫，又向着茫茫的湖水大叫，只有一阵阵悲绝的回音，在这空寂里不断地萦绕……哪有那个娇艳如花的阿鹃啊？那个有着百灵鸟般笑声的阿鹃，那个和他一起弹着水花儿树叶儿飞舞的阿鹃，那个要做他新娘的阿鹃呀！

许久，许久，他叫累了，颓然地坐在地上，脸朝着湖面，心的绞痛碎裂般地撕扯着他－－他无法原谅自己，竟然不声不响地离开了阿鹃六个月，似乎这里一切的灾难，皆因他一人而起，他在为秋林国保疆为土的时候，却没有保护好他的阿鹃。

他又一次象野兽般嚎叫起来，想放声大哭，却哭不出一滴泪水，他只是凄厉地干嚎着，直至嗓子里再发不出声音来。又是好久好久，似乎又有一股力量在无比支撑着他：他不相信，不相信阿鹃就此消失了，他一定要在这里等她，等她回来。

这力量支撑着他，要活下去。于是他去林间采了些野果充了下饥，便静坐在湖畔，直至日落月起。

就这样一天又一天，在他的身上，再没有了浪子特有的气质和光芒，原来那个嬉笑天涯的浪子已点点在湖畔逝去。他只是一个为情而痴痴苦等的男人，一个只愿为一个女孩而永远停驻在这里的男人。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