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里渐渐地安静下来,黑蓝蓝的天空闪烁着耀眼的星星,我刚刚从办公室出来,突然收发室的老王,急冲冲地迎面走来。他望着我一把拉住对我说:“快!快!有你的紧急电话。”我忙着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收发室,只见那话筒平静地躺在桌面上,话筒里传出了嗡嗡嗡的声音。
我急忙拿起话筒刚要说话,话筒里立刻传来一个女孩的声音,她气喘急促话不成声,仔细一听原来是林芳的话音。我知道她那里出事了,为了稳住她的情绪,只好装作平静的样子来劝说林芳。“喂!林芳,慢慢说……不……着急!”我虽然强压着自己的情感,但是那话音里仍然掩盖不住着急的心情。那边立刻传来林芳的话声:“妈妈!……病危,她想见……见你……你快来吧!”我还想对她说些什么,此时安慰的话一句也从口中奔不出来,她拍的一声放下话筒,话筒里立刻又响起嘟嘟嘟的静音响声。
天由晴转阴,黑沉沉的世界,似乎有一场暴风雨的来临。夏末秋初的夜里,风吹来虽然不能说是寒风刺骨,但是确实冻的人出奇。我快步向医院跑去,虽然医院离这儿不远,走起路来足足也有二十多分钟。
这时天公又不作美,偏偏又下起雨来,我抬头望望锅底黑的天空,仿佛那里隐藏着许多魔怪,令我无奈而又无法抗拒。雨水刷刷刷地下着,拍打在我的脸上,发出阵阵的疼痛。同时又像鼓槌敲打着心房,不平静的心更使我心烦意乱,似乎沸腾的血要撕裂血管,要从肌肤内冲出胸膛一般。街上没有一点亮光,两旁的路灯不知什么时候被打掉了,崎岖不平的路面,好像给我急迫的心情,设置了许多障碍,我顾不上这些,更加快脚步不停地快跑,摸黑赶到了医院。
面前一片黑黝黝的天空,医院的大楼隐没在夜幕深处,连轮廓也看不清楚。医院的铁栅栏前有株路灯,昏暗的灯光笼罩着林芳,她早已站在那里,像一铸铜像任由雨水吹打。 她脸上没有一丝血色,两只呆泄的目光望着远处,仿佛是一只残败的叶子,任由狂风吹动,任由雨水泼弄。雨水淅淅沥沥地下着,顺着她的头顶,从纷乱的黑发间流了下来,浑身的绿色军装被淋得湿透,林芳站在那里,不停地打着寒颤,嘴唇哆嗦着,两眼充满了泪花。
我紧跑了几步来到她的面前,顺手将她拉入医院的大楼内,医院的楼道里乱七八槽,地面上被破四旧刨的面目全非。墙上贴满了大字报,主要是针对林芳妈妈的。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幅,从楼顶拉到地面的对联,上面写道:“贫下中农的阎王殿,工人阶级的太平房。”这巨副的对联前站满了人群,有个主治医生的造反者,他戴着一副深度的近视眼镜,正站在那里手足舞蹈地讲演着。
我无心观赏这斗争的场面,只是亲切地问林芳说:“妈妈怎么样了,她脱险了吗?”林芳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双炯炯发亮的眼睛,此时变得黯然无光了。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好像期待着我给她说些什么。我拉拉她的衣服,她仿佛立刻从梦境中走出来。她抽泣着但仍然目不转睛地望着我,只是嘴唇更加颤抖着,一句话也说不出话来,她想放声大哭,又不知从那里哭起。我摇摇她说:“想哭就哭出来吧?”我知道人如果有悲痛时她才想哭,一哭那股窒息的怨气就出来了。这招还是很管用的,她哇哇地大哭起来,边哭边扑到我的胸前,她像恋人一样,依偎在我的胸前,更像一个孤独的小孩,找到了母亲的避风港。
我紧紧地抱着她,用手轻轻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她像一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找到了自己最安全的地方。她抬起头来,看着我充满泪水的眼睛,慢慢地对我说:“哥!我看妈妈不行了,癌细胞已经扩散了,虽然现在保外就医,那些造反派们仍不放过她,再加上三番五次的批判,妈妈真是度日如年啊?”林芳沉默了一会,接着长叹了一口气又说:“后期了,活不了几天了。我多么想陪在她的身旁。”我心里一惊,立刻松开了林芳冰凉的手,心里的话不知从什么地方说起。
林芳和我是同一个学校的,一次车祸我偶然的救了她,他家人一定要我到家里作客,一来二往的陌生人,竟成了她家老熟客。他父亲是个将军,解放中国时,牺牲在海南的战场上,他什么也没有给他们留下,只给她娘俩留下了一錐功勋章。她母亲特别的喜欢我,从不把我当屋外的陌生人看,从此我不仅认识了他娘俩,还了解了她家每个功勋章历史的来历。
我每次去她家总有不少的收获,那柜子里挂着的功勋章,我总是看也看不够,它象一个时空的记忆摆在那里,述说着那段血泪铸成的革命故事。他母亲性格温柔,对人亲切和蔼,从外表上看怎么也不像是战争中过来的人。我每次去总要看看那些功勋章,看一次仿佛参加了一次残酷的战斗,因此林芳父母亲的革命经历,虽然是悲惨的,它的故事总是激励着我前进,我多么想把时空倒退回去,把这悲惨的结局立刻扭转过来。
我特别喜欢的是那枚桦树林里,为传递情报而得的战斗勋章,那里面隐藏着一段传奇的爱情故事,我多么为林芳的父母亲骄傲,又多么的为这个战火中爱情结晶感到自豪。可是不辛的事终于发生了,林芳的母亲被这场革命,认定为革命队伍里的败类,而定性为隐藏的反革命分子。
天道不公,恰恰这时候林芳的母亲,正在手术室里做手术,由于两派争斗的激烈,他们断电断水,手术室里立刻漆黑一片,为了完成这个重要的手术,林芳的母亲只好在昏暗的蜡烛光里继续进行,后来因护理的药物治疗跟不上,发生了医疗事故。造反派们不分青红皂白,把责任都推在她的身上。一次不顾病人的安危,把她从手术室里抓了出来,又给她加上了许多罪名。白天头顶着一米多高的帽子,脖子上还夸一笨重的牌子,同时十几只臭破鞋也挂在她的胸前。她边走边喊着污辱自己的口号,稍不留心就要被他们毒打,就这样天天在街上游来游去……晚上她又被囚禁在会场,站在五寸宽的条形凳上,接受群众的揭发批判,或者交代自己背叛革命的罪行。
几个月过去了,似乎她的批斗少了许多,她苍白的脸略显红润,脸颊两旁却变得黯淡无光,她满头白发疏稀杂乱,眼光目眩而又呆泄,她被革命的十分疲倦,英姿被革的渐渐离去。苍老对生命来说已经不远,岁月的痕迹爬满了白发苍苍的她;她弯着腰驼着背,在院子里汉白玉的雕像前请罪……,她一次次地喊:“我有罪!我有罪……”但是她至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什么罪。
有一天,我给林芳在食堂买饭,突然炸雷一般的消息传入耳中,我怎么也不能相信,她会和苏修叛徒集团有着联系。我冲出买饭的队伍,径直向她家跑去,还末进门就见有四五个造反派,正押着五花大绑的林芳母亲,缓缓地向我走来,她虽然被折磨的身体衰弱,但是她那屈强的样子,好像又回到了战争的年代,她好像不是坐自己的监狱,而是去赴敌人的刑场一般,她那样地大气凛然,她那样地心境平和,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她对我什麽也没有说,只是悄悄地微笑一下,我顿时领会了她的意思,我指指天和地,寓意天地作证。她知道在这个年代,只要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就会株连到别人,不过林芳的母亲,还是给我暗示了所有的一切。半年过去了,革命队伍里发生了戏剧性的变化,两派的斗争越来越激烈地进行,他们围绕夺权,你死我活的斗着,哪还能顾上这些被定了性的“落水狗”,于是林芳的母亲,在造反派的牢房里又获得了新生。
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我和林芳借了个平板车,来到了钢筋铁铸的监狱前,不一会两个彪悍的造反派,架着林芳的母亲送了出来,嘴里还不停地训骂着:“出去要好好的改造,写好揭发上级领导的反党材料,争取党和人民对你的宽大处理,做到将功赎罪。”她用力甩掉扶她的两个大汉,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他们说:“你们连“革命”二字的含义也说不清,还要革他人的命,是何原因?”她一边说一边艰难地向我们走来,此时时空好像定格在这里,我眼前的她不是林芳的母亲,而是渣樜洞的江姐,云周西村的刘胡兰,及许许多多的革命巾帼英雄。
她躺在平板车上,躺在厚厚的被子里,我拉起车来像风一样地跑起来,想尽快地回到那个家。林芳的母亲说:“孩子!慢点跑,别累坏身子。我想多看看蓝天,多看看这自由世界。”她说的是那么恳切,她也知道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离开这个世界,也越来越近,她留恋这个世界,更怀念过去的革命岁月。我觉得这么一点小小的要求我会做到的,于是我放慢了脚步,让林芳的母亲多看看这个世界,呼吸一下人间自由的气息,释放一下她心中的郁闷。
回头看看林芳,林芳在后面推着,眼眶里始终饱含着泪水,这泪水有高兴,也有煎熬的悲痛。林芳的母亲又说:“孩子!不哭,振作起来。”说话间她的声音也有些哽咽,然后又恢复原态地和我们聊起来。她说:“过去我们住的是日寇和敌人的牢房,后来党组织策划暴动,才救出我们来。现在是住着自己的监狱,党组织在考验我们,孩子不要哭,这是妈妈千载难逢的机会啊!”说着林芳的母亲咳嗽了几声,鲜血从口角间流了出来,她擦擦的苦笑起来。
我回想着他们的战斗经历,仿佛每走一步都是战斗的过程,我为他们献身革命而自豪,也为为革命而再次革自己的命,而还那么乐观自豪,心中不由涌起一股苦涩的濨味。我望着满脸泪痕的林芳,苦笑着对她说:“小林,别怕有我在呢!这不公平的悲剧不会演的太久,终会有一天为你母亲昭雪平反。”林芳看着我似乎有些期待,好像我说的话千真万确,同时也对她现实的处境,有了极大的鼓励。
雨不停地下着,它好象在洗刷人间的罪恶而忙碌着。林芳露出从末有的微笑,朝我点点头地说:“妈妈忘不了你,忘不了你对我们的帮助,只要她一醒过来,就念叨着你……”。我勉强地对林芳笑笑说:“那……那我们就赶快去见她吧!”林芳展开满面的愁容,对我做了个从末有的“鬼脸”,我也顾不上和她逗趣,拉着她那冰凉的手,急急忙忙地向她母亲的病房跑去。
楼道里寂静无声,昏暗的灯光映照着,恰是到了人间地狱,直让人毛骨束然,浑身颤憟。突然一只粗大的手臂,把我和林芳挡在那里,我抬眼一看原来是一个带袖标的造反派,站在楼道的梯口。那人满脸横肉,眼睛被肥肉包在里面,说话时费力地睁开双眼,然后张开厚厚的嘴唇说:“别乱跑,这里以是管制区域……”他好像不愿多和我们说些什么,接着指指贴在墙上的通知,就坐在那里的长形凳子上。他看着我们好像想起了什么,接着又对我们说:“这里关押着都是很重要的走资派,未经允许是不能随便见这些牛鬼蛇神的。”我刚想质问那没有人性的造反派,他得意地反而又问我们:“你们要见谁?”林芳急急的回答说:“八号房”。“奥!那个顽固到底的女走资派。不行!不行!那是院党委的头号走资派,是叛徒,是苏修特务,是隔离审查的重点对象,现在正批斗着呢!”
他看看林芳说:“走资派的女儿蛮漂亮的,你可以进去看看那个女走资派,其他人都不得私见。”他又走到我的面前,抬起那双肉囔囔的眼睛说:“我看你早些和她断了,和她划清界限,省得被她娘俩株连……”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狠狠地骂了一声:“小人得势、狗!”他讨了个没趣,悄悄地退在一边。
林芳背靠着冰凉的墙壁,失声地哭泣起来,我望着她大颗大颗的泪,扑嗒扑嗒地掉了下来,心中顿时一阵酸楚,露出了失望的神色。我忿忿不平地望着守楼的那个大汉,仿佛他是神话传说中的王母,在母亲和我俩的之间,划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天河。
我紧紧地握着林芳的手,她边哭泣边颤抖着,她突然收起哭声,松开我的手,慢慢的向隔离的房间里走去。不一会隔离的房间内,传出林芳母亲的声音,那宏亮的声音,似雷电一般在楼道里回荡。她颤抖着说:“林芳!你要永远记住,我和你父亲是清白的,你是我俩在战火中的结晶,我们没有玷污党和人民,我不是走资派,也不是叛徒,我是一个真正的共[chan*]党员。”我走出医院的大门口,想喘息一下窒息的空气,但林芳母亲的话音,时刻回绕在我的耳前,脑海中始终不断的闪现着她的身影。
远处传来闷闷的雷声,接着闪电象长蛇一样,划破万里黑沉沉的天空。我转过身来正准备,返回窒息的楼道里,只见闪电的蓝光里,站着那位守楼的大汉。他青灰色的脸横眉怒目,猛一看是冥间的魔怪一般,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也不知道是害怕,还是因深夜的寒冷让我颤憟。
那人的两眼正注视着自己,他走到我的面前,立刻停了下来,他对我说:“你……你姓韩吧?”我默默地点点头应酬着,他又说:“韩同志,走资派的女儿让你进去。”我不等那人说完,只是敷衍地道声谢谢,拔腿就向楼道里跑去。
几声炸雷响了起来,楼道里发出闷闷的廻音,仿佛天公发现了不公,要把这人间的魔窟立刻毁掉。雷声又渐渐地落了下来,林芳悲哀的哭声传了出来,我知道一定是出事啦,不顾一切地冲进屋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些“革命”人的人都走光了,只见林芳跪在床前不停地哭着。屋里摆满了凳子,大概是革人命的“革命”人坐的吧。
一张半黑半白的床单,把白发苍苍母亲的躯体盖上,床头挂着一张死有余辜的反革命走资派的牌子,牌子的名字上面,重重地画了个红红的拔叉。我扶起林芳站在那里,心里阵阵地悲痛阵阵的难过,不知为什么革命的人,反而非要被革命?不知为什么革命流血的人,反而胜利后非要再流血?一个个的革命的问号,在自己的脑间闪过……
抗日战争时期,那时她才十九岁,林芳的母亲放弃了北大的学业,为抗日投身于抗战的大洪流中,不久到了抗日根据地延安。解放战争时期,为了侦破敌人的城区佈防图,在传递重要的情报时,为了掩护敌占区的同志,也就是林芳的父亲,和敌人作殊死的战斗。当她看着远去的革命同志时,心里知道自己的任务完成了,再一次的战斗中,又可以少牺牲多少革命的同志,她心里一阵轻松,再也抑制不住,随之而来的疲倦,渐渐地弱了下来。敌人越来越多,她弹尽力绝时,再也无法脱身,在这片桦树林里被敌人追逐逮捕了。
她在监狱里宁死不屈地和敌人斗争,额头的那个伤疤,就是在监狱里受刑拷打留下来的,后来党组织为营救狱中的战友,在林芳父亲的组织下,进行了一场大暴动,他们在狱中相见时,父亲抚摸着母亲的额头说:“你为了我……不,为了新中国的诞生,遭受了这么大的折磨和考验,这伤疤就是我们的见证和纪念,你跟着我吧!”母亲没有说话,只是笑笑依偎在父亲宽大的胸怀前。
这伤疤即是战争时期的证明,也是他们革命友谊的证明,更是他们爱情结晶的佐证。文化革命开始了,林芳的母亲怎么也想不到,自己革命了一辈子的命,反被革命的人给“割”到了命。我轻轻地把那块白布,盖在这位革命母亲的脸上,我发现这位屈强的母亲,眼眶里充满了泪水,此时我才联想到,这是革命母亲临别时,思想感情的真实流露。“母亲!革命的母亲,她留恋亲人,留恋革命,更留恋这个世界……”我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呐喊,深深地在心中呼喊,它象江河奔腾,它象天地崩裂……
狂风席卷着窗外的密林,送来了嚎叫的吼声;暴雨拍打着窗棂,发出噼噼啪啪的响声;四周的雷声震耳欲聋,仿佛为她的死呼鸣不平,天地有鉴都是为她哀悼,天地有情都是为她哭泣。突然狂风推开了紧闭的窗扉,风在屋里翻滚旋转,吹乱了地面上的纸屑,吹掉了墙上的批判标语,吹翻了挂在床头的那块牌子,吹掉了一切不实之词……她静静地躺在那里,似乎还要再说些什么。她走了,她真的走了,她永远不会回来了。她到马克思、列宁那里,寻找真正的真理去了……也许她要问:“革命到底是为了什么?”
狂风又刮了起来,它无情地掀起母亲身上的床单,突然一件小包从她的手中掉了下来,我急忙拾了起来,打开小包一看,原来是两张发黄的照片。一张是新中国初期她在莫斯科学医的留念,另一张是赴敌占区时毛泽东、周恩来送他们离延安时的合影,真没有想到这珍贵的照片,至今还留在她的身旁。革命就是这样,不论你喊得天花乱坠,事实就是证明,事实就是证据,走遍天涯她(他)们仍然是革命的。
抬尸人来了,造反派的头儿把我们赶出屋去,我轻轻地扶起跪在地面上的林芳,望着挂满泪痕的她。自从她母亲出事之后,林芳一直沉寖在痛苦之中,惨白的脸上挂满了愁容,如今她又面对死的离别,更大的痛苦让她一个人承担。
这悲惨的情景好似一块铅,沉沉地压在我的心中。我把目光移在革命了一辈的母亲身上,用心中的悼词祝福让她一路走好。我知道这是最后的诀别,将会永远永远地见不上她,我示意林芳再好好看看,不要给自己的今生留下任何遗憾。
当我们走出屋外的时候,阴沉沉的天空渐渐地发亮,乌云也慢慢的散去,我相信雨过就会天晴,群魔乱舞不会永远的持久下去……
1976年6月,四人帮终于被粉碎了,我和林芳四处打听着,母亲骨灰的下落,终于费尽了三番五次的周折,给她找到了她应有的归宿。于是按照她的生前遗愿,我们将骨灰撒在她生前战斗过的那片桦树林里,它将是我们永远难忘的地方。
就是这片桦树林里,造就了林芳父母的婚缘,产生了林芳的小生命;就是因这片桦树林里,一场大革命夺走了林芳母亲的生命,给后人留下了深深的伤痛。究竟为革命流血,是功臣还是罪孽,不用说:革命流血就是有力的佐证。
又过了三个年头,我们接到了平反的通知,我第一次看见林芳脸上露出的真正笑容,她将母亲补发下的那笔工资,在桦树林里建立了一座纪念碑塔。她将他们(她)的事迹铭刻在碑上,告诉后人,这里在很久很久以前,发生过这样一件故事……
就这样慢慢地抚平了不应该有的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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