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的冬天
文//安子卓
我常常在想,要是下雪的冬天,他不在你身边,你会是怎么样子,你会悲伤吗?还是你会默默的承受,承受来自雪地里寒风中的侵寒。我常常在想,这样做值得吗?值得把整个青春都赌注在一介寒梅,更何况他更本就不是梅花!
记得零八年的冬天,下雪得很大,冻伤了马路旁的松木,放缓了水里结冻的鱼,连田地间的白菜,都要死不活的撑着,度过生命的最后难关。白茫茫的盐啊,密密麻麻的撒落在你我的肩上,一点都看不见它是要停歇的样子,而撒在我们的脚下,却不得不使我们放缓了脚印的增加。
你说你走不动了,做在雪地里,望着我们刚刚一路走来,脚印一点儿一点儿的被侵蚀,侵蚀在白茫茫的一片,只剩下我们俩黑色的污点;在看看前方的里程,你站起来对我说在这样走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走到家呀,这该死的雪也下得太大了,连车都无法通行。我看看远处的雪山,望望将要来临的夜幕对她说:“没事儿,不是还有我吗,一切都有我陪着你呢。”
夜色终于还是压下来了,我们仍旧还是在路途,虽然心里总有那么些的不舒服、不痛快,但我始终还是让这些个不舒服、不痛快紧紧的压抑在心里,因为明天就是大年三十。更重要的因为我是个男人,有一个像男人一样的坚强的臂膀;至少还有她在我身边,至少还对我不停的唠叨,虽然这一切是我不想要的,至少还有埋怨,其实换个角度仔细想想,埋怨也是一种幸福;至少还有人对你埋怨;因为我答应过她:一切都有我陪着她呢。
老天对我们还算是有那么点怜悯,知道我们身上没有照明的路灯,给我们以障碍,又给以我们通明。至少她不再像刚才那样蛮不讲理的抱怨,虽然抱怨得有些不可理喻;至少她开始欣赏起雪盐来了,欣赏它的洁白是一个天然的灯丝,把黑夜变成不灭的星星,朝着家乡的黎明前行,但仅仅只是它的雪白,反射在我们眼睛里不使我们失去方向感罢了。
“这该死的白雪啊,使我们放慢了回家的步伐,平时看见它,让我冷得直起鸡皮疙瘩,现在都没有感觉了,是不是冷得失去知觉了?”
“只要我们还能走,就没有失去知觉,因为我们的心永远不会停止,它永远是火热的。”
“要是哪天我的心永远停止了跳动,我希望你的心永远还会是火热的。”
“我相信我们俩的心都会是火热的,至少我相信我们都会活在我们子女的心中。”
“谁答应要生啦……我还没有同意呢。”
…………
最终她还是走不动了,“我们今晚干脆就在这里过夜得了,这附近又没有什么人家,要是有,我们也不好意思啊。”我说,“只要没有什么豺狼虎豹的就行。”
也许是我不应该在这种环境下开这种不应该开的玩笑,你说你要我背,一定要我背你才肯走,不然就在这里冻死算了。或许是我天生的不够浪漫,根本就没有浪漫的细胞,或许我过于刻板,更注重平等的原则。那沉重的行李箱,你硬是从我肩上给它拽下,随着脚印一起扔掉,最后跳上幸福的你,得意的在我背上像是拥有了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比蜜还要甜,像个小孩子。
最后我才明白:人生中最重要的不是你扔掉的箱子,你曾经穿过多少的衣服,而是牢牢把你背在我的肩上,就算是滑到,最先掉在地上的也应该是我。谁说女人如衣服?我想说的是:有些衣服你更本就不够格穿,也穿不起,就算是打了很多的补丁,因为你根本就没有真正了解事物背后的本质。
渐渐地夜也越来越沉,雪也越下越大,感觉雪就是我的衣裳,沉甸甸的。家就在前面,还是灯火通明,是母亲的背影在家门口,静静地夜,静静地望着,也盼着,消失在眼睛里长长的归程。
已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是深夜了吧,只记得她得意的跳进我的肩上,最开始是哼着满脸的笑容,慢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就干脆给睡着了。不过我始终相信,虽然只是我一个人的脚印在雪地里慢行,但是永远都是两颗火热的心并肩着不灭的力量前行。
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了,反正是深夜了吧,只记得是母亲温暖的双手把她从我肩上轻轻的抱起,又是喜悦的表情,又是慌张得手忙脚乱。而这一抱,就是今天的中午。
太阳早已从窗台爬上了屋顶,母亲知道我们昨晚累了,就没有叫醒我们,只是在忙碌的弄着过年要用的料理和所必备的东西,过年前的乡村顿时也就特别的热闹起来。我们好久都没有回家过年了,从母亲的脸上可以看出,今年她特别的高兴,甚至有时候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她睡得很鼾,我轻轻的拉开窗帘,雪停了,看上去只是更显得g格外的白些,我还在想,昨晚……“雪停了。”她在被窝里裹着,只露出她聪明的大脑,还带一丝的睡意对我说。“嗯,”我顺口回答,“你在睡一会儿吧,还早着呢,昨天把你冻坏了吧,我出去看看。”
我走出家门,满院子都是小孩子淘气的脚印,童年是什么样子,可惜我连他们每一个人都不认识。时间过得真的很快,记得我离开家乡的时候是父亲带着我,那时我还很小,而今他已经不在了,长长的二十年只留下孤苦的母亲长夜眠熬。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只希望在以后的日子里大家都要过得平平安安快快乐乐。
对于一个久居县城,整天听着城市喧杂的声音,而在这乡野,又何尝不是心中的另一种释怀。
“昨晚的雪下得可真大啊,把水管都给冻住了,我去挑水呢,哎……路上又太滑。”两个老头儿从我跟前经过,“要是我儿子在家就好啦。”是啊,要是我儿子在家就好啦,对于几十岁的老人,一起和家人能够吃碗团圆饭那该有多好,哪怕只是短暂的一会儿,可是远在重阳打工的子女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呢,他们也是在为你们的孙子而劳累啊。默默的奉献,默默的辛苦,默默的承受。
尽管有诸多的叹息,但也掩盖不了乡村过年前热闹的气氛,看上去虽然有些单调,而从这些单调的生活中体现的是勤劳与诚朴。
“儿子,快过来帮下忙。”母亲在厨房大声的叫我。
“妈,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干吗蒸这么多米饭啊,我们一家人吃得完吗?在加上姐姐和姐夫又不在家。”我不解的问。
“别问那么多,先帮我背到王叔叔家去,他们家昨天已经打完了,现在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在等着咋们呢,快背去。”母亲边弄着边对我说着。
在母亲的指引下,我把一整桶的米饭背到了王叔叔家。只见他家“街阳坎”上放着一个巨大的长方体的石头,在石头中间平面,沿着边沿为坎,凿了个很深的槽,看得出来那槽早已被他们洗得干干净净,他们告诉我这叫“巴槽”,母亲把白白净净的米饭放在哪“巴槽”中,此时,只见两个中年男子用木头做的锤子你一锤我一锤交替在“巴槽”中击打米饭,嘴里还吆喝着听不懂得话。
空气中虽然不时吹来阵阵的寒风,但吹在那两个汉子的身上却到不未然。他们已是满头大汗,汗珠冒过额头,流到喜悦的嘴角,穿过强有力的臂膀,三下五除二就把整个“巴槽”中的米饭打成个粉碎,粘成一团,这时我才知道,这米原来是糯米。这也仅仅只是第一道功夫算是完成了。
“大嫂,打好了,快出来拿去吧,趁热啊。”其中一位叔叔边喊着又和另一个汉子又倒入满“巴槽”的糯米饭,又开始吆喝开始打起来。
母亲从堂屋里出来,麻利的将那团糯米饭像牵羊似的轻快的托进堂屋,我也紧跟其后甚是好奇。只见五六个和母亲年龄不相上下的中年妇女围在一起,有些还清晰的带着些白丝。
女人和女人在一起,总有那么些说不完的话,尤其是上了年纪的年龄,说话就说话吧,还搞得那么些神神秘秘,悄悄咪咪的,生怕别人听见。不过女人之间的事终归女人们的事,我也没有在意,可他们手上的功夫不得小瞧,不到一会儿功夫:
只见他们迅速的将那很大的一团糯米,捏揉成核桃般大小的汤圆状,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事先弄好了的砧板上,板上还放着一张很大的干干净净的薄膜,在雪光的照耀下还有些轻微的反光,还有一大截顺着高高的砧板自然垂落下来,看得出事先涂上了一层香喷喷的食用油在上面。等母亲把最后一个汤圆放在砧板上时,其他阿姨就把故意长出来的薄膜反过来把全部“汤圆”给盖住,紧接其后又把另一张砧板严严实实把汤圆夹在来中间,像夹心饼干似的。
“小伙子,快上去踩几下吧。”其中一位妇女开玩笑似的对我说。
“这能踩吗?”我说。
“你试试不就知道了?”另一位妇女随意的接口道。
我小心翼翼的踏上砧板,最开始感觉软软的,我心里还担心要被滑到。等到他们几位一起上来的时候,增添了重量,不到一会儿的功夫,两块砧板之间就像是没有了一点儿缝隙。我赶紧跳下来,“怕是什么都没有了吧?”我胡思乱想。
等到他们都下来的时候,我正准备把上面那块砧板给掀开。
“不要动,等它冷了再打开。”母亲对我讲。
大概十来分钟过去了,母亲把砧板打开,原来圆圆的饭团现在却变成了又圆又白又扁的一块,像白白的饼干。要是把你脸放在上面一照啊,绝对不比你家的镜子差多少。我问母亲:
“妈,这不会就是糍粑吧。”
“傻孩子,这本来就是糍粑。”
我只在市面上见过,那里看得见是怎么做出来的呢,尤其是用这种方法,在母亲眼里我仍旧还是那个不懂事的小孩子。
“嫂子,又打好了,快快快,趁热啊。”
………
总觉得清苦的日子,有一股说不出来的心酸。其实,不管你在大城市也好,久居农村也罢,都有各自的喜怒哀乐,只有明明白白的知道在各自的饭碗里的东西时,才有可能提高在精神的高度。而母亲的精神支柱就是希望我们做儿女的能够快快乐乐平平安安,和谐的过一辈子。
只要我们过得好,就是她们这一辈子最满足的幸福,他们辛辛苦苦这一大半辈子,就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幸福。
满足了我心中的好奇心,我回到家中,看到她一个人做在床上,看样子是刚刚才醒来。
“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点,刚才妈说糯米饭很好吃,我去给你拿来。”
“没想到这饭黏黏的,还挺好吃的。”
“好吃就多吃点,一个早上都没有吃东西了,怕是饿坏了吧。”
“嗯,老公,你真好。”
“走,快穿好衣服,我们去看看昨晚该死的白雪,看它到底有什么三头六臂。”
“嗯!”
我们爬到离家最近的一个小山峰头上,看着茫茫百里的一片,天地间一种颜色,真美。
“你看,这一大片就像是特意为你定做的婚纱一样。”我指着周围为她转了一圈站在她面前对他说。
“再美的婚纱,也要懂得欣赏才行啊,要是穿在别人的身上,站在你面前,迷死你。”
“不会啊,不管穿在谁的身上,都没有穿在我的老婆身上好看。”
“美得你啊!”
“不过说真的啊,要是哪天我背叛了你,你会怎样啊。”她看着我的眼睛认真的对我说。
“要是哪天你真的背叛了我,我会吃了你,”我说,“不过说真的,要是真有那么一天的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相信,没有那么一天。”我站起来说,“就像这白雪,我帮你穿上它,就没有想过春天是怎么融化的,想呢么远干嘛呢,只有几个字:‘爱你!不停的爱你!’”
傍晚的时候,我们从雪地里归来,母亲一个人还在厨房里忙碌着。糍粑已经打好,放在柜子里,还有豆腐、雪糕、腊肉………
“你们回来啦,快过来尝尝,看我油炸的油粑粑味道怎么样。”母亲一边忙活儿一边叫我们过去吃,“今天晚上的晚饭可就是这个了喽。”
她跑过去也不顾什么淑女的形象,直接用手就陷在嘴里吃了,还不管什么烫与不烫,手脏与不脏。我使劲的拉扯她的衣服,像是被母亲的眼睛给看见说:
“没事儿,都是一家人嘛,还管那些个礼数干什么,礼数多了啊,烦得很,不自由。”
“就是嘛,还是妈说的有道理。”她转过头看了我的眼睛:“哼”。
她问母亲说:“这个这么好吃,是用怎么做成的呀。”
“是用大米和大豆掺杂在一起做成的,不过在掺杂的过程中呢,大米七成,大豆三成,要不然啊,就不好吃了。不过呢,还要把它们掏干净了,用清水再给泡涨,这样啊,第一道程序就算完成了。”
“那接下来来呢?”
母亲又说:“接下来啊,接下来是最重要也是最关键的一步,这是影响你整个油粑粑口感的一步。就是把事先泡好的大豆和大米,还有那些五花八门的味道放在一起,不过放这个味道可是个关键。最后就一起用机器把它们打成淀粉,你看,就是跟现在桶里的一样了。”
“哦,”我们情不自禁的点了点头。
“不过呢,也不能小看我手里的这一步,也是最后一步。要是你在这勺里放多了淀粉了呢,油炸的粑粑很大,里面不容易熟,而表层呢又容易糊,这样就很难吃。要是放少了,油炸的粑粑很小,很难掌握火候,既难看又不好吃,感觉你这人很小气。所以啊,要放得饱满,这样炸出来的油粑粑,既好看,又好吃,又显得你这人特阔气。”
“你们现在的日子是越过越好了哦,要是搁在以前那,根本就没有什么机器,就是用石磨去推,就是这小小的那么一丁点儿,有要耗费你一个上午………”
“妈。让媳妇也来试一个。”
“好。”
“你看你,快点,糊了。‘
“这个好了,快,快把他给捞上来。”
母亲在一旁看着我们会心的笑了。
………
随着一片烟花和鞭炮响过,家家户户都围成一圈坐在一起吃年夜饭,大多数都是火锅的形式。
乡村的年夜格外的冷清,也寂静。完全没有城市那种整夜都是烟花爆竹的嘈杂声,都只有雪静静地等待,等待在远方打工的亲人,送去最窝心的祝福。
晚上的时候,我们做在床头,他对我说:
“老公,我怀孕了。”
我心里既是高兴可就是高兴不起来,“这么快啊。”我淡淡的反问道。
“我不想再瞒你了,我还是实话告诉你吧,这个孩子不是你的,是我前男友的。”
“我早就知道了”
她很惊讶,反问说:“你是怎么知道的?”
“你昨天不是给我说过吗,‘要是你那天背叛了我,我会怎么样’,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会依然的爱你,不停的爱你,孩子以后还不是照样儿的叫我爸爸。”我抱住她说:
“谢谢你告诉我真相。”
她哭了,抱在我的怀里哭了。
-全文完-
▷ 进入上帝的主人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