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潜伏者的内心独白
{穿越心理小小说}
“把历史反革命分子、国民党潜伏高级特务温其琢押赴刑场,立即枪决!”随着临时审判长的一声喝令,在“打倒反革命分子温其琢!坚决镇压反动特务!”的口号声中,我被身着解放军军装的公安战士五花大绑地从公审台上押上了军用卡车。
不一会儿到了靶场。
我全身颤抖,汗流浃背地背向着行刑战士,耷拉着脑袋,心律严重不齐。
枪声响起……
猛然间,一个激灵把我从梦中惊醒。我努力地睁开酸胀、眩晕的眼睛,脖子、腋窝已是汗津津的了,原来是一场梦,可梦中的情形却历历在目。
60多年来,这种噩梦伴随着我深藏不漏的伪装和在工作中表现的积极性,是反复、不计其数的出现过的。可都是模模糊糊的感觉印象,但这次犹为清晰……“莫非预兆着什么?毕竟已经是86岁的老人了,莫非气数将尽?”我自忖着,脑海里又回放起了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属于我个人秘密的“蒙太奇”……
“温其琢!”国民党三青团中央干部学校校长叫道。
“到!”我精神抖擞高吭地应声的同时,按照军人的步伐跑步向主[xi]台,双脚有力地咔嚓一声并拢,行了一个带着美式的标准军礼,左手托着军帽,昂首挺立着。
在校长的陪同下,国民党三青团中央总书记、干部学校名誉校长蒋经国缓步向前,微笑地为我颁发了毕业证书,并亲手给我佩戴起了优秀学员奖章。
我激动、兴奋地胀红了脸,热泪盈眶,一个深深的超过90度的鞠躬……
第二天,也就是1946年4月1日,我就被国民党保密局局长毛人凤亲自点名选进了保密局,担任毛人凤的勤务秘书,破格授衔上尉,这年我仅仅20岁。
……
1949年的2月的一天,毛人凤把我叫到办公室,交待了一项特殊任务……
次日,我经过化妆被“关”进了南京监狱。与我同监的是去年被捕的中共地下重要情报人员王轩。
经过一个月的朝夕相处,我完全掌握了王轩的家庭情况和生活行为习惯。
1949年3月的一个清晨,我和王轩同时被押解出监,上了一辆美式吉普车……
当我们被押到刑场后,没有一个士兵,我俩向前走着、走着,我突然一个转身,从迎面而来的国民党军官手中接过左轮手枪,还没有等王轩站定,我就在1米的近距离扣动了扳机,王轩应声倒下了,鲜血顺着王轩的脊背,渗透了王轩已经破缕的、本已血迹斑斑的衣衫……
我狰狞地狂笑了起来,正当那名递枪的军官也陪着笑的时候,又一声枪响,军官倒下了,嘴巴的肌肉还保持着笑的状态。
这是毛人凤的密旨。
我收住了笑容,恶狠狠地跨上吉普车,一溜烟地回到了监狱……
1949年4月23日,就在南京被共党沦陷的同一天,我被共军“解救”了出来。不过,已升任国民党保密局上校的我,此时,不,从此已经是共[chan*]党员“王轩”了……
真是岁月如梭呀!
想想从共[chan*]党的公安厅副厅长位置上离休下来,享受正厅级待遇到今天已经是86岁高龄了,不由地我从床上坐了起来:“谁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当年国军退守台湾的时候,潜伏下来的至少有百把万,除了上山打游击的大部被剿灭俘虏改造外,前后打入共[chan*]党党政军内部也应该有二、三十万之多。虽然在共[chan*]党的镇反、反右、文革等群众运动中被镇压了一批又一批,就是我自己也亲手镇压过几个,当然这几个人一是因为他们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二更主要的为了保全、表现自己。那时我们活得可真是谨小慎微,诚惶诚恐,胆战心惊,度日如年啊! 蒋介石、蒋经国与毛泽东根本无法相提并论!”我伸了个懒腰,靠在床靠上,长长地舒了口气。
“而今的环境宽松多了,象我这样被‘疏漏’了的白心红皮萝卜应该还是为数不少的。况且,这些年来,那些被共[chan*]党镇压了的子孙们,又都长大成人了,他们的思想感情大都是靠拢我们的,而且有一部分已是当今社会的主流精英了。他们用现代的方式进行着我们当年举步维艰、战战兢競的事业,哈哈,真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呀!所谓的阶级斗争其实一直存在,没有一天熄灭过!我和我的同党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想着想着,狡黠、得意,甚至骄傲的神情,不由自主地爬上了我老皮打皱的、布满秘密的脸庞。
“这个梦应该是时日不多了的预兆吧?这60多年来,拿那时共党的话说我就是混进党内、军内、政府里的对象,一直享受着共[chan*]党的待遇,也为党国做了不少工作,算是对得起党国和义父毛人凤的知遇之恩的了!”一旦想到了死,我不免还是惆怅、哀伤了起来,昏花的老眼,滚动着一汪混沌的泪水:
“去吧,该去的,自然都是要去的,把一切秘密都带去……”
-全文完-
▷ 进入吴丽跃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